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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生
碧纱橱骤然打开了门户,李渡恶狠狠地盯着她。
他把她抵到墙上,他掐着她的肩膀,他用刀架在她眼前,他用那种恨透了的语气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永远都这样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地嫁给了别人。
贺兰月傻眼了。
他可以杀了她,这不错,可他为什么这样恨之入骨地审判她。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委屈,那是一根软绵绵的针,却直往李渡心里扎。他感到一阵窒息的心痛,甚至害怕见到她,一时间连刀都没拿住。
李渡松开了她,转身要走。
贺兰月却不让,上去拽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走:“既然不是你害死的宝仪,既然要我帮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你这样可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李渡似乎被刺激到了,“你的那个他倒是正人君子了,你爱过他吗?”
原来只是露水情缘,原来只是他自作多情。
贺兰月觉得莫名其妙:“干你什么事?”
“干我什么事?”李渡自嘲地笑了,“是,是,干我什么事。原来你们草原的女人就是这样人尽可夫的,是吗?那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他似乎生气了,锐不可当地来了,将她举起来,抵在墙上。贺兰月毫无防备,被他气势汹汹地吻着,铺天盖地吻着,吻得透不上气了。用力地推他,打他,通通无济于事。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草原人不是这样的吗,谁杀了你的丈夫就是你的新丈夫,啊,告诉我,告诉我那家伙在哪!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他早就该这样做了。
当初他不得不离开,于是给她留下所有粮食和信物,给她留下了一张字条。他说过让她等着他,他一定会回来娶她,可不过七日,七日以后,就再也不见她的踪迹。
他害怕她出了意外,他满世界地找她。
足足三个月,茶饭不思,废寝忘食地找她。终于在大月族的篝火里,在草原沉重凉爽的风里看见了她。他以王子的身份拜访,大月族的长辈告诉他这是一场婚礼。他看见她穿着一身红衣,和一个男人在月下跪着,看见他们笑着说悄悄话。
真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不过三个月。
他受了打击。他放弃了相认,成全他们,实则是仓皇而逃。
就像这五日躲着她一样。
他害怕,他害怕听见她说她爱的是旁人。
害怕她告诉他自己从未爱过他。
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却没想过她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管不顾地刺痛他的心。她不认得他了,她在埋怨他吗?埋怨他的露水情缘玷污了她的爱情。
他后悔了,也许他当初就应该杀了她的丈夫取而代之。
那样痛苦不过只是一时的,不像如今这样漫长的凌迟。
李渡慢慢失神。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丈夫?我哪来的丈夫?”
李渡一愣:“死了?”
他忽然轻松下来,却骤不及防地被贺兰月打了一巴掌。
“疯子!不知道你又撒什么癔症!放我下来!”一条小命都在人手里,贺兰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胆量对他又打又骂的,可打都打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她也就理直气壮起来。
谁知道李渡真听了她的话。
他们的争吵远了,外头打打杀杀的声音近了,李渡让何方探路,却把她揽入了怀里。也许是一切太过凌乱了,也许是刚刚的吻摧毁了她的神志,也许是危险将近,贺兰月很微妙地没有推开他。
她在李渡脸上,前所未有地看见一种松弛的笑意。
这份美好却很短暂。
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就算再不受宠的皇子,那也是皇帝的孩子,那也是李家的血脉。他们第一时间找寻李渡,生怕他有半点差池。
他们的动身计划因此耽误了三日,可三日后官府很快拍了板。
三堂会审,是这样结案的。
那些封疆大吏为了陷害沈大人,独霸边陲地方的权力。派了府里滕养的死士来刺杀楚王,就像前几天试图刺杀公主一样。而沈大人为了保护楚王大人,舍生忘死,府里死伤无数,满门英烈。
活着的人得到了奖赏,死的人永远闭上了嘴巴。
贺兰月第一次发觉王权长安,多么可怕。
自此以后,李渡不再躲着她。
甚至背着人偷偷往她房里去。
这次他不再轻浮地对她动手动脚,而是坐在床沿上,笑笑道:“本王不是骗子吧,答应了替你报仇,便做了。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可你亲眼看见了。”
“报仇了?当真吗,果然是那个沈大人害死的宝仪吗?”
他叹气:“不够……还不够……”
贺兰月追问他,他却不理会。挨得近了,他反而笑了,不再故作神秘,转而问起别的:“你的丈夫呢?他待你不好?不然你何至于这样不管不问。”他抱着一种希冀,抱着他们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希冀,那样似乎一切都值得原谅。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也许他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婚?她的确等着那个他回来娶自己,可没有等到。她的确巴不得嫁给他,他们草原的女儿,心里最想嫁的一定是自己认定的英雄。她想,叫他误会也好,省得他觊觎她,总想占她的便宜,吃她的豆腐。这些王公贵族是不会负责任的,岂不叫他白吃了!
她顺着这个误会往下说:“他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的回答误打误撞,印证了李渡的某种猜想。他不但知道她的丈夫是谁,更知道她的丈夫在何处了!关押在长安,关押在皇帝手里,也许一辈子受着牢狱之灾。
李渡大可以告诉她,可他不打算这样做。
如果他死了,正如了李渡的意。结果他活着,好好地活着,四肢健全地活着,也许容颜依旧。他不如胡人健硕雄壮,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宁愿贺兰月以为他死了,残了,以为他抛弃了她,远走他乡。
因为他痛苦怕了,后悔怕了,绝不会再把贺兰拱手让人。
终于有人和她一起谈论他,贺兰月突然微笑起来,捧着脸颊,静静地看着远方:“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他说过,他说过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李渡强颜欢笑:“男人的话从来信不得,也许他是和别人私奔了。”
“他才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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