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枝头雪

作者:行香子招财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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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林深处藏魔星



      新弟子入门后的两个月就得参加宗门大比,最后的胜者可以得到一株养神芝,养神芝可是十分珍贵的仙草,将其炼化成丹,服下可使修为大大提升。

      温瑞祝无双晚枝三人小分队蹲在宗门旁的石阶上,温瑞狼吞虎咽地啃着包子,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着“什么嘛,本来还以为亲传弟子有多威风,没想到连饭都吃不饱。”

      晚枝听了忍不住笑“温瑞,这得怪你师父啊,柳长老练得是桃花剑,出剑时像在花间起舞一般,这减肥,当然是第一步了。”

      祝无双轻轻拍了拍温瑞的背,递过水囊:“慢点吃,别噎着,喝点水。”

      “你们说,这宗门大比也太不合理了吧?”温瑞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嘟囔,“咱们这些刚入门的新弟子,两个月后居然要和那些练了好几年的师兄师姐比,哪有这样的道理?”

      “师父跟我说过,剑客的实力,不全看修行年头长短。”祝无双轻声安慰他,“你看晚枝,才入门就破了金丹境,好些练了两三年的师兄师姐不也才刚筑基么。”

      晚枝随手拨弄着地上的石子,语气随意:“不过这次啊,我看咱们多半是陪跑。听说连师兄和孟师兄都会参加,两位元婴期的高手在场,那株养神芝,多半要落在他们其中一人手里了。”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温瑞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转过头,认真提醒晚枝:“小枝儿,连晓雾和孟回舟名义上都是你的亲师兄,但是你以后……最好别跟他们走太近。”他犹豫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补充:“连师兄倒也罢了,那个孟回舟,你千万要当心。”

      “为什么?”晚枝抬起眼,有些疑惑。

      “温瑞,你又听来什么闲话了?”祝无双也凑近问道。

      温瑞一时没忍住,声量忘了控制:“哪儿是闲话!那位孟师兄睚眦必报,笑里藏刀,表面上和气,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啊……”

      “温!瑞!”

      一声带着怒意的女声突然从身后响起。几人回头,是内门女弟子宋安然,也是温瑞新认识的朋友,正涨红了脸瞪着他。

      “我原以为你和世上那些搬弄口舌的男子不同,没想到……没想到你也是这样背后编排人!”宋安然气得脸都红了。

      “师姐,我没编排他,”温瑞像是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还狡辩!”宋安然上前一步,“孟师兄待人宽厚,对我们这些修为普通的同门也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不像有些人,只会躲在人后嚼舌根!”

      温瑞委屈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师姐,我真没骗你,孟师兄他确实……”

      话没说完,旁边的祝无双猛地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知何时,连晓雾与孟回舟二人,已静静立在了他们旁边。

      这局面实在尴尬得让人脚趾抠地。晚枝赶忙上前一步,试图打破这凝重的空气:“两位师兄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到的,是有什么事吗?”

      “一个时辰前刚回。师父让我们来寻你。”连晓雾的回答道。

      “那晚枝你快去君长老那儿吧,我们、我们也先走了!”温瑞如蒙大赦,一把拉起祝无双的袖子就想溜。

      “温师弟,”孟回舟却开口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瑞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后颈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哈哈哈,孟师兄,您说哪儿的话!”他干笑几声,硬着头皮扯道,“其实呢,就是我……嗯,纯粹是嫉妒您修为太高、太厉害了!对!嫉妒!这才一时糊涂,说了些混账话!”

      “哦?原来是这样。”孟回舟嘴角的弧度深了些,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连晓雾,“那照这么说,在你心里,连师兄就不如我了?不然,你怎么只单单嫉妒我呢?”

      温瑞头皮一炸,汗都快要下来了,“那个……不是!绝对不是!我、我师父喊我回去吃饭了!再晚该挨骂了!师兄回见!”

      话还没说完,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拽着祝无双,飞快地跑走了。

      回去的路上,孟回舟语气温和地问道“师妹和温师弟关系很好吗?”

