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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陈经理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大清早的,敖大老板的咆哮声响彻整栋大楼。
陈经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负责前厅的贾经理拉着,跑上了楼,刚进门,他就看见前台、服务生、酒保、保洁齐刷刷低着头,在盛怒的敖世一跟前站成一排。
陈经理对贾经理使了个眼色,“他这又咋了?”烦人。
贾经理一脸愁容,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大老板醒了就到处找人,听小张说昨晚上好像有个鸭子得罪了大老板,还跑了。”
陈经理心里一咯噔,难不成是昨天那个金毛?可左不过一个鸭子而已,又不是金子打的,跑了就跑了呗。
敖世一目光在一众人脸上逡巡。他大早晨一睁眼,最先感觉到的是屁股火辣辣地疼,然后一阵酸软传遍全身。宿醉让他脑子乱哄哄的,他神情呆滞,一垂眼,看见小麦色的皮肤上遍布痕迹,红的,青的,紫的。
敖老板满脸的不可置信,僵硬着、极其缓慢地撑起身体,扭头就看见自己身上插了朵大红花,花叶还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的白色污渍。
敖世一愣了很长时间都没法儿接受这个事实。他是谁?敖世一。敖威猛啊!堂堂一个大老板!大影帝!怎么、好像……被*了?
是谁?
他骤然记起昨晚那张精致的脸,上面挂着局促与羞怯,那个跟他互诉衷肠的小崽子,满嘴说着喜欢、仰慕的王八犊子。
他竟然!
竟然敢!
敖世一忍着酸软和疼痛,气得脸色发紫。他手臂绷紧,全身血液逆流,简直怒不可遏!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狗杂种揪出来!”他吼声如雷,喉咙喷出的气波瞬间冲垮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陈经理畏缩地扶着门框,被那咆哮声震得抖了两抖。
贾经理皱起眉,他在会所干了三年多了,敖大老板一向对手底下人特大方,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敖世一瞪着赤红的眼睛,身上裹着浴袍,踹翻了真皮沙发,砸烂了大理石茶几,将漂亮的水晶灯摔了个稀碎。每砸一件东西,剧烈的动作无不牵扯着身下的伤口,疼痛像针扎一样提醒着他昨晚的耻辱。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只顾着发泄。
越疼越恨,越恨越疼。愤怒彻底吞噬了理智,把他变成了一头只想毁灭一切的野兽。
众人打着寒颤,都不清楚事情的缘由,生怕怒火殃及自身。
最后,直到房间被砸了个稀巴烂,敖老板站在一堆华丽的破烂里,突然回过神,想起来监控这回事儿。
“别动!”敖世一眯着眼,视线聚焦在大屏上,吼道,“我他妈叫你别动!”
旁边的保安赶紧暂停了画面,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敖世一指着屏幕上的人影,“放大!”
保安熟练地敲着键盘,把走廊中那个身影放到最大。监控里,那人穿了件松垮的黑色短袖,明显不合身。
“狗娘养的,还他妈敢穿老子衣服。”敖世一额头青筋暴起,“正脸!老子要正脸!”
这时,陈经理一路小跑,抱着叠资料,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敖董,查到了,那人登记的名字叫阿成。”
敖世一一把夺过资料,抖开一看,几下扫过整页,上面除了一个潦草的姓名和一张迷糊的抓拍照,其他有效信息一片空白。
“没有?!”大老板紧咬的后槽牙嘎嘎作响,“你们怎么办事儿的?什么人都敢放进来!”他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
陈经理咽了咽口水,后背发凉。他刚上任一个月,从昨晚就莫名承受大老板的怒火,后悔、害怕、懊恼交织在一起,委屈极了。
保安调取了好几个角度的录像,敲敲点点,一通操作,才在走廊拐角捕捉到一个模糊的正脸,“有了。”
敖世一抬眼看着屏幕,恨不得把那张脸捅出个窟窿。他强忍住砸烂电脑的冲动,一把掐住陈经理后颈,将他的脸怼到屏幕前。
“给我找!死了也得把人给我挖出来,老子要把他挫骨扬灰!”
敖老板闭上眼,深呼吸几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足足花了一上午时间,才勉强压下当场杀人的冲动。
到了中午,服务生战战兢兢把餐送进房间,他坐在沙发上,垂头瞅着那精致的摆盘,只觉得一阵反胃和讽刺,陡然挥手将它们打翻在地。
他看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二十岁在片场,为了一个替身镜头摔得半个月下不了床,那时觉得骨头硬就能赢。
他敖世一,摸爬滚打三十五年,什么坑没踩过?什么亏没吃过?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吃亏!
