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狐狸学会哭泣

　　三个非法采矿者被捆结实，塞进一辆越野车的后座，由陈越和王骐严密看管。从他们结结巴巴的审讯中得知，他们只是一个七八人小团伙的成员，负责外围放哨和简单劳力。大部队带着初步开采的矿石，在一天前已经转移，似乎是去寻找买家，只留下他们几个看守这个“废弃”的矿洞。

　　“他们很可能还会回来，或者通知同伙。”孙原汇总了信息，眉头紧锁，“吴老师，我们的计划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吴桐身上。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镜片后的眼神却冷静如冰。

　　“原计划不变，进入矿洞，完成基础环境探测。”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但必须加快速度。我们要在他们可能返回之前，拿到关键数据并安全撤离。”

　　“我反对。”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于燃从阴影中走出来，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吴桐，“情况已经变了。对方有武装，可能随时返回。矿洞内部环境未知，一旦被堵在里面，就是瓮中捉鳖。为了几条数据，不值得冒全军覆没的风险。”

　　他的话语像石头一样砸在寂静的营地中。科学家们面露忧色，护卫队员们则沉默着，显然，于燃说出了他们一部分的担忧。

　　吴桐没有动怒，他平静地迎上于燃的目光：“于燃同志，你的担忧我很理解。但正因为情况有变，我们才更需要洞内的数据。”他举起手中的分析仪，“这里的空气残留指标，结合他们简陋的开采方式，我有理由怀疑，矿洞内部结构可能已经受到破坏，甚至存在能量泄漏的风险。如果我们不掌握一手情况，后续无论是官方接管，还是应对可能发生的环境灾难，都会无比被动。”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这不是几条普通的数据，这是评估风险、制定后续所有行动方案的基石。安全撤离的前提，是明确知道我们要避开的是什么。盲目地离开，可能才是最大的危险。”

　　“又是你那套理论！”于燃逼近一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里面可能塌方，可能缺氧，可能充满了你看不见的毒气或者能量辐射！你的仪器能百分百预测吗？如果出事，谁负责？”

　　“我负责。”吴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营地。他站得笔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我的每一个判断，都基于现有的最佳数据和科学模型。如果因为我的决策导致任何后果，我将承担全部责任。”

　　他看着于燃，眼神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沉的、基于理性的坚持：“但于燃，恐惧源于未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驱散这片未知。这不是冲动，这是必要的风险计算。”

　　于燃被他那句“我负责”震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炽。他讨厌这种被理性全面压制的感觉，更讨厌吴桐那种仿佛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的“疯狂”。

　　“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于燃低吼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你要进去可以，除非……”

　　他猛地停顿，目光扫过吴桐，扫过其他科学家，最后落在孙原身上，提出了一个折中但同样冒险的方案：

　　“除非我和苏城亘先进去进行初步安全侦查，确认主干道安全后，你们再进入，并且，探测时间必须严格控制在三十分钟内。否则，我会强制带你们出来。”

　　这是他作为护卫的底线，也是他能为这个“不计后果”的科学家，争取到的最大的安全空间。

　　吴桐看着于燃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他沉默了几秒，快速在脑中计算着时间，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侦查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我们有便携式结构扫描仪，可以快速评估岩体稳定性。”

　　“成交。”于燃干脆利落地转身，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尤其是头戴式强光探灯和氧气面罩，“苏城亘，准备一下。”

　　孙原见状，也不再犹豫：“按于燃的方案执行。赵铭直，准备好应急医疗包。其他人，外围警戒升级，确保洞口绝对安全。”

　　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

　　吴桐走到正在做准备的于燃身边，递过去一个巴掌大小的、类似雷达的装置：“手持结构扫描仪，对着岩壁和顶部按这个键，它会快速反馈稳定性数据。红色区域代表高风险。”

　　于燃动作顿了一下，接过仪器，入手微沉，带着金属的冰凉。他没有看吴桐，只是生硬地回了句：“知道了。”

　　在他转身欲走时，吴桐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 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异常，立刻撤回。数据……没有你们的命重要。”

　　于燃的背影猛地一僵，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比了个“收到”的手势，随即和苏城亘一起，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利箭，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矿洞之中。

　　吴桐站在洞外，看着那吞噬了光影的黑暗，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周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吴，于燃那小子，看着混，本事是真硬。”

　　吴桐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洞口分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对讲机里偶尔传来于燃冷静而简短的报告：
　　“通道畅通，未发现明显结构损伤。”
　　“空气流通性尚可，氧气含量正常。”
　　“发现简易支撑架，部分区域有渗水。”

　　十五分钟的侦查时间即将结束。就在吴桐准备呼叫他们撤回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于燃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洞深处发现异常能量读数……等等，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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