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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神庙的伪装3
当侍卫们撤下早餐的银盘时,议事厅的阴影已经移到了北墙。奈芙图突然咳嗽一声:“陛下,还有件事。"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封口的皮袋,倒出的东西让露尼的心跳骤然加速——三截断掉的木杖、几片沾着沙土的亚麻布,还有一小袋罂粟籽。
“巡逻队在采石场发现的,”奈芙图的声音没有起伏,"木杖上有军用青铜斧的痕迹,亚麻布沾着训练用的橄榄油,罂粟籽和公主给小图特摩斯送的安神草药成分完全相同。"
露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那是……那是我让弟弟帮我采的!努比亚的祭司说罂粟籽混着蜂蜜吃能美容,我……"
“是吗?"赫雀瑟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可这些罂粟籽是晒干的,而你的草药都是新鲜的——而且”她拿起一片亚麻布,“这上面有男性汗液的味道,不是宫女的香水味。"
维齐尔突然开口:“也许是小图特摩斯帮公主采罂粟时,不小心蹭到的?"
“那这个怎么解释?“奈芙图展开另一张莎草纸,上面是脚印的测量图,"步幅三又四分之一腕尺,深度显示体重超标——而且这是努比亚战士的凉鞋纹路,公主总不会说这也是您让他捡的吧?"
露尼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弟弟帮我做这些事……”她扑通跪在地上,肩膀剧烈抖动,“其实……其实弟弟是在和努比亚侍卫玩摔跤游戏……他说这样能赢塞尼特棋……我怕您生气就没敢说……"
她突然转身看向青铜镜,假胡须的彩绳勒得耳后烫伤的水泡生疼——三年前第一次戴上它时,赫尔鲁斯说‘像偷穿父亲铠甲的女孩’。现在镜中的人影既非男性也非女性,只是个被权力撑大的空壳。赫雀瑟的权杖轻轻落在露尼肩上:“起来吧,孩子。”她转向奈芙图,“既然是游戏,就不用追究了。不过”她话锋一转,“以后公主的草药由专人负责,不用麻烦图特摩斯了。"
露尼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母亲补充道:“霍伦海布,你派一队最可靠的弓箭手,假装是巡逻队,密切监视采石场——记住,不要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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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权杖递给奈芙图,杖头的荷鲁斯之眼正对着南方——努比亚的方向。
当侍卫们撤下早餐的银盘时,议事厅的阴影已经移到了北墙。奈芙图突然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只留下赫雀瑟和维齐尔。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封口的皮袋,放在石桌上时发出沙砾碰撞的声响:“边境巡逻队在戴尔巴哈里西边的废弃采石场发现的。"
赫雀瑟的手指按在皮袋上,能感觉到里面不规则的硬物轮廓。“什么东西?"
“您自己看。“奈芙图解开皮绳,倒出的东西让维齐尔倒吸一口凉气:一截断裂的棕榈木杖(断面呈45度锐角)、几片沾着橄榄油的亚麻布条,还有一小袋掺着汗水的沙砾。最引人注目的是木杖上的刻痕——不是训练用的平滑切口,而是深浅不一的劈砍痕迹,像是用青铜斧反复练习格挡。
“采石场?”赫雀瑟拿起木杖断面凑到火光前,“那里距离他的寝宫有三里地。"
“更可疑的是这个。“奈芙图展开一张极小的莎草纸,上面用炭笔勾勒着脚印轮廓,“巡逻队在沙地上发现的,步幅间距显示使用者身高超过三又四分之一腕尺,脚印深度表明体重至少比同龄王子重一个半塔兰特——而且"他指着脚印边缘的花纹,"这是努比亚战士才穿的棕榈纤维凉鞋纹路。"
维齐尔的喉结动了动:“您是说……小图特摩斯在秘密训练?还和努比亚人有接触?"
"或者是有人故意布置的假象。"赫雀瑟突然将木杖扔回皮袋,金属环撞击声在寂静的议事厅格外刺耳,“赫尔鲁斯呢?他的侍卫有没有异常调动?"
