下海男发卖CP粉后

　　第四章

　　屋里冷得像冰窖，商昕三步做两步走到窗边，一摸暖气片，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片冰冷。

　　暖气片坏了。

　　怪不得屋内那么冷。

　　他回到床边，手掌贴上柯敛之的额头，被那烫人的温度惊了一下。他天生体温高，连他都觉得发烫，柯敛之现在至少38.5度以上。

　　眼神迅速扫视房间，似乎在寻找什么。

　　柜门敞着，里面空空荡荡，连条厚毯子都没有。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椅背上的薄卫衣上。

　　“啧。”商昕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不知是骂这破宾馆还是骂床上的柯敛之。

　　他几乎是粗暴地扯下自己身上的厚外套，一件深灰色的羽绒服，还带着他的体温，直接裹在柯敛之身上。

　　动作没什么温柔可言，但裹得很严实，一点风都没有透进去。

　　接着他弯腰，手臂从柯敛之颈后和膝弯穿过，一用力，把人整个从湿冷的被窝里捞了起来。

　　柯敛之轻得让他皱眉。

　　【任务倒计时：00:07:12】

　　冰冷的数字在脑海里跳动。

　　怀里的人烧得昏沉，浑身哆嗦，额头抵在商昕颈侧，呼吸带着滚烫的热意，扑在他的皮肤上。

　　柯敛之病的很厉害，连被人抱起来都反抗不了。

　　昨天晚上的初级电击够致命了，要是这时候来一次中级电击……柯敛之脆弱的免疫系统还能工作吗？真死了怎么办！那这个诡异的世界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商昕不敢往下想，抱着人快步走出房间，用脚后跟带上了门。

　　走廊里的寒意缠了上来。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屋内暖气刚刚关，但余温未散，温度比隔壁强多了。

　　他把柯敛之放到自己床上，扯过被子盖好，转身就在屋里翻找，找到了柜子里的家用药箱。

　　“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你……不对，你欠我才对。”

　　【00:05:48】

　　系统还在他大脑里冰冷的报时。

　　商昕拧开酒精瓶盖，倒了些在棉球上。然后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动作有些生硬地解开柯敛之身上那件薄睡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酒精挥发带走热量，是最简单的物理降温。

　　柯敛之在昏沉中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别动。”商昕低斥，手上动作却没停。

　　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不知是急的还是房间暖气烘的。

　　【00:03:15】

　　商昕拿探热枪对着自己太阳穴嘀了一下，37.6；他又把探热枪对着柯敛之的额头，嘀的一声，屏幕显示：38.4度。

　　操，还差0.8度的温差。

　　【00:02:03】

　　把自己知道的降温方法都试了个遍，还是无法将两人的温度差控制住0.3度以内，商昕站在床边，喘着气，脑子里全是系统为什么会发布这种要命的任务……

　　这个[禁止发卖]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柯敛之的温度一时半会不可能降下来……要么他把温度提升上去？

　　一个荒谬的念头逐渐清晰——

　　商昕低声骂了一句，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最后脱得只剩下条内裤。就算屋内有残余的暖气温度，他还是被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事已至此，只有这样。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床并不小，两个成年男人躺上去，空间所剩无几。

　　商昕僵硬地侧过身，手臂从柯敛之颈下穿过，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两人身体最大面积的贴在一起。

　　柯敛之滚烫的体温瞬间包裹过来，就像抱着一个火炉。

　　“柯敛之。”商昕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不轻，“醒醒。我现在是形势所迫才和你睡一起，待会你起来不能打我，听到没？”

　　床上的人眼睫颤动，勉强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焦点都聚不拢。

　　【00:01:00】

　　【00:00:45】

　　【00:00:30】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

　　【00:00:15】

　　好热。

　　商昕能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很深，每次都带动胸腔震动一下。两个人无缝贴着，剧里近到他甚至能清晰闻到柯敛之身上，有股酒店廉价沐浴露的味道。