      晚枝斟酌着回道“确实很好,这一路上多亏了他还有祝无双,我们才能平安到达剑心宗。”她顿了顿,悄悄观察孟回舟的神色“师兄,温瑞他…其实没有恶意的,他就是性子直,又喜欢交朋友,许是在哪里听了几句闲话,就当真了,我替他向师兄道歉,你别和他计较。”

      “师妹多心了,”孟回舟微微一笑,眉眼柔和,“我怎会与温师弟计较?他这般天真率直,很是难得。”

      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担忧:“只是……宗门之内,人多口杂。他这般心无城府,听见什么便信什么,我实在是担心……他这般性情,日后若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吃亏,更甚者,或许还会牵连到与他亲近之人。”

      他侧过头,目光温润地落在晚枝脸上,语气愈发恳切:“我受些误会无妨,但师妹你与他交好,还须适时提点他一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我这般……不会真的怪他。”

      “……师兄说的是,我记下了。”晚枝含糊应了一声。

      ___

      温瑞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确认没人追来,才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祝无双跟了上来,气息也有些急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瑞,别跑了,他们已经走了。”

      “走、走了?”温瑞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一把抓住祝无双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抖,“无双!你看见孟回舟刚才看我的眼神没?笑里藏刀,绝对的笑里藏刀!宗门内……门规应该禁止残害同门吧?随便杀人的那种?”

      祝无双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有些失笑,温声安抚:“孟师兄为人宽厚是宗门皆知的事,即便你今日有所冒犯,他最多也就是……”

      “宽厚?那是他装的!”温瑞几乎要跳起来,但是很多事情又不能明说,急得抓耳挠腮,“哎呀你不懂!有些人表面是温润君子,背地里……总之你信我,离他远点绝对没错!我总觉得他看我最后那一眼,已经在心里给我记上一笔了,说不定比试的时候就会找机会名正言顺地收拾我……”

      祝无双见他脸色发白,不似作伪,虽仍觉得他对孟师兄偏见太深,但还是放缓了语气:“既如此,这些时日你便谨言慎行,专心准备比试。只要行事端正,不出差错,纵使孟师兄……想必也寻不到由头为难你。”

      “由头?他想找由头那还不简单?”温瑞哭丧着脸,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练剑!临时抱佛脚也得抱!”

      -_-

      晚枝正低头整理着剑谱,君灵儿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晚枝,你可知……师父她近来如何?”

      “啊?”晚枝诧异地抬头,对上君灵儿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师父您在说什么?”

      “看来她未曾告知你。”君灵儿微微垂眸,“王秀,正是我的授业恩师。”

      “什么?”晚枝只觉得自己的马甲不断掉掉掉,掉到厌倦“师父您都知道了……”

      君灵儿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缕若有若无的灵气流转:“既入剑仙境,便能感知到一些常人不可察之物。你的身上,有她的气息。”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你们是何关系?据我所知,师父她……应当没有子嗣才对。”

      “她是我小姨。”晚枝知道瞒不住了,轻声坦白,“她让我来剑心宗的,也是她传授了我青竹九劫剑法,不过她叫我不要暴露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的。”

      君灵儿冰封般的面容终于泛起一丝极浅的涟漪,她凝视着晚枝,目光仿佛穿透时光,看见了某个遥远的影子。

      “既是师父的决定,我自当遵从。”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对外提及。”

      她向前一步,摸了摸晚枝的头。

      “从今往后,我自会护你周全。”

      晚枝觉得自己师父护你周全有些与众不同,那日之后,她让连晓雾和孟回舟两个人轮番给自己恶补。

      “师兄,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烈日下,晚枝手中的剑又一次被连晓雾轻易挑飞,虎口被震得发麻。她几乎瘫倒在地上,胸腔火辣辣地疼,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汗水浸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连晓雾持剑而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师妹,修炼如逆水行舟,怎可半途而废。”

      话虽如此,他看着晚枝几乎脱力的模样,还是默然走了过来,将水壶递到她手边,又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放在她汗湿的掌心。“罢了,歇一刻钟。”