“老侍卫每天按时上下班,”奈芙图的声音压得更低,“但上周三他去马厩的次数比平时多了三次——而小图特摩斯那天'生病'没有去神庙学习。"
霍伦海布突然推门而入,青铜护腕上还沾着训练场的泥土:“我刚得到消息,昨夜有三个努比亚奴隶试图翻越王宫西墙,被弓箭手射杀了——他们的腰带上都系着鳄鱼牙护身符,和赫尔鲁斯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
赫雀瑟的假胡须微微颤抖。她想起十年前图特摩斯二世临终前,正是赫尔鲁斯护着年幼的小图特摩斯走进寝宫,当时老侍卫腰间就挂着这种护身符。“把赫尔鲁斯调到努比亚去。“她突然说,声音冷得像青铜斧刃,"任命他为布亨要塞指挥官,即刻出发——就说边境需要熟悉努比亚地形的老将。"
“那小图特摩斯……”维齐尔追问。
“让图特莫斯搬回底比斯皇城。”赫雀瑟站起身,
“拉菲露妮也来”长袍拖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香风,“告诉她,我要亲自教她主持丰收祭典——把她的寝宫安排在我的套房隔壁。"
奈芙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上次刺客事件已经查清了,是北边的那帮蛮夷干的,要不要给点颜色给他们”
“不用。"赫雀瑟的手停在门框上,“让露妮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小崽子,如果雏鹰想飞,最好先让他看看暴风雨的样子。"
暮色降临时,议事厅只剩下赫雀瑟和奈芙图。火盆里的火焰已经转成暗红色,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尊沉默的神像。奈芙图展开一张巨大的努比亚地图,用炭笔在第四瀑布旁画了个圈:“这里是布亨要塞,控制着通往金矿的要道。霍伦海布建议从陆路进攻,但我认为应该同时派出舰队沿红海南下,两面夹击。"
“舰队需要多少天准备?"赫雀瑟的手指在地图边缘的没药树图案上摩挲——那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蓬特贸易成果。
“至少一个月。“奈芙图的炭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但小图特摩斯……"
“我已经让拉菲露尼搬回底比斯了。”赫雀瑟打断他,“美其名曰学习祭典礼仪,实际上……”她没有说完,但奈芙图明白她的意思——公主似乎就是那个给图特莫斯通风报信的信鸽。
老建筑师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象牙雕像,雕像上的赫雀瑟戴着法老的红冠,却有着明显的女性面容。“这是为您的葬庙准备的。”他轻声说,“工匠们不敢刻您的真容,我亲自修改了模具。"
赫雀瑟接过雕像,冰凉的象牙贴着掌心。她想起今早皮袋里的木杖碎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某种密码。“奈芙图,”她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必须选择……是保住王位,还是保住埃及?"
老建筑师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您就是埃及,陛下。”他停顿片刻,补充道,“就像尼罗河既是河流,也是生命本身。"
当第一颗星辰出现在天空时,赫雀瑟终于做出决定。她用权杖在沙地上划出一个名字:“努比亚”,然后在中间画了个荷鲁斯之眼。“告诉霍伦海布,”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下个月大潮时出发——在小图特摩斯注意到我们的军队调动之前。"
奈芙图躬身行礼时,注意到女摄政王的假胡须松了。他伸手想帮她系紧,却被赫雀瑟轻轻推开。“我自己来。"她说道,手指笨拙地打着结——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突然像个需要母亲帮助的小女孩。
阿蒙神殿那边,小图特摩斯的秘密训练刚刚结束。赫尔鲁斯将一袋木杖碎片埋进沙坑,月光照在少年汗湿的背上,新添的肌肉线条像未完成的方尖碑般棱角分明。远处的尼罗河正在涨潮,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河岸,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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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妮趁夜色乘船来到了阿蒙神庙的采石场,和近卫对上暗号后,被带到了接头点。当晚,露尼来到禁闭屋,少年正趴在地上用炭笔绘制战术图,青铜斧藏在床底暗格,木杖碎片堆在墙角——看到姐姐进来,他慌忙把图纸塞进枕头下。
“你疯了!"露尼压低声音,抓起墙角的木杖碎片扔进火盆,“奈芙图已经发现采石场的痕迹了!"