　　【00:00:05】

　　【00:00:04】

　　他闭上眼，手臂收紧了些。

　　别死了。

　　【00:00:03】

　　【00:00:02】

　　柯敛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额头抵在他锁骨下方。

　　【00:00:01】

　　【00:00:00】

　　【体温检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商昕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

　　几秒后。

　　【任务完成。】
　　【判定：成功！】
　　【奖励结算中……】

　　商昕猛地松了口气，他立刻就想起床把衣服穿上，但怀里的人因为他抽离的动作闷哼了一声。

　　他动作顿住了。

　　窗外，天色彻底亮了起来。

　　走廊里开始传来剧组人员走动声和互相招呼的声音。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戏，马上要开拍了。

　　他怀里还有个烧到38.4度的人。

　　“商老师？起床了吗？半小时后出发去片场了！”是生活助理小赵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完全不知道门内是怎样一幅荒诞又暧昧的景象。

　　商昕应了一声。

　　他看着怀里昏睡的柯敛之，又看看紧闭的房门。

　　今天这场戏，怕是拍不成了。

　　但系统会允许他们“拍不成”吗？

　　他忽然有种更不祥的预感。

　　【奖励结算成功】

　　系统提示音响起:

　　【奖励：‘药不能停’x1】
　　【功能介绍：强制清醒状态维持（时效12小时）。在药效期间，使用者将保持基础行动与认知能力，但所有感官体验将延迟至药效结束后统一结算。】

　　【是否现在使用？是/否（默念使用对象即可）】

　　商昕几乎没犹豫，在心底默念了“是，对柯敛之使用”。

　　怀里的人忽然轻轻一颤。

　　不是退烧药起效的那种放松，而是一种更微妙的变化——柯敛之身上那种烧糊涂了的绵软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了。

　　他仍旧闭着眼，呼吸却逐渐平缓下来，眉头松开，连紧抿的唇线都放松了些。

　　药效在强行工作。

　　商昕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人暂时不会有事，这才僵硬的把手臂从对方颈下抽出来，坐起身。被子下面的柯敛之身上还裹在他的外套，此刻那件外套因为刚才两人的动作，皱成一团。

　　“醒了？你刚才发烧了，我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抱着你。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我给你喂了系统给的药。你身体怎么样，能行吗？今天需要和剧组请假吗？”

　　商昕看人清醒了，一股脑的把事情讲清楚，生怕柯敛之有什么误会。

　　他的免责声明。

　　刚刚睁开眼的柯敛之接受完信息，“……知道了。”

　　“你理解就好。”商昕莫名松了口气。

　　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急：“商老师？你知道柯老师去哪了吗？他门没关，我进去看里面没人在，暖气片也没开。”

　　助理心里发慌，柯老师该不会通宵没回来吧？该不会出门迷路了吧？

　　完了！不会出事了吧！

　　“没事，他……”商昕扬声应了一句，“他有点不舒服，过来我这里拿药。”

　　门外小赵“啊？”了一声，随后再没有声音。

　　商昕顾不上自己只穿着内裤，掀开被子下床，从药箱里找到了几板退烧药和几片暖宝宝。
　　他扯出两片暖宝宝，搓热了，隔着那层薄睡衣，一左一右贴在柯敛之腰侧。

　　然后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飞快套上，他越穿越觉得场景和动作很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穿的越快。

　　等他穿戴整齐，再回头时，柯敛之已经自己坐起来了。

　　不是那种虚弱撑起来的坐，而是像被什么线提着肩，平稳的坐直了身体。

　　他眼睛睁着，但眼神空茫，没什么焦点地看着前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还没褪，整个人透着一种诡异的程序化的“正常”。

　　“……真的好点了？”商昕语气硬邦邦的。

　　柯敛之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动作有点迟滞，但确实做出了反应。

　　商昕抓起床上那件皱巴巴的外套，胡乱套回自己身上，犹豫了一下去，又拿了条围巾扔给柯敛之：“戴上，别死在半路上。”