      与连晓雾的严苛截然不同,孟回舟的指导总是如春风化雨,点到为止。他会耐心讲解剑理,示范动作如行云流水,语气温和,从不催促。

      “师妹根基扎实,不似无人指引的散修,倒像是……有名师从小栽培?”孟回舟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与好奇,他挽了个剑花,姿态闲适地收剑而立,目光却不着痕迹地锁在晚枝脸上。

      晚枝正擦着额角的汗,闻言动作微微一滞,心头有些发虚。她累得头脑发昏,几乎是凭着本能含糊应答:“孟师兄说笑了,我、我哪有什么名师,就是自己胡乱练的……”

      孟回舟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要想挖出这小丫头的秘密还需要一些时间,还有一个时机。

      就这样,在剑心双子的轮番指点下,晚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扎实地迈进了一步。她心情颇佳,哼着小调,步履轻快地朝食堂走去,却在路口瞧见了祝无双与温瑞正耷拉着脑袋,坐在石阶上,头上似乎顶着乌云。

      “喂!你俩这是怎么了?”晚枝蹦跳着凑过去挤在中间坐着,一手一个搂住他们的肩膀,声音清脆,“大老远就看见你们在这儿唉声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可怜被抛弃了呢。”

      “小枝儿……呜呜呜……”温瑞一听她的声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转身就抱住她,把脸埋她的脖子上,竟真的流出了大把大把的眼泪。

      晚枝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温大少爷了?”

      一旁的祝无双抬起头,脸上也带着几分无奈与憔悴,代为解释道:“柳长老的桃花剑需配合辟谷清修。温瑞他……每日需练足六个时辰的剑,期间粒米不能进,他饿得受不了了。”

      “啊?”晚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瑞,“不是吧,你这么听师父的话?偷偷吃点不行吗?”

      “要能偷吃就好了!”温瑞抬起泪汪汪的脸,悲愤道,“师父他……他老人家给我下了禁制!食物一到嘴边就自动滑开,根本送不进去啊!呜呜呜,晚枝,你说师父他怎么这么狠心……”

      晚枝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继续拍着他的背安抚。她又看向同样没精打采的祝无双:“无双,那你呢?总不会也没饭吃吧?”

      祝无双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那倒不是。只是我师父所传的明月清风剑,讲究的是于天地自然中见真意,于日月星辰间悟大道。我练习多日,始终不得其法,一点长进也没有。”

      晚枝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有了!”

      -_-

      “晚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祝无双跟在晚枝身后,声音里带着迟疑。他身后还缀着一条紧张的小尾巴,温瑞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安地四处张望。

      “就是啊……好黑啊,我们为什么非得大半夜来这种地方?”温瑞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晚枝回头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这里是长生林,里面长着不少外面难见的灵植。宗门规定不准随便进来,咱们趁着天黑,巡逻的弟子不容易发现,就在外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

      “长生林?!”祝无双倒吸一口凉气,“我听说这里面还藏着不少魔教遗留的妖兽,这也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听师兄们说过,那些妖兽都待在林子深处呢。咱们就在外围找找,不会有事的。”晚枝为了朋友,也算是豁出去了。

      “找到了!”片刻后,晚枝压抑着兴奋低呼。

      “什么?”温瑞好奇地凑过去。

      “是祝余草!温瑞,你有救啦!”晚枝小心翼翼地采下一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草叶。

      “啊啊啊!小枝儿我太爱你了!么么哒!”温瑞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随即又挠了挠头,“不过……祝余草到底是什么?”

      一旁的祝无双解释道:“祝余草能缓解饥饿,若是炼成丹药,服下后可保半年不觉饥饿。”

      “小枝儿!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温瑞刚接过那株珍贵的药草——

      “是谁在那里?!”巡逻弟子的呵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三人吓得连忙躲进旁边的树丛里,大气都不敢出。待巡逻弟子的脚步声远去,温瑞才猛地发现:“糟了!祝余草不见了!”

