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向导逆天改命中

　　研究院疑似三句话让贺沉替他们卖命了，沈曜之后几天都没见着他人影，只有终端传来的短讯在提示着世界上有这么个人还活着，能打字，并尽心尽力的扮演着线上医生，每天问他有没有恢复好一些。

　　沈曜一边在巡逻护士的带领下装作首次探索病房以外的空间，一边给贺沉回短讯说恢复的很顺利，疑心此人真的被研究院关禁闭，又给他拍了张天空，贺沉那边已读很快，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中，最后发来一句，天。

　　向导在这个字散发的光芒里缓缓闭上眼，然后伸出手弹了贺沉的终端头像一个脑瓜蹦。

　　巡逻护士把一切尽收眼底，笑着说看起来贺队和您关系不错，沈曜也笑笑，说是啊，上赶着要给我当弟弟呢。

　　同样是见不到人，时逸却是个线上也小嘴叭叭的，沈曜甚至从他那儿了解到餐厅午饭的部分菜色，少年似乎在宜居地还有好些事情没办完，半个月时间他就来过地塔几次，每次都是没待太久又急匆匆的回到宜居地，累个半死还不忘提醒沈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赶上培训期，他俩一起好好吃几顿。

　　深知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沈曜咬牙谨遵医嘱，该吃药吃药该复健复健，还老老实实吃病号餐配白开水，庄医生对他的脸色就没差过，来探视的时候还会问他手伤如何，沈曜左手的绷带已经拆了，换成了更透气的纱布，他笑着做一个虚握的动作：“托您的福，应该能赶在培训期前好起来。”

　　庄医生笑得更慈祥了，说小贺那死孩子要是有你一分听话我也不至于把他丢出去，沈曜本来以为就是个夸张句，直到老人家说着不过小沈啊你还是要多锻炼别瘦的跟张纸似的，然后撸起袖子秀了秀目测能夹碎苹果的肱二头肌。

　　……地塔还真是不养闲人啊。沈曜在老人家连换三个健美姿势展示肌肉时想到。

　　又过了一周贺沉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此时庄医生已经告诉他可以准备出院了，得知此事的沈曜心情颇好，叼了袋营养液就开始收拾东西，见到贺沉来，慢悠悠把吸瘪了的袋子拿到手里，笑着招呼他来帮忙。

　　沈曜自己带来的东西不多，在车祸里也毁了个七七八八，大部分是贺沉后面给他带来的，在没能见面的几天里也有个戴眼镜瘦瘦高高的黑发向导提了果篮过来，自我介绍说是贺沉的副官，叫李然，贺队吩咐他来送点补品。沈曜一看，是些分量少但治疗中心不供应的蔬果，味道都偏甜，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又塞过来束蝴蝶兰，说上次贺队看你病房太空了冷清，让我买点花来。

　　也不知花店怎么想的，这居然是一株完整的花，沈曜朝巡逻护士借了只玻璃杯，把这些有叶绿体的小蝴蝶放进去养，好在花自己也争气，这么艰苦的环境居然凑合着点水就活起来，贺沉替他收拾床头柜的时候拿不准沈曜还要不要把它带回去，问了一嘴，向导刚把箱子合上，回头看看他说当然，她活的好好的，没理由把她丢在这里吧？

　　“好，”哨兵点点头，片刻后又问道：“那我把它拔出来？”

　　贺沉对花艺一窍不通，沈曜能把这花养活也是全靠花自己争气，两人都拿不准能不能直接拔蝴蝶兰带出泥，对视一秒，干脆悄悄把印着“地塔附属治疗中心”的玻璃杯贪了。

　　出院手续是贺沉办的，巡逻护士在登记病房号的时候顺口提了句是沈曜先生吧，哨兵看一眼坐在长椅上不动声色掀起风衣下摆遮住玻璃杯的向导，颇为做贼心虚地嗯了一声。

　　“好的，出院申请通过，你们可以走了，记得让沈曜先生每个月回来复诊一次，还有……”

　　戴护士帽的年长女性敲敲键盘，视线落在那位低头调整衣摆不让花瓣被压掉的向导身上，笑得慈祥：“你送他那束花，他拿了个玻璃杯装着，你们记得一起端走。”

　　治疗中心离向导集中休息区有段距离，贺沉开车将他送过去，并以他手心有伤的理由态度强硬的替他提上了行李，沈曜摊开已经只用贴一个创口贴的掌心抗议未果，只能叹口气抱起了地塔附属治疗中心的玻璃杯。

　　此时在饭点，休息区人少，他们从停车场走到楼下都没见到几个人，但见到的人无一不朝贺沉站定，喊他贺队。

　　在电梯间前的等候大厅遇到又一个穿戴整齐军装的向导离开后，沈曜也悠悠地开口：“贺队。”

　　黑发的哨兵踉跄一下，扭头看他的时候视线都带点逃避：“你不用这么叫我。”

　　“理论上来说我该这么叫你啊，我现在也是地塔的人。”

