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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养一个外室
打更声响起,夜色已深,栖梧宫内殿烛火依然明亮,只有几个例行在外殿守夜的宫侍,其他人早已睡下。
李昭鸾还在批阅密探传来的信件,以及从皇帝那秘密取来的奏折。
绫罗走进内殿,在李昭鸾身前轻声劝道:“公主,已经两更天了,您快去歇息吧,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熬。”
“就算你陪着,我也不能早点忙完。你去睡吧,不必陪我,我还得再忙一会儿。这些奏折明早就要送回紫宸殿发还给大臣,密信都是加急件,必须在一天内寄出回件,都不能耽搁。”李昭鸾笑着伸手轻推绫罗的肩膀,示意她离开桌案。
“公主!陛下怎么能这样,您现在刚及笄,就把大半政务都偷偷交给您处理。而且,您今日真不该花半天时间出宫去陪木公子,本来公务就忙,何必为这种事费心劳神。”绫罗嘟囔着,满脸不情愿。
李昭鸾虽让绫罗去休息,她也不曾离开,依然静静陪在旁边,为李昭鸾研磨、添茶、挑亮灯芯。
“你呀,什么都不知道。”李昭鸾无奈地笑道,没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执笔书写着。
前世皇帝被太医诊断是积劳成疾去世的。李昭鸾心想,如今她已经开始为父皇分担政务,让皇帝早几年卸下重担,或许能挽回前世的遗憾,父皇、母后和皇祖母都能好好得让自己在膝下尽孝。
而且,有些事情即将发生,她得提前做好准备,忙碌是必要的。
至于木岁聿,虽然李昭鸾前世在亲眼目睹他的死亡后,确实发觉自己心中对于木岁聿生出了些许不同的感情,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他在她心中,根本不足以与那几位从始至终真正令她在意的人相提并论。
这一世,他既然并未为她而死,那这份曾经有过的不同之情自然也可以随着前世一起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她不仅从棋局中救下他的性命,还替他铺平了未来的仕途。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她额外的恩赐了。
既然他想求得的只是一个留她身边侍奉的位置,那就先给他吧。不过是暂时当个外室而已,她又不是养不起。况且,她还需要他以外室身份为自己做一些事,该给的甜头自然要足够。
一夜的风雨声渐歇,等到午后时分,天空已洗得湛蓝,白云悠悠,雨后初晴的光景最宜出门。
一辆装饰精致又内敛的马车摇摇晃晃驶向城南。
这座宅子原是皇后闺中时的产业,前几年皇后将它赐给李昭鸾,李昭鸾的公主府还在修缮,有时她在宫外玩乐得晚了,来不及回宫,便在此歇下。因此宅中仆役日日洒扫,从不曾荒废。
门面看上去不过普通三进院落,占地不算大,但进了门内才知别有洞天,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透着雅致,处处皆非凡品。
屋内,木岁聿墨发如瀑,散落在肩,只着一身天青色长袍,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他身姿笔挺,伫立在窗前,遥望着宅院大门的方向。
三日之期已到,李昭鸾说过今日会来,他从天亮起便在窗前等着了,只盼能早一点迎接她。
当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穿过连廊时,木岁聿眼中瞬间点亮,连忙迎出屋外。
他带着面上掩饰不住的欢喜,快步往李昭鸾的方向去了。
木岁聿依礼跪拜:“殿下金安。”
李昭鸾看见他在屋外,蹙起眉头问道:“你伤还没好全,在屋外待着干什么?起来进屋。”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自然的牵起木岁聿的手,将他带入房中。
屋内焚着淡淡的檀香,与雨后的清冽气息交织。
她轻车熟路地坐在床榻沿上,随即拉过木岁聿坐在身侧,声音放得轻柔:“衣裳脱了,让我看看伤势。”
木岁聿呼吸微微一滞,没有动作。
李昭鸾轻笑,凑近些许,对上他的视线视:“这样羞涩?你如今是我养在外室的人,该做什么,还用我教你吗?”她的笑意带着几分促狭,指尖轻轻划过他紧绷的肩膀。
木岁聿耳根染上薄红,眼睫微颤,手指颤抖着解开了外袍的绳结,半晌才褪下。里衣犹豫片刻,终于是深吸一口气,一层层慢慢剥开,露出缠绕数圈的胸膛绷带。
绷带只渗出一点血了,想来快好了。李昭鸾伸手抚上,木岁聿紧张地不敢呼吸,“是臣笨手笨脚。”他低声道,侧过脸去,不敢看她的表情。
片刻后,检查完木岁聿伤势,李昭鸾离开床榻,躺在窗边贵妃榻上小憩。
木岁聿红着脸穿好衣服。
竹帘半卷,几缕微光漏入屋内,洒在贵妃榻上。李昭鸾午睡刚醒,睡意还未褪去,脸颊边仍带着微红,眼神迷蒙,片刻间竟透出几分懵懂,但很快便消散。
她起身走向轻微动静的来源,只见木岁聿正执勺自暖盅中舀出一碗雪梨银耳羹,清甜香气与袅袅热气从白瓷碗中缓缓升起。
木岁聿眉眼含笑,轻声道:“殿下上次提及想念雪梨银耳羹,臣今早便炖上这一盅,此刻火候刚好,殿下尝一尝可好。”
李昭鸾拿起勺子浅尝,羹汤入口的刹那,她眸中微动,显出几分讶异,道:“这滋味竟与昔日东宫小厨房的一般无二?”她抬眼看向木岁聿,“莫非从前我在东宫喝的羹汤,都是你做的?”