      “别急,我们仔细找找,应该就掉在这附近。”祝无双低声安慰。

      这时,晚枝眼尖地发现,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正叼着那株发光的祝余草,歪着头看着他们。

      “小狗,快把草还给姐姐,姐姐给你肉包子吃好不好?”晚枝还真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那小狗却转身就跑,身影灵巧地没入林间。

      “喂!别跑!”晚枝起身要追,却被祝无双一把拉住。

      “晚枝,不能再往里了,里面太危险了。”

      “就追一小段,要是追不上我们立刻回来!”晚枝轻轻拂开他的手,执意追了上去。温瑞和祝无双对视一眼,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没追多远,他们便看见那株祝余草被好好地放在一块青石上,而那只小狗却不见了踪影。

      “嘿,这小家伙还挺识时务!”温瑞喜出望外,赶紧上前捡起祝余草。

      “既然找到了,我们快走吧。”祝无双环顾着愈发幽深的树林,心中不安更甚。

      “别呀,来都来了!”温瑞似乎看穿了晚枝的心思,抢着说道,“我们把无双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吧!”

      晚枝用力点头:“没错!听说长生林里还长着梦里花。无双,你不是说明月清风剑要在天地自然中见真意吗?据说月长老当年就是偶然服用了梦里花,才最终悟道,使出了明月清风剑。这花说不定能帮你找到属于你的天地。”

      “可是……这太危险了。”祝无双心中感动,却仍顾虑重重。

      “我们抓紧找,找到了立刻离开,不会有事的!”晚枝语气坚定。

      三人便在朦胧的月光下仔细搜寻起来。就在他们累得满头大汗,几乎要放弃时,温瑞突然压低声音喊道:“晚枝!无双!你们快看……是不是这个?!”

      一株花瓣发光的小花,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是梦里花!”晚枝喜出望外,摘下连忙道“我们快走!”

      “想走?”一道带着几分阴柔的男声突然从林间阴影处传来,惊得三人同时僵住。

      他们缓缓转身,只见一个身着暗紫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在古树下,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妖冶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拿了我的东西,说走就走?”男子轻笑一声,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长生林主人放在眼里了?”

      祝无双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前辈恕罪,我们无意冒犯。这两株灵植原物奉还,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说着,他将祝余草和梦里花双手奉上。

      “好啊。”男子回答得异常爽快。

      三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他慢悠悠地补充道:“两株灵植,换你们两个男人离开。至于这个姑娘……”他目光流转,落在晚枝身上,“得留下。”

      “什么?”温瑞失声叫道。祝无双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和温瑞一同将晚枝护在身后。

      “前辈,您这就不讲道理了。”温瑞虽然害怕,却仍挺直腰板,“我们三个人总共就拿了两株,现在还给您,我们三个一起离开,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不讲道理?你说我不讲道理?!”男子的表情骤然扭曲,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暴戾。他像是被触及了某个禁忌,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小子,你若知道我是谁,就会明白我刚才已经仁慈得像个菩萨了!”

      “魔教右使,拜月。”

      晚枝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地道出了这个让整个修真界闻之色变的名字。

      拜月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晚枝,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你果然是她的传人!既然你们两个都不肯走……”他周身开始弥漫出危险的黑雾,声音冷得刺骨,“那就一起留下性命吧。”

      拜月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消散在原地。

      “小心!”祝无双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一股阴寒的掌风已袭至面前。他仓促间举剑格挡,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无双剑竟被拜月徒手震开,那股巨力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麻木,踉跄着向后跌去。

      另一侧,温瑞眼见晚枝暴露在攻击范围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喊着“不准伤害小枝儿!”,运转起全身微薄的灵力,合身扑上,试图抱住拜月。

      “蝼蚁。”拜月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噗——”温瑞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随即滑落在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爬起。

      “温瑞!”晚枝与祝无双同时惊呼。

      祝无双强忍右臂剧痛,左手掐诀,周身泛起清风般流淌的微光,正是明月清风剑的守势。他步伐变幻,试图缠住拜月,为晚枝争取时间。晚枝更是毫不犹豫,青竹九劫剑法全力施展开来,剑尖震颤,化作点点光影,如疾风骤雨般刺向拜月周身要害。

      然而,拜月的身影在两人密不透风的攻势中,却如闲庭信步。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兵刃,仅凭一双肉掌,或拍或点,或拂或引,便将祝无双剑气搅得七零八落,将晚枝那凌厉的剑法尽数化解。

      他的动作优雅而精准,仿佛早已预判到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那姿态,不像是在进行生死搏杀,倒更像是在……戏耍。

      “就只有这点能耐吗?真是让她蒙羞啊。”拜月轻笑着,指尖弹开晚枝的剑锋,那反震之力让她手腕一阵酸麻。

      晚枝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是化神境!元婴与化神,看似一境之差,实则天壤之别。他们三人加起来,恐怕连让对方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无双!”晚枝急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他……他是化神境!”

