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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聘过狸奴
只是,少年嘴上虽这样说,脚下的步子却顿了顿,小厮常年跟在主子身边,自是知道主子的意思。
“主子,是否派人盯着万花楼和那书生。”
少年摆摆手:“你派人安排就好。”
小厮了然,隐匿于黑暗中,再次出现时,是街边来往的人群里。
……
万花楼的房间向来布置得别样雅致,房间干净明亮,素净雅淡的纱帘拉至木窗两侧,窗下置了张檀木软香塌,软榻前应当是刚支起没多久的炭炉。两人进屋时,炉上的茶水刚滚,看火的婆子不知从哪儿找的陶罐,小锅铲在陶罐里来回翻炒着,见水滚了加了少许茶水继续翻炒。
屋门一直没关,以至于两人走到身前,婆子才有所察觉。
“哟,秦主子,巧主子,你们先坐着,等下这陶罐牛乳茶就能好。”
瘦长脸刚还噙着笑的嘴角,僵硬了几分。颇为幽怨地瞪了眼秦老板,瘦长脸撕下了敷在面上的软皮,露出了真容。
毫不意外,是李乐巧本人。
李乐巧愤愤地跺了跺脚,快步走向软榻,没骨头似地瘫坐下去。
“不好玩不好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我这次分明扮得如此的好,你们到底如何认出我来的。”
秦老板飘似地踏上了软榻,斜倚在靠背前,白嫩的指尖抚上了太阳穴,两人如出一辙的散漫坐姿。
案几上的棋盘还留着副残局,李乐巧捏着棋子,丢入棋奁。捏起,盯着残局发呆,然后又丢了回去。
循环往复了几遍,就在李乐巧觉得自己快要开智,下手破解残局时,两个陶杯闯进了视线。
童妈妈,也就是一直蹲在炭炉旁烧火的婆子,笑吟吟将壶中刚热好的牛乳茶倒入杯中。檀褐色的浆液顺着陶罐壶口倾斜而下,浓郁的奶香掺合着焦糖味,红茶香,肆意在屋中弥漫。
李乐巧端起陶杯,捧至脸庞,蒸腾的热气直往脸上扑,熏得整张脸都飘着红霞。李乐巧小口小口驱散着水汽,试探着抿上一口。
烫烫烫烫烫!
童妈妈站在一旁忍不住笑,背过身去,掩耳盗铃。
秦老板此时终于舍得施舍一个眼神,掀开了眼皮,懒洋洋道:“慢些的,又没人与你抢。那么大个公主府,连杯牛乳茶都舍不得给你煮上一杯?”
“害,别提了,我那公主府……”
李乐巧深深地叹了口气,惆怅地放下陶杯:“近日倒是多了些不知从何处窜来的硕鼠,那牛乳在府上放上一日,便饮用不得了。”
童妈妈讶异:“那硕鼠啃咬过的食材可是一概不可入口的,府上人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曾聘过狸奴。”
李乐巧摇了摇头:“入冬了,外边天寒地冻的,寻上一只称心的狸奴如何容易。”
童妈妈闻言,手中帕子攥紧了一分,视线瞥过后院,似是想到什么,笑道:“这算不上什么难事,春姚向来喜欢喂养狸奴,每年过春这后院就跟闹了灾似的,此起彼伏的猫叫吵得人不得安宁。但是那狸奴确实有些本事的,院里确实没怎么闹过鼠灾。前些日子不算冷的时候,又生了一窝,巧主子不如挑上几只合眼缘的。”
李乐巧挑挑眉,望向秦老板:“我这要讨上几只,那春姚可能愿意?”
秦老板感受到视线,手终于舍得撑起头:"看我作甚,我又没意见,你当问问那春姚愿不愿意。"
李乐巧双手撑起下巴,凑到美人眼前,笑眯眯道:“这狸奴到我府上又无人懂得如何喂养。”
秦老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还是那句话,我没意见,你当问问春姚愿不愿意。”
铺垫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先说好,这把除了春姚我还要带上些人走,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放人。”
秦老板翻了个白眼继续闭目养神:“还是那话,算了,随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乐巧也不再嚼舌,手中的牛乳茶见凉,便舒舒服服地饮上一口,意料之中的丝滑奶香,焦糖平衡了红茶的苦涩,同样的,红茶解了牛乳和焦糖的甜腻,回味起来还有红枣桂圆的香气藏在茶汤之下,一杯下肚生了几分暖意,李乐巧舒服地眯了眯眼。
童妈妈最喜见吃客的反馈:“巧主子,这罐罐烤奶滋味如何?”
