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见

　　第4章

　　午后四点的阳光斜斜淌进客厅，在地板上描出暖融融的光斑。谷雨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后腰还残留着些许酸痛，但已经没有先前那种钻心的疼痛了，走到一楼，她望着玄关处孤零零的鞋，指尖无意识蜷了蜷

　　江坼这是去哪了

　　她披了件薄外套下楼，往沙发上一蜷，刚闭眼没两分钟，就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

　　江坼推门进来时，额前碎发被风撩得凌乱，白色短袖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手臂上的青筋随着推门的动作若隐若现，带着一身户外的燥热气息

　　看见沙发上缩着的人影，他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语气却难得温柔：“醒了？怎么不在床上多躺会儿？”

　　谷雨坐直身子，对上他炽热的视线，刚睡醒的嗓音软乎乎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质问：“你去哪了？”

　　在谷雨的印象里江坼来的这几天几乎闭门不出，人生地不熟的她想不出江坼会跑去哪

　　江坼抬了抬下巴，手腕一扬，一个包装袋在空中划过道浅弧，稳稳落在谷雨怀里。“喏，”他挑眉，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女生不都馋这个？”

　　包装袋里是个四方小盒子，拆开的瞬间，清甜的茉莉香扑面而来，裹着奶油的甜润漫满整个客厅。谷雨眼睛亮了亮

　　她上一次吃蛋糕，还是柳青青过生日时蹭的两口，自爸爸去世后，这种甜腻的奢侈品，早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念想。

　　她小口咬着蛋糕，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江坼倚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她，指尖敲了敲扶手，痞笑里掺了点无奈：“至于这么开心？一个蛋糕就把你收买了？”

　　之前还在京城时他见过他那些狐朋狗友跟女朋友的相处模式，一帮人都不是对感情认真的手，女生们也自然懂这点，通通抱着捞一笔就走的心态相处

　　正好兄弟几人家里都富得流油，女生要了就给，女生也直白有时还会嫌弃送的礼物太便宜了没面子

　　江坼还是第一次见到谷雨这种仅仅一个小蛋糕，就能让她这么满足的女生

　　谷雨的笑意淡了些，声音低了低：“好久没吃过了。”

　　江坼正转身去厨房冲红糖水的动作一顿，指尖的水壶晃了晃，滚烫的热水溅在手臂上，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是桃花眼沉了沉。

　　片刻后，他把盛着红糖水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长腿一跨坐在沙发上，身子半躺半倚，姿态随性又张扬：“张桐，你同班的？”

　　谷雨心神一阵，不明江坼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嘴里还含着蛋糕，含糊应了声：“你认识她？”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奶奶周春景挎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还剩些没卖完的菜叶。“诶，俩孩子还没吃饭吧？”

　　她脸上堆着笑，走路时略显笨拙的体态透着亲切感：“隔壁王奶奶送了袋娃娃菜，冰箱里还有肉，今晚给你们做顿好的！”

　　餐桌上两菜一汤，三人围坐，简单却温馨

　　周春景夹了块肉给江坼，随口说道：“小坼，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吧？有事儿就跟安安说。”

　　“对了安安，你还记得王奶奶家的宋哥哥吗？他转去城读书没一年，又转回来了。”

　　“啊？”谷雨惊讶地抬眼，“宋和元？他怎么回来了？”

　　宋和元今年高三比她大了一岁高二时转去了城里读书，没想到仅仅一年就又转了回来

　　“听说是城里待不惯，不开心。”周春景叹了口气，又转向江坼，“现在的孩子都恋家。”

　　江坼指尖转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我倒挺喜欢这儿的。”

　　洗漱完回到房间，谷雨对着书桌坐了许久，熟悉的热牛奶早已放凉。

　　想起江坼刚搬来的那天，少年站在门口，一身潮牌，眼神桀骜，浑身透着与这山村格格不入的疏离与自信，像个天生的胜利者。可相处下来才发现，这副冷酷皮囊下，藏着难得的细腻

　　她忍不住琢磨：他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自己？

　　第二天清晨，谷雨是被江坼敲房门的声音叫醒的，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睡这么沉，一夜无梦