      祝无双闻言,脸色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们的攻击如此无力,为何对方如此轻松。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对手,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拜月似乎很享受他们的绝望,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现在才看出来吗?可惜,已经晚了。”

      晚枝以剑拄地,强忍着五脏六腑翻涌的气血,一抹鲜血从唇角溢出。她抬起头,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向拜月:“早就听闻魔教右使拜月一诺千金……不知方才的承诺,如今还算不算数?”

      拜月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什么承诺?”

      “我留下,”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放我两个朋友走。”

      “晚枝!不可!”
      “要走一起走!”
      祝无双与温瑞同时急呼,挣扎着想上前,却被晚枝一个眼神制止。

      “哈哈哈哈哈哈”拜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笑声在林间回荡,“好个伶牙俐齿的鬼丫头!但我似乎说过,要你们……一起死在这儿吧?”

      晚枝强撑着挺直脊背,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是,您说过。但若您真想要我们的命,从出手的第一刻起,我们便已经死了不是吗?”

      拜月的笑声渐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果然是个鬼丫头。”他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捉弄的意味,“好吧,我拜月确实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大魔头。不过,你的两个朋友刚才可没答应我啊,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故作沉思状,指尖轻轻敲打着下颌,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然这样吧……你,跪下,给我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我便遵守承诺,放你朋友离开。如何?”

      “好!”晚枝应得出乎意料的干脆。

      “不行!”
      “老妖怪!我跟你拼了!”温瑞强提一口真气,抓起跌落的百里剑便欲扑上。拜月看也不看,只随意一挥手,他便再次倒飞出去,与正要挣扎起身的祝无双撞作一团。

      拜月好整以暇地转向晚枝,晚枝深吸一口气,缓缓屈膝,跪在了冰冷的土地上,她没有丝毫犹豫,俯身下去, “咚”、“咚”、“咚”,三个清晰的响头,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直起身,额上沾着泥土,眼神却清亮坚定:“前辈,请您信守承诺,放我朋友离开。”

      祝无双的泪水无声滑落,温瑞更是哭出了声,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这时,祝无双身侧的无双剑突然发出阵阵嗡鸣,剧烈震颤起来,道道流光自剑身流转不息,这是剑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与力量在他心中爆发,他抓起长剑,身随剑走,直刺拜月心口!这一剑,快、狠、准,远超他平日水准。

      拜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不慌不忙,指尖黑气萦绕,如弹琵琶般连点数下,精准地将那凌厉的攻势一一化去。“悲怒剑?有意思。”他饶有兴致地点评,“上次见到,还是在我圣教东征之时。”

      此刻的祝无双双目赤红,周身气息紊乱,仿佛已陷入走火入魔的边缘,只是凭借意志在疯狂进攻。晚枝强忍伤势,趁其不注意,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祝无双后颈。他身体一软,倒入晚枝怀中。

      “温瑞!”晚枝将昏迷的祝无双推向挣扎着爬起的温瑞,“带他走!”

      “小枝儿!我不能……”温瑞声音哽咽,难以置信。

      “走!”晚枝厉声打断,目光决绝,“出去之后,记得把灵植炼成丹药,加紧修行,听到了吗?!” 她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拜月,语气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坦然:“前辈,您看我们都这般模样了,留下这两株灵植给我们疗伤续命,不过分吧?”