小图特摩斯的眼睛亮了:“所以母亲相信你的话了?"
“相信才怪!"露尼气得打了他胳膊一下,“她派霍伦海布的人监视采石场,还说要'保护'我采罂粟——以后训练改在深夜,用赫尔鲁斯叔叔留下的密道!"她从点心盒底层抽出一张小纸条,上面画着路线图,“这是老侍卫临走前给我的,说万一..."
突然传来敲门声,露尼迅速把纸条塞进嘴里咽下去,抓起一块蜂蜜蛋糕塞进弟弟手里:“快吃!就说我们在讨论明天的塞尼特棋怎么下!"
门被推开时,赫雀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奈芙图。露尼正喂小图特摩斯吃蛋糕,少年嘴角沾着奶油,傻乎乎地笑着——石桌上散落着骰子和棋盘,墙角的火盆里只有几块烧黑的木炭。
“在玩游戏?”赫雀瑟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小图特摩斯沾着奶油的手上,“明天神庙有重要祭祀,早点睡。"
母亲离开后,露尼瘫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冷汗。小图特摩斯突然握住她的手,少年的掌心烫得惊人:“姐姐,谢谢你。"
露尼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个新的圣甲虫吊坠——和她发带上那个一模一样:“这个你戴着,万一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小图特摩斯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等我亲政,就带你去努比亚看金矿——赫尔鲁斯叔叔说那里的沙子都是金色的,我要打下整个幼发拉底河,用青金石给你编一个裙子。
少年的眼里不只是希望,还有怒火。
三天后,议事厅再次召开会议。奈芙图汇报卡迭石的贡品清单时,露尼一直心不在焉——昨晚她又偷偷去了采石场,用公主的银质发簪在沙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太阳圆盘,告诉赫尔鲁斯暂时停止训练。
“公主觉得这个安排如何?”赫雀瑟突然问道,把露尼拉回现实。
“啊……很好。”露尼慌忙点头,目光落在奈芙图手中的莎草纸上——那是努比亚远征军的调动计划,霍伦海布的红笔圈出了布亨要塞的位置。
会议结束后,赫雀瑟让露尼留下。母女俩坐在空荡荡的议事厅,青铜火盆里的雪松枝渐渐熄灭。“你知道为什么阿蒙神有两只眼睛吗?"赫雀瑟突然开口,用权杖在沙地上画了个荷鲁斯之眼,“左眼代表月亮,右眼代表太阳——月亮温柔,太阳炽热,但少了哪只都不行。"
露尼的心猛地一跳:“母亲……"
“我像你这么大时,也偷偷帮过你舅舅。”赫雀瑟的声音很轻,“他想参加战车比赛,却被你外公禁止——我就每天帮他偷偷训练,还把我的银手镯给他当护腕。”她停顿片刻,“后来他在比赛中摔断了腿,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露尼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母亲,我……"
“你是个好姐姐。”赫雀瑟打断她,伸手拂过女儿的发带,“但有些游戏,玩不好会送命的。”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质护腕,刻着精致的荷鲁斯之眼,“明天开始,你去监督努比亚金矿的开采——带上这个,赫尔鲁斯的旧部会保护你。"
露尼接过护腕,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她突然明白,母亲什么都知道——那些被擦掉的训练痕迹、被替换的凉鞋、被吃掉的密信……
“母亲,弟弟他……"
“他是只雏鹰。”赫雀瑟站起身,长袍拖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香风,“现在的风太烈,等他长出更硬的羽毛,自然会飞的。"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告诉图特摩斯,别玩得太疯——小心真的变成傻子。"
议事厅外,小福特摩斯的秘密训练刚刚开始。少年借着月光在密道中练习摔跤动作,赫尔鲁斯留下的青铜斧挂在墙上,斧刃反射着微弱的光。他不知道,姐姐此刻正站在宫墙上,银质护腕在夜风中轻轻晃动——那是母亲给的护身符,也是监视他的信号。
尼罗河在脚下静静流淌,河水泛着银色的光,像一条巨大的双生蛇——左眼温柔,右眼炽热,在底比斯的星空下,缓缓缠绕着这个命运交织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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