　　“你不用。”贺沉看着他的眼睛，干净的金色，带笑的，里面有自己一个小小的倒影：“在你这里我只是贺沉。”

　　“但是……”

　　“哟，贺队！”

　　对话被打断，他们扭头看向声音来源，一个高壮的向导正朝这边走来，大声问贺沉拖个箱子来向导这边干啥，时隔多年发现自己二次变异吗，又看见他身边抱着杯蝴蝶兰的沈曜，哎一声：“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他是我的向导，明天培训期，我送他过来。”贺沉被这种类似看猴的眼神弄得有点烦，正要再说点什么，手肘被轻轻碰了碰，沈曜小声问他：“朋友吗？”

　　“不算。”贺沉想了想，认为自己的私人感情不该带到对方的社交，勉强朝对方侧了下头：“陈予，第二先遣队队长。”又朝沈曜抬起手：“这位是沈曜，预备向导。”

　　那叫做陈予的向导才反应过来，走上前一步要和沈曜握手：“噢噢，沈曜同志，你好你好。”他的身材在向导里算壮实，笑起来却有些傻气：“不好意思，我嘴有点快，别生气啊。”

　　沈曜笑笑，伸手和他相握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二人聊了几句，陈予的话题转到最近奇怪的异兽潮浓度，今天第二先遣队的人都往外跑了一半，他的副官也在其中，所以他眼下还得亲自去开会。贺沉没什么表情点点头，说第一先遣队由李副官去，视线一直停留在拨弄蝴蝶兰花瓣的沈曜身上，眼看对方打开终端手环准备查房间号，贺沉轻声和他说不用看了，我记得，你好好抱着花就行。

　　陈予真是头一回看他这副模样讲话，瞪着眼站在原地，贺沉收回视线，嘴上体面道“陈队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慢走”，实则看表情是在烦他怎么还杵在这拦路，直到沈曜微笑着和陈予告别后转身走出几步，哨兵才面无表情地说出最后一句话：“陈予，他是我的向导，注意你的言行。”

　　“……抱歉，贺队。”陈予小幅度鞠了个躬，贺沉点头，在沈曜发现自己掉队之前快步走过去，停在他身边。

　　“那位陈向导不算你的朋友，怎么和你很熟的样子？”电梯上行时沈曜忍不住发问，毕竟对方的言行姿态都太自然了。

　　“确实很熟。”贺沉把行李箱在地上转两下，让万向轮归位：“每年他都交申请想和我换个位子，但精神力压不过我，人也打不过我。”

　　主角哥，狂。沈曜抿唇点点头：“贺队特别厉害。”

　　“沈曜……哥。”特别厉害的贺队看向他，表情居然有点无奈：“你叫我贺沉就可以了。”

　　电梯门开，沈曜先踏出去，笑得眼睛弯弯：“你生气了？”“没有。”贺沉扶着行李箱，跟着他走出去：“但你是我哥哥，这样叫有点奇怪。”

　　孩子人挺实诚，这么大官还不把职位往私交里带的，挺好。

　　休息区楼内是个大的回字形，走廊通风，沈曜由他比自己先走一步带路，绕了大半层才停下，然后让自己扫生物信息开门。地塔在分房这方面还挺慷慨，这是个较小的单人房，里面有基础收拾过，沈曜的私人物品被管事阿姨放在桌子和沙发上。

　　“来，不用换鞋随便坐。”沈曜把门推开，装花的杯子放到玄关柜上，他看了看，觉得有点焉巴该浇水了，正打算洗个手顺便做个植物急救，贺沉却把行李箱往他手里一塞：“这不太好，我还是先回去了。”

　　他耳根子居然有点红，看的沈曜大为不解：“哪不好了，坐坐坐，有事再说，走这么远至少得歇会儿吧。”

　　花命要紧，沈曜不想和贺沉争这个，反手抓着他腕子就给人扯进来了，贺沉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力气，在玄关踉跄地踩了三步，表情空白的看沈曜顺脚把门也带上了。“你随便坐，虽然我现在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的……或许你的狗、啊不是，黑狼想扑扑蝴蝶吗？”

　　说到精神体。

　　贺沉想起前些日子在研究院的那一连串实验，虽然自己十三岁开始就给他们当小白鼠，但这么高强度的研究似乎还是第一次。他在各个检查室和仪器间辗转，每到一处都听得那些白大褂们对着那些他看不懂的单子啧啧称奇。

　　数据不会造假，比率不会欺骗，精神体更是诚实的证明，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即使不能进行精神图景融合，甚至不能感知到精神体，向导沈曜仍能以精神体接触的方式，对与他有高等匹配度的哨兵贺沉进行有效安抚。

　　随着贺沉的体检数据析出，新的课题被逐一加入到研究院的研究方向里，甚至有上头的研究员提议向治疗中心发送申请，让沈曜也过来进行数据比对，但他还没打开终端屏幕，黑狼就跳了出来，用力咬住他的袖子。