      拜月似是觉得有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拿走。

      晚枝紧接着道,语气带着最后的请求:“还请前辈,施法将我这两位朋友……平安送出长生林。”

      拜月翻了个白眼,似是嫌弃麻烦,但还是屈指凌空划出几道符文,随即对着温瑞和昏迷的祝无双遥遥一拍。一道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两人,空间微微扭曲,下一刻,他们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原地。

      晚枝紧紧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预想中的痛楚并未降临,耳边反而传来拜月带着几分困惑的声音:“臭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晚枝疑惑地睁开眼,对上拜月审视的目光:“前辈,难道您杀人时,还非要让将死之人睁眼看着不可吗?这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呵,”拜月轻嗤一声,袍袖一拂,“我起初确实想取你性命,但现在嘛,我改主意了。”

      晚枝眼中瞬间亮起光:“那您是要放我走了?”

      “想得美,死丫头。”拜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要你——做我的徒弟。”

      “什么?”晚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辈,您方才还要杀我,转眼又要收我为徒?这……这不太合适吧?”

      拜月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威压:“这可由不得你拒绝。方才你磕的那三个头,正是我圣教最正统的拜师礼。头也磕了,礼也成了,现在想反悔?”他低沉一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晚了。”

      晚枝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你自己心甘情愿磕的头,怎么成我强按头了?”拜月理直气壮地反驳,全然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什么问题。

      他话锋一转,目光在晚枝脸上细细打量:“说吧,王秀是你师父,还是你娘?你该是她的孩子吧,这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晚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马甲果然是一件都保不住。她认命地回答:“她是我小姨。”

      “那你就是那个……什么cháo宁郡主?”拜月努力回忆着。

      “是昭宁郡主。”晚枝轻声纠正。

      “不管了,都一样。”拜月挥挥手,眼神忽然变得悠远,“没想到你这个鬼丫头,竟然是珍姐姐的孩子。”

      “你认识我娘?”晚枝惊讶地睁大眼睛。

      “何止认识。”拜月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我们曾一起看过大漠的孤月,赏过昆仑的雪。差一点……你就来不了这世上了。”

      “我娘怎么会和你……”晚枝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你……”

      “当年若不是你外公逼着她嫁给那个什么王爷,我们又怎会分开?”拜月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懑,“为了能和珍姐姐在一起,我才入了圣教。只可惜……”

      这剧情转折来得太快,晚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原本以为是小姨在外的仇家,万万没想到,牵扯出的竟是母亲尘封的往事。

      “前辈,那您为何会在此地?这里不是专门关押魔教妖兽的地方吗?”

      “什么妖兽不妖兽的,这儿除了我,就只剩一条狗,我在这不是托你小姨的福吗?当年我入魔,臭女人出手将我关在此地,免得我出去害人。”他语气一顿,瞪了过来,“还有,叫师父。前辈前辈的,生分。”

      “好吧,师父。那……为什么我能进来?您抓我,是为了报复小姨吗?”

      “你手里拿的是她的佩剑,此地禁制对你自然无效。至于另外那两人,大约是与你肢体相接,被一并带了进来。”他哼了一声,“我不过想用你逼她放我出去罢了。日日困在这方寸之地,实在憋闷得慌。”

      “小姨曾提过,剑心宗有她的故人……师父,那个故人,是您吗?”

      “哼,剑心宗里但凡有头有脸的,十有八九都跟那臭娘们有点交情。”

      晚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片刻,掏出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珠子,递了过去:“师父,这个借给您用。”

      “这是什么?”

      “碧波珠,我娘留给我的,能净化魔气。我本打算这次出来之后就还给她……您带着它修炼吧,等魔气除尽,应该就能离开这里了。”

      “我从不白拿人东西。”他嘴上这么说,却已将珠子接过手中。随即袖袍一拂,顿时出现好几千株珍稀灵植,“丫头,这些你收进乾坤袋,带走吧。”

      晚枝一边收灵植一边说“我爹和我娘已经和离了。师父您早日祛除魔气,就能去落霞阁见她了。”

      “什么?此话当真?!”他声音陡然扬起,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彩,“太好了……太好了!”

      “那师父,我先告辞了。”

      “慢着,”他忽然叫住她,语气不容拒绝,“以后每七日,入夜后到此地来,我亲自教你武功。”

      “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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