木岁聿点了点头,道:“殿下在东宫所食的糕点汤羹皆是臣制作的,不敢假他人之手。”
李昭鸾挺直身板,扬起嘴角,笑道:“那如今岂不是你要在这一方小宅中真正开始为我洗手作羹汤了?”
木岁聿躬身道:“能侍奉殿下,是臣的福分。”
李昭鸾唇角的笑意未减,目光却沉下来。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瓷勺,那清脆的搁置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她抬手捏住木岁聿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让木岁聿原本低垂的脸正对着自己,沉声道:“‘福分’二字已经是我第二次从你口中听见了,听着客气,反倒生分。往后不许再这样说,明白了吗?你我如今的关系并非君臣,应当更亲密些。”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羽毛轻扫过他的心尖。木岁聿身形维持着躬身的姿态,唯有紧握着衣角的指节泄露了一丝紧张。
阳光恰好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将他此刻谦卑的脸色照得更加分明。
李昭鸾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自己微倾身子向前半分,隔着那未散去的热气与甜香,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能清晰听见他因自己靠近而放缓的呼吸,连同看清他耳朵上那抹红。
“做羹汤是小,知冷暖是大。”她轻声低语,眼神撩人心弦,“有些侍奉,别人也能做,而你如今需要做的,应该是别人都做不了的。”
木岁聿终于忍不住抬起了眼睛,那双总是蕴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闪烁着光。
看着李昭鸾的浅笑和她耐人寻味的眼神,他被这撕开挑明的亲密关系冲击得发懵。
良久,喉结轻滚,他终于哑着声音道:“殿下所需要的,若臣能给,定倾其所有。”
两人彼此身心的距离拉近到前所未有的境地。空气中,那蛊中传来的清甜暖香似乎也酿出了令人微醺的气息。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交缠,那短暂的对视里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昧暖流环绕着他们。
他并未直起身,李昭鸾也并未再靠近。但就在这隔案相望、一躬一坐之间,那层一直隔在二人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有些种子也悄然在心底扎根。
敲门声响起,绫罗在门外通传:“公主,齐太医前来给公子诊脉。”
“请太医进来。”李昭鸾示意木岁聿坐到床榻上。
门开了,两鬓斑白的齐斌走进来,正要躬身行礼开口:“微臣···”
李昭鸾扶住他,打断道:“齐太医不必多礼。您这些年一直在佛光寺和宫里两边奔走,已经够忙了。如今还要为我的事操劳,实在辛苦您了。”
“不敢当,不敢当。替公主分忧也是在为陛下办事,不敢推辞。况且佛光寺那位身子骨已经硬朗多年,臣如今反倒清闲无事。能帮上公主的忙,臣心里自是高兴。”齐斌连忙应道。
齐斌是皇帝的心腹太医,他的姐姐是太后的大宫女,一家人都忠于皇帝。别说只是让他替木岁聿治疗,就连更机密的事情他都替皇帝做过,李昭鸾深知其忠心可靠,从小对他尊敬有加。
齐斌放下药箱,仔细为木岁聿把脉,片刻后道:“还请公子让我看看伤口。”
木岁聿轻咳一声,抬眼看向李昭鸾。
“我在就不行了?这都第几次了?”李昭鸾挑眉轻笑。
木岁聿只好微红着脸解开衣衫,露出缠着绷带的胸口。以往几次时,要么他没醒,要么房内只有李昭鸾一人,如今多了位相识多年的长辈,他难免有些难为情。
齐斌轻轻解开绷带,仔细查看那已结痂的伤口:“公子这刀伤恢复得不错,不日便可痊愈。只是脉象还有些不好,因为这些年公子一直在服用使他身体虚弱的药。臣虽斟酌调过这药,但到底是药三分毒。又自幼服食,公子的身体根基已然受损。”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这药里有一味带有成瘾性。公子如今刚停药,接下来一年里,每月会发作一次,发作时痛苦难耐。按时间算,第一次发作恐怕就在这几日了,臣会替公子拟药方逼出淤积多年的毒性,公主和公子还请早做准备。”
“每次发作多久?有什么法子能缓解吗?”李昭鸾追问。
“发作时间多久臣不能确定,只能说第一次最严重也会最久,后面会逐步缓解。臣只能再开几副温和调理的药方,让公子好好将养。”
李昭鸾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沉默片刻才回过神来。她向齐斌道谢,唤来绫罗送太医出去。
木岁聿看着李昭鸾的神色,心微微揪紧。他俯身凑近,轻轻攥住她的衣袖,温和地笑道:“殿下,真的无妨,我能扛得住。再疼,也疼不过鸩毒穿肠那会儿,至少现在受苦后,我的身子是能慢慢好起来的,不是吗?” 那眼神里带着安抚,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与可怜。
李昭鸾深深得看他一眼,蹩眉不语,抿紧了唇。她沉默地拉过木岁聿的手,将他温热的手掌摊开在自己膝上。她的指尖带着微凉,沿着他手心的掌纹缓缓描摹,最后停驻在那道短浅的生命线上。
她的指甲在那道线上一遍又一遍地划着,仿佛想让它在她眼前变得更深更长一些。
手心很痒,心底也痒,木岁聿有些难受。
他不该提起那件事的,只是他刚刚私心想让她再多心疼一下他。可此刻,当她真的皱起眉头,陷入忧虑时,他又懊悔起来。
他不想看见她难过。
木岁聿轻轻握住在自己掌心作乱的手,微微颤抖着引导她抚上自己尚未包扎的胸膛。他抬眼望向李昭鸾,眼里泛起波光,轻声道:“伤口今日还未上药,殿下可否帮臣?”