　　“检查要用药。”贺沉刚结束一轮全身扫描，正沉默的将衬衫扣回去，遮蔽有数道无法痊愈疤痕的身体：“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能不能参与培训期都是问题。”

　　那名研究员还想再说什么，黑狼的嗓子里发出沉闷的低吼，立刻使他噤了声。

　　贺沉抬头看了看检查室高的吓人的天花板，大片的白曾经让他想起干瘪的果核，但现在他会想起沈曜。向导留着看起来就不太方便打理的长头发，寄来的衣物里有淡淡的茉莉香，而全身扫描仪里面有静电，还有抹不掉的药水味。

　　“不要难为他，我会尽可能和他接触。”

　　——小白鼠有一只就够了。

　　回忆截止，贺沉婉拒了让黑狼在这个小空间里扑蝴蝶的提议，自己在沙发坐下，低头打开终端跟开会摸鱼的李然报备自己的现状。

　　李然：看看，我就说送点小水果和花没错吧？

　　李然：不用太感谢我。

　　贺沉：嗯。

　　李然：？您还真不谢啊

　　贺沉：那谢谢。

　　李然发来一串长长的“……”后沉默了很久，贺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下一秒，一道语音通讯由李然通过副官权限强行接通。

　　“贺队，”李然的声音听起来正经极了，丝毫听不出来几分钟前还在当情感军师：“西区突发异兽潮，浓度76％，地塔通知第一先遣队在二十分钟内由九号通道紧急出行。”

　　“明白了。”贺沉皱眉，向导集中休息区离九号通道有些远，他可能得快些。

　　白发向导此时刚把蝴蝶兰的旧水倒出来些，刚要接新水就看到黑发哨兵准备往外跑。“怎么了？”他手上忙着挪不动脚，只好侧过头大声些询问现状，对方门都开了，还是倒退两步回来和他对视：“突发异兽潮，需要第一先遣队出面解决。”

　　沈曜没去过荒芜地深处，只知道宜居地的穹顶之外满地都是外星辐射，虽然变异人也是由辐射影响而来的，但他总觉得和外面让动物变为异兽的辐射不是一种，后者听起来蛮危险的。

　　短暂思考后他开口：“那你小心一点。”又觉得作为哥哥得关心点弟弟的人身安全，补上一句：“回来之后记得和我联系。”

　　贺沉又在原地看他两秒，低低的嗯了一声，很快的说一句知道了哥，迅速关上门离开了。

　　忙，忙点好啊，哪有什么宜居地岁月静好，全是先遣队在负重前行。

　　沈曜感慨着都不容易，慢悠悠将水换好，端出来一看桌上还没收拾，就想着先摆到走廊的阳台，刚走出门瞥到电梯门打开，缓缓走出来个熟悉的银发少年，还是背着双肩包，手里抓了只有点旧的大行李箱，箱面零零散散贴着蛮可爱的手绘贴纸，轮子在地上咕噜噜滚，他人则是低头从终端手环上看平面图，嘴里嘟囔着房间号。

　　沈曜带着笑看他走到离自己还剩两三步时才和他打招呼，时逸抬起头来，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行李箱原地立正，人哧溜一条冲过来，喊他沈曜哥。

　　……好，莫名其妙和主角弟也处成兄弟了。

　　“怎么这么叫我？”沈曜觉得有趣，同样的称呼，贺沉讲完还得害羞，时逸反倒大大方方的。

　　“啊，下意识就……沈曜哥觉得别扭的话我就不叫了。”银发向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沈曜也就是随口一问，没为难孩子的意思，笑了笑：“那倒没有，只是刚刚也有人这么叫我，他没你这么自然。”

　　“哎？谁啊？”时逸眨眨眼：“哥的亲人吗？”

　　沈曜笑着点点头却没多说，存心要在未来给孩子一点惊喜感，时逸便也不再问，把自己的终端手环屏幕凑到他面前：“沈曜哥，你怎么找到的房间啊，我连这个平面图都没看懂，明明显示往这个方向的。”银发向导皱着脸，在电子屏幕上戳戳点点：“虽然说一间间扫生物信息也能找到，但那也太尴尬了。”

　　沈曜深知自己找到房间是靠的外援，但还是对他伸出手要来终端：“我看看。”

　　他举着屏幕走了两步，又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三指旋转屏幕，把终端放回面前的少年手里，表情怜爱：“时逸，你拿反了。”

　　时逸：“……”

　　还有这种事。

　　眼看屏幕上显示自己房间在走廊另一头，时逸赶紧把终端手环扣回腕上：“谢谢沈曜哥，对了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去训练室吧你刚来肯定不知道在哪哈哈我来叫你那晚安——”

　　少年尴尬的一溜烟跑了，留下沈曜站在门口扒拉自己阳台上的一杯花，扒拉着扒拉着，他突然想到件严肃的事：明天上课吗，那书呢？

　　就算是保护环境无纸化学习也得统一发个电子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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