　　柯敛之接住围巾，低头看了看，然后很慢、但很标准地的把围巾绕在了脖子上。

　　走廊里已经没人了，剧组工作人员们应该都出发去片场布置现场。

　　商昕走得快，柯敛之就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脚步声很稳，但仔细听，节奏有点过于均匀，不像活人走路的轻重缓急。

　　下楼梯时，商昕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柯敛之正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下走，目光垂着，盯着脚下的台阶，认真得像机器人在执行指令。他额前的碎发还湿着，黏在皮肤上，侧脸在昏暗楼道里白得有点透明。

　　妈的，怎么看着那么可怜啊？

　　商昕啧了一声，放慢脚步等对方跟上来。

　　宾馆门口，小赵正搓着手跺脚，看见他们出来，眼睛一亮，随即又注意到柯敛之异样的状态，立马吞吞吐吐起来，“额，柯老师这是……”

　　“低血糖，刚吃了东西，还没缓过来。”商昕随便编了个理由，截住话头，拉开车门，示意柯敛之上车，“走吧，别让全组等。”

　　柯敛之顺从地钻进车里，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后便安静地看向窗外，一动不动，像个人形立牌。

　　药效在强行维持着这具身体的“运行”，但里面的人到底清不清醒，商昕不确定。

　　“还记得今天拍什么吗？”商昕压低声音问。

　　柯敛之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依旧空，像是在加载信息。

　　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沙哑，但字句清晰：“主角离家出走。”

　　居然答对了。

　　“台词呢？”

　　柯敛之又不说话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像在默背，但没发出声音。

　　过了会儿，他摇了摇头，幅度很小，“不记得了。”

　　那拍个屁啊！

　　商昕重重的靠回椅背，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枯树和旧楼。

　　这他妈搞什么飞机？
　　带个高烧的人形AI去片场演戏？

　　到目的地了。

　　十一月的风刮过来，像刀子。

　　柯敛之下车时晃了一下，商昕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隔着厚厚的毛衣，都能感觉到那手臂在细微地发抖。

　　“别强撑，不舒服就说出来。”商昕低声说，语气不善，但手没立刻松开。

　　柯敛之借着他的力道站直了，然后慢慢抽回手，自己拉高了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

　　两人朝剧组布景的地方走过去。

　　化妆间是借的会议室改的，又小又挤。

　　地上电线乱糟糟地缠着。

　　柯敛之慢吞吞走向自己那张化妆椅。
　　眼看要走到了，脚底忽然被一截凸起的电线绊倒。

　　他整个人一歪，直直朝旁边的商昕倒过去。

　　商昕伸手就要扶。

　　可就在快撞上的时候，柯敛之猛地一拧身，硬生生改了方向，宁可让自己往后一仰——

　　“砰”一声，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了旁边的杂物桌。桌角硌得他闷哼一声，几把刷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化妆间里安静了一瞬。

　　大家都看过来。

　　柯敛之低着头，他喘了两下，没看商昕，也没看别人，弯下腰默默去捡刷子。

　　手有点抖。

　　商昕伸到一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他站在那儿，看着柯敛之蹲在地上的背影。

　　这人烧得站都站不稳，靠着系统给的药吊着才能走路。

　　可刚才那一瞬间，对方怕碰到他，宁愿摔一跤也不想有任何肢体接触。

　　一种几乎本能的条件反射，好像他商昕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上辈子柯敛之就是这样，一开始他们的关系还好，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除了拍戏，私下几乎不怎么接触。原以为过去一年多了，他早就释怀了‘柯敛之很讨厌他’这件事……

　　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

　　再次清晰意识到对方嫌弃自己这一点的商昕，别开脸，看向别处，冷笑了声。

　　化妆间里又窸窸窣窣忙起来，只是偶尔有人偷偷往他俩这儿瞄一眼。

　　空气有点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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