到头来可好,阴沟里翻船,竟然让个毛头小子给捅了。
敖老板发誓,非要扒了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不可!一顿嚼不烂,宰了灌香肠也得啃一冬天。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头,一栋别墅的落地窗前,褚届翘着锃亮的皮鞋,将一叠文件拍在红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金成,我为了你,这回可是把敖世一得罪到死了。”
金成慵懒地支着下巴,扫过报损清单和装修报价,“哦。敖先生用的材料倒都是顶好的。”
“你少在这儿看热闹!”褚届用手指狠狠戳着单据上的数字,“你闯的祸,你去赔。这数目我可不兜。”
金成淡然瞥了褚届一眼,“赔双倍这种撑场面的话,又不是我说的。褚哥你自个儿逞的英雄,怎么好找我买单?”
褚届“啧”了一声,不满道:“金成,你还有没有良心吗?陪你演这出大戏,我连出场费都没捞着,你他妈真够不要脸的,搞这种阴招儿。”
金成温柔地笑了,眼神却飘向窗外,咂嘴回味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
“我他妈听你放屁。”褚届猛地踢了金成一脚,“假话说多了,你小心把自己骗过去。我警告你,以后你出去别说认识我,我他妈嫌丢人!”他甩了甩单子,“赶紧给钱!不然我立马把这事儿捅给敖世一,你看他弄不弄死你。”
金成挠了挠眉毛,看着纸上那串长长的零,表情变得极其认真,“褚哥,我穷死了,真没钱。不然……你先弄死我?”
褚届仰头倒进沙发里,抬手盖住眼睛,感慨交友不慎,他小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金成骨子里是个无赖呢!
隔了一天,敖老板怒火稍熄,开着他的奔驰大G去了工作室。推开门,硕大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掏出手机,给刘孟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刘孟沉稳的男声:“喂?”
“我到了,你人呢?”敖世一无精打采地说。
“杂物间。等着。”
敖世一挂了电话,往杂物间方向去。
敖世一没签过经纪公司,红了之后,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一直单打独斗到现在。刘孟是他之前的经纪人,跟他十多年了,年龄和他一般大。敖老板很信任刘孟,这几年他都没怎么拍戏,就让刘孟在工作室里做财务。
“嘛呢?”敖世一看着地上一堆堆泡沫箱。
“安打印机。”刘孟头也不抬,插上电源,平静地说,“之前那台被袁姨拿走了,说小睿上初中要用。”
刘孟嘴里的袁姨是敖世一亲妈,袁花。小睿是袁花再婚生的儿子。
敖世一不以为意,把那碍事儿的箱子提开,“哦。”
“连声招呼都没打。”刘孟终于直起身,脸上浮现一层不悦,“还是商务小禾告诉我的。”
“拿就拿呗。”
刘孟抬起头,打量着敖世一肢体动作特别迟钝,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身体又不舒服阿?”
“没有。”
刘孟翻出随身携带的解酒药和舒缓肌肉的贴膏,放到敖世一手边,“多大的人了,平时也少喝点酒。”
敖世一沉默地还回去,“今天没喝。”
刘孟无声地叹了口气。
敖世一才想起这茬,指着外头,“哎,他们人呢?咋的全请假了?”
刘孟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你大手笔啊,食宿机票全包,送他们去济州岛度假。敖大老板,好他妈有钱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敖世一屁股生疼正烦着呢,听刘孟说话夹枪带棒,瞬间不高兴了,“我这不是拿了奖高兴嘛?他们坐办公室一天天又没事儿干,再说不就几个人吗?能花多少,从我卡上扣呗。”
刘孟不甘示弱,掰着指头数,冷笑道:“年后开工去了泰国,五一去日本,十月一是川西……你这工作室是旅行社分部吧?你这么有钱去做慈善不行吗?”
敖世一懒得扯犊子,照着刘孟肩膀给了一拳,“操老子凭啥搞慈善,我跟外边人又不认识,外人也不给我出力卖命。刘小孟,你他妈今天吃错药了?!拐弯抹角的到底想干啥!是旅游没去成眼红的难受是吧?”
刘孟气晕了,回捶了他一下,力道不小。
敖老板跟刘孟是战友情,多少年相互扶持过来的,自然不可能真生气。
敖世一这才回过味儿,“对了,你咋没去呢?”
刘孟关掉杂物间的灯,黑着脸从他身边走过,撂下一句:“今天我老爹过六十大寿。”
敖世一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跟着刘孟进了财务办公室,“那你不去给咱爹过生日,来这儿跟我偷情来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点深沉样儿。”刘孟狠狠瞪了他一眼,“去不?”
“你孩子都老大个了,我去、不合适吧。”他摸出手机,习惯性地划拉着屏幕,“得了,我给老爷子转两万块钱,权当我孝心了。”
“谁要你臭钱!不去拉倒!”
“哎哎,别挂脸啊,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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