李乐巧眯着眼,砸吧了两口才开口,似是在回味:“顺滑甜香,非常可口!童妈妈,要不是秦老板不放人,真想带你回公主府。”
听见这话,秦老板终于是坐不住了,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停之,停之,你再打童妈妈的主意我现在就给你扔出去。”
见秦老板认真起来,李乐巧心满意足,终于见人打起了精神,李乐巧才把准备了一肚子的浑话收了起来,正了正神色:“好了,我不讲了。”
转头对着童妈妈道:“童妈妈,你且去后院帮我问问春姚那事,然后看看我带来的那丫头收拾得怎么样了,等下稚桃安置完她父亲的事,回来了,你再上来知会我。”
见二人脸上没了嬉闹的神色,童妈妈便知晓接下来两位主子要聊的事情,不方便外人在场,便知趣地应了声“是!”,便退下了,顺道叫走了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丫头。
不相干的人都离场了,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不似刚才。秦老板从案几抽屉中取出一漆黑木盒,其中整齐陈列着用油纸封起的把把线香。随手从中抽了根出来,在空中甩了甩,那线香顶端竟飘出一缕细烟,缓缓从向四周散去,灰白的薄烟贴着门窗,墙壁,竟是形成了一个烟雾结界。
见结界已成,秦老板便将香插到了一旁漆黑金属的香插上,任其燃去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秦老板才端起案几上的牛乳茶,抿了口,确认喉咙湿润后,才眼神示意李乐巧开口。
接收到安全信号的李乐巧也是没有任何废话,直切主题:“秦老板,我这命数,与上次相比,可有变化。”
秦老板知她所求,也不拐弯抹角:“有,但不足以完成你所求。”
得到答案的李乐巧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怎会,这结局,真的无法更改吗……”
“也不完全是,你这命数,委实掺杂了太多规则,之前我便说过,你身上这些条框……”
秦老板伸出手,向着李乐巧身边的空气探去,但是空中似有什么在波动,与秦老板的手推拉抵抗着,线香见此,纷纷向着二人之间的异常波动处涌去,李乐巧再次见到身边的能量涌动,与上次相比确实平淡了不少,但是这能量也是切切实实地还存在着。
其实在得知宫里消息时,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再次真切意识到命运的坚不可摧,李乐巧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
秦莳萝,也就是秦老板本人,再次与这未知力量交战时,心里也是翻涌起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不是妖术魔法,也不是仙家法术,更不是神族之力,这未知的力量自她第一次接触就感到不喜。不似自然之力,但是她有无从下手研究这怪异。
直至额头沁起颗颗汗珠,秦莳萝才收了手。
“不行,就算以我之力,也无法破除。”
李乐巧苦着一张脸,但还是勉强撑起一抹笑,比哭还难看:“秦老板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只是,我还是不肯信命。”
命数这一事如飘渺云烟,她能预先窥探一二,已是幸运。
二人对视良久,不知说些什么。
秦莳萝还是心有疑惑:“乐巧,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母亲说你一定会嫁给翟二,并被翟家篡位,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母亲的行为,才导致的你会被翟家记恨的呢?而且芥蒂在前,你父皇又为何执意将你嫁给翟家呢,这一切,实在说不清。”
李乐巧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母亲的话应当不会有错,毕竟这一桩桩一件件,确实能对的上,除了你和兄长的事。”
说起那位大皇子,确实是一大变数。但是那人已脱离红尘了,不在事件之中,才侥幸逃脱,但是她总不能,也削发出家做了姑子吧。再者说,他皇兄是被某位大师钦点的弟子,因逃避才出家,真的能与皇兄一样彻底逃脱命运吗?结果自然是否定的。
秦莳萝又想到什么:“还有一个问题,翟家,为何造反?当年你母亲那样对翟二,翟家都没有反应,总不能因为你嫁给翟二,就起兵造反,我觉得,弄明白翟家起兵的真实原因,这一点很重要,还有那个,翟二的真命天女,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她不存在了,你就可以取而代之,说不定,这命数也能有转变。”
李乐巧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情绪翻涌,秦莳萝全然看在了眼里。
屋内沉默良久,直至线香彻底燃尽前一刻,李乐巧才有了反应:“秦老板,啊不,秦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认真考虑的,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做生意呢嘛。”
秦莳萝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一抹香灰落下,秦莳萝又把话咽了回去。屋中团团灰烟散去,再出现在屋中的二人,依旧是童妈妈在时的懒散模样,秦老板依旧睡不醒,上下两张眼皮死死粘着,李乐巧歪坐在软榻上,手里剥着童妈妈先前烤在炭炉上的橘子,往嘴里塞了一瓣,突然滞住,但是转瞬嘴里又继续嚼动着,但是下一瓣橘子,却是瞄准了隔壁秦老板的嘴唇,手上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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