李昭鸾神色一缓,柔声道:“竟转了性?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她起身取来齐斌留下的药膏,又重新坐在床榻沿时,木岁聿已经主动掀开自己的衣衫,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尽管长年服用使他虚弱的药物,但他接受的教导依然是文武兼备,所以他的身躯其实肌肉紧实,线条流畅。
木岁聿侧过脸去,他面上果然泛起一层薄红,紧闭双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李昭鸾眉梢微挑,唇角噙笑,刻意只蘸取丁点药膏,一次仅够涂抹寸许地方。她指腹来回在他心口打圈抚弄,反复动作多次,目光却一直落在木岁聿的脸上,细细端详。
他面色已较前些时日好些了,褪去了病态的苍白,添了几分血色。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气息平和,看起来温润如玉。
新结的痂本就发痒,药膏刚刚敷上时带来一阵清凉,暂时缓解了他心口的不适。然而片刻后,那稀薄的膏脂便被两人的体温融化开。紧接着,李昭鸾指腹来回摩挲传来的温热与麻痒便清晰地印在他的肌肤上。
燥热升腾,木岁聿不敢睁眼,亦不敢有大动作,只得克制地仰了仰头,呼吸急促,喉结滚动,手难耐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察觉到他的变化,李昭鸾眼底笑意更深,坏心眼地让手上的动作变本加厉,指尖装作不经意地由心口向下,一路滑至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一条反射着微光的线勾勒在木岁月的胸腹部。
木岁聿再也抑制不住,身体猛地颤栗起来,喉间泄出一阵低喘。脑海里发白好一会儿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睁眼,慌乱扯过一旁的被褥拉过来掩至腰腹。
此刻,他不仅面色潮红,便是全身肌肤也透出薄红,像泡了热水一般。
“求殿下··垂怜,饶了臣吧。”木岁聿不堪承受似的望向李昭鸾,这双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眼尾晕开深红,那近乎哀求的姿态,看得她心生快意。
想在她身上使心眼吗?那这便是给他的小惩戒。
李昭鸾理了理木岁聿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又将指尖点在他那颗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见的唇下痣上,沉思一会道:“这药算是白涂了,你去洗澡吧。一会儿自己重新涂。”
木岁聿应声起身,走向浴室。
待他快速冲洗后出来,李昭鸾已经离开了,留下刚点燃的檀香在床榻边的案上。
白玉镂雕花熏炉缓缓升起香烟,打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将刚刚室内的气味驱散,只留下清雅的檀香。
木岁聿红着脸,将被褥重新换了一套。
在宫门落锁前,李昭鸾才赶回宫,忙碌了整日,此刻她已经疲惫不堪。
栖梧宫内浴汤早已备妥,李昭鸾浸在浴池里,闭目养神稍作休息。
待热水洗去她周身的倦意后,她才起身,披上寝衣便赤足踏入内殿,于桌案前坐下,如瀑般的墨发散落,还滴落着水珠。
绫罗拿着锦帊,在一旁小心翼翼侍弄着她的湿发,轻声道:“公主,湿发放久了容易头痛,待奴婢将其擦干,您再处置事务不迟。”
“无妨,你且做你的事,不用管我。”李昭鸾依旧从案头那叠信件与奏折中取过最上方一份,提笔批复起来。
待绫罗拭干她的头发,正欲退下时,李昭鸾忽而抬首,吩咐道:“传令下去,宅邸中人皆需守口如瓶。府邸之外任何风声,尤其涉及我的事,若无我允许,一律不得传入公子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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