　　江坼没骑他那辆惹眼的机车，陪着谷雨步行去学校。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谷雨性子内敛，不会主动找话题，江坼则顶着一脸没睡醒的倦意，浑身散发着“别来烦我”的低气压，只有偶尔踢到石子时，才会发出一点声响。

　　快到校门时，谷雨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那个，李老师要是跟你说什么，你顺着她就行，别当真。”

　　“那可不行。”江坼想都没想就拒绝，低头睨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痞笑，“我好歹是你‘监护人’，不得为我家孩子讨回公道？”

　　说完他长腿一迈，比她快了两步，抬手摆了摆：“你先回班，我去趟办公室。”

　　谷雨刚坐到座位上，柳青青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八卦：“那人就是你家来的少爷？长得也太顶了吧！刚才他一过，张桐那小团体都炸了，你看张桐那春心荡漾的样儿，不知道的以为少爷是要娶她回家呢！”

　　谷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张桐正对着小镜子反复整理刘海，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喊：“张桐，有人找！”

　　全班同学齐刷刷转头，就看见江坼倚在门框上，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眉眼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张桐的脸瞬间红透，走路都带着点扭捏，快步跟着他走出教室。教室里的议论声立刻炸开了锅：“我的天，帅哥居然是来找张桐的！”

　　“他俩该不会认识吧？张桐爸爸是教育局副主任，家世匹配啊！”

　　“我说句实话，张桐和这顶级帅哥匹配…有点牵强了吧”

　　“同意”

　　谷雨攥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努力想把这些话屏蔽掉，可关于他的每一个字，都忍不住往耳朵里钻。

　　第一节课下课，张桐也没回来。

　　办公室里，江坼靠在办公桌边，眼神冷得像冰：“谷雨的作业，是你搞的鬼？”

　　张桐眼眶通红，伸手想去拽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不是我，同学你相信我！”

　　江坼猛地抽回胳膊，力道大得让张桐踉跄了一下：“张□□是你爸吧？”他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别在我这儿装可怜，没用。”

　　张桐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

　　“你之前霸凌同学的证据，我这儿都有。”江坼晃了晃手机，痞笑里带着威胁：“你爸这个教育局副主任，要是想丢工作，我不介意帮个忙。想清楚了再说。”

　　一旁的李老师被他这架势震慑住，连忙追问：“张桐，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第二节下课铃响时，张桐红着眼圈回到教室，肩膀微微发颤。她快步走到谷雨面前，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就逃回了自己的座位，紧接着，压抑的哭声便传了出来。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李老师就带着江坼走进了教室：“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新同学，江坼。”

　　江坼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神色还有些惺忪，像是刚睡醒，可那双桃花眼扫过全班时，自带一股痞帅的气场。

　　谷雨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掠过她身边时，他只挑了挑眉，斜睨了她一眼，便在她身后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课间，谷雨攥着笔，想回头跟他说声谢谢，又怕引起同学误会，纠结了半天。她想，江坼大概也不想跟她走得太近吧。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她撕下笔记本的一角，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张桐刚刚来找我道歉了」

　　左手绕过肩膀向后伸去。江坼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在她的手刚伸到半空时，就精准地抽走了纸条。

　　两秒后，一张折叠好的纸条被轻轻拍在她的左肩。谷雨打开，上面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她咬了咬唇，又写下「谢谢你」递了过去。

　　这次，纸条回来得更快，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好好听课，再传纸条就把你从四楼扔下去」。

　　谷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提笔回道：「你才不会呢」。

　　两人一来一回传着纸条，柳青青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撞了撞谷雨的胳膊，调侃道：“别笑了，春心荡漾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亲了呢！”

　　谷雨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怕什么？”柳青青拉开她的手，笑得狡黠：“我看你家这位少爷对你挺好的，说不定就是为了护着你，才来咱们学校上学的呢！”

　　谷雨头埋的底试图不去听柳青青的风言风语

　　江坼一觉睡到中午放学，醒来时精神好了不少，眼神都亮了几分。回家的路上，两人依旧一前一后，谷雨走得慢，他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踢飞脚边的小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快到家门口时，谷雨终于忍不住回头，小声问道：“你以后都要来上学吗？”

　　“昂。”江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为什么呀？”她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心里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江坼脚步顿了顿，站在赤阳下，嘴角勾起一抹痞气十足的笑，眼神却带着点认真：“想学习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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