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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
应言珩注意到他的动向,顺着他的视角看过去。
云湘月没动,只是一直盯着那个郎中,目光随着他消失在小巷后面。
“怎么了?”
“还不太确定。”
云湘月轻轻摇头,眼神却没有收回来。
刚刚一直放出的千药缘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只不过对方的身份是个郎中。
郎中嘛,身上沾点乱七八糟的药味可太正常了。
再者云湘月也就只有一瞬间的感觉不对,后面再怎么去探查,也都没发现什么足以让他追上去的理由。
但即使只有一瞬异样,也足以引起云湘月的警惕。
应言珩不懂这些,他毕竟不是在医宗修炼的,只不过他全心信任云湘月,因此默默给那个郎中留下一点灵力标记。
城主追了上来,他没有发现了两人的动向,接着就带两人去下面几家调查。
同样的问题大差不差地重复了几遍。
剩下的嫌疑人很快就聊完了,云湘月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是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死者的大致情况。
城主还要去忙别的,向云湘月嘱咐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去找他后,便向他告辞。
云湘月带着应言珩回到临时住处,这才体会到涌上来的疲倦。
他一坐下就不想起来了,整个人瘫在木椅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动。
应言珩依旧嘱咐他吃药:“张嘴。”
医者不自医,云湘月看别人的病看的紧,对自己的病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只不过应言珩要他吃,他就张嘴了:
“啊——”
应言珩看他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无奈,但也伸手把药丸渡进了他的嘴里。
云湘月吃的都是好药,整个药缘池上上下下,能给他找来的药都找来了。这味药也是,灵丹一入唇,像云雾一样就融进去了。
“你有什么眉目吗?”
云湘月吃了药,喉口里还有一股清甜味,就立刻开始问应言珩的看法。
应言珩倒是实诚地摇头,他到底初来乍到,对目前的情况还处于了解当中。
没法动脑,就只能多动手。
云湘月远远看着他忙前忙后整理行李,收拾房间,试图给他腾一个舒适的住处,却依然没有动弹的意思:
“我觉得我们这么找太盲目了,”他垂着眼看应言珩踏在地上的靴子:“应该要从凶手的角度也想想。”
“凶手不惜用一味新研制的毒物杀人,并伪装成疫病,说明一开始就是打算大规模伤人的。”
云湘月也没管应言珩听不听,掰着手指就开始梳理案情思路:
“而我来了,治了几个人,他一看情况不妙,就直接用大剂量杀了一个人……”
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云湘月卡壳了,张着嘴愣愣地慢慢抬头,一副愕然模样。
“杀的还是……我第一天就抢救的重症患者……?”
应言珩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凝重,抬眼和他对视,示意他往下说。
“怪不得……”云湘月喃喃:“我忘记了,我知道这是中毒而不是疫病也就这几个时辰的事,只要他弄死一个我救治过已经声称痊愈了的人,就可以说我医术不精,班门弄斧了。”
常年名声在外,天赋卓绝的云湘月几乎已经默认了所有人都信任他的医术,毕竟“药缘池云湘月”这个名号,一直都暗示着某种权威。
所以他忘记了,这里是个远离修真界的小城,他并不是什么所有人全心支持的医者,这里的人甚至可能都没有听过“药缘池”的名号。
所以,只要能证明他的医治没有用,他目前在城中人眼中的领袖位置就会被剥夺,接下来所有人就会陷入新的、更加剧烈的恐慌和混乱。
而人们在绝望中总是冲动的,如果真叫凶手得逞,下场明显是不可控的。
云湘月毛骨悚然,突然发现凶手计划到了一个他根本没有想过的地步。
他能救活所有人又怎么样?只要让大家相信他救不了任何人,他就再也“救不了”任何人了。
云湘月沉浸在自己发现的震惊中,没有注意到应言珩站到了他的旁边。
“但是凶手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这是毒而不是疫病。”
稳了稳心神,云湘月接着分析。
“他今晚应该还会动手。”他推测:“毕竟只杀一个人,还说明不了什么,等死了很多这样被治好又横死的人,才会引起很大影响。”
“那么,”他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应言珩:“只要我们今晚去蹲守他,也许就能捉活的!”
应言珩:“……”
云湘月眼神追着他,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应言珩小时候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身体不好的小云湘月想要出去玩的时候,就会这样看着他。
这样的意思是:帮帮我吧,好不好嘛,我真的很想去……
应言珩总是折服在这样的眼神中,然后在被长辈抓到后一起挨骂。久而久之,他掌握了一套带云湘月出行,但是不会让他身体过分劳累的方法。
他理解云湘月想要早点抓住罪魁祸首,治好这场对于城里的百姓是无妄之灾的“疫病”,但是很显然,医修总是忙着盯着患者,却容易忘了自己。
这次也不列外,应言珩依旧没办法拒绝云湘月,他拍了拍铺好的床:“我晚上和你去,但是现在,你先休息。”
云湘月撇嘴,朝他抬了抬瘫软的手:“太累了,走不动。”
应言珩叹了口气。
云湘月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大多数时候他自己能走,但是如果应言珩在,为了偷懒,他会借着身体弱的理由耍赖。
应言珩大概知道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装的,但他也不敢不应云湘月,唯恐他真的累着了。
所以他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再次在云湘月面前蹲下来,示意他上来。
云湘月得逞,从椅子上跳到应言珩背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笑,再滑到床上。
一般修真者休息,入定即可。可是云湘月身体拖累了他,比起其他人,他常常还需要最普通的□□休息。
所以在应言珩给他设下屏障,掖好被角后,他身体里的倦意涌了上来,眼皮一合,就遁入了梦乡。
——
等云湘月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他习惯性往床的左边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应言珩坐在床边看剑谱。
黑色的法袍衬得他身材比例修长,习惯让他坐如松柏,长而漂亮的手指捧着白色的玉简,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酉时。”
云湘月睡的很饱,他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他一边往床边挪,一般用手推着散落的发丝。
胡乱用发带束了一轮,精神大好的云湘月神采奕奕地用眼神催促应言珩。
应言珩手腕一转,收起剑谱,跟到门口:“去哪里守着?”
这倒是个问题,云湘月用手抵着下巴思索:“嗯……凶手要进行下一步,一定就是再杀一个被治好的病人。”
“最早被我治过的病人,大多都在城东。”那是城主一开始辟出来,专门安置重病患者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守着吧,不出意外,凶手出现在那里的可能性更大。”
应言珩点头应了他的推测,向前一步,站在他的右侧方,右手一放一拔,抽出灵剑,往前一送的同时掐诀,灵剑便稳稳停在他们面前,抬脚就能登上。
修剑道之所以比其他修符修器的修士更受欢迎,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能够御剑飞行。
应言珩的本命剑名唤“衡玉”,云湘月从小蹭他的剑飞,比应言珩还要熟门熟路。剑刚在面前停好,人就马上接着一步跨了上去。
应言珩:……
他跟着站上剑,剑身一闪蓝光,轻嗡一声便迅速升空,带着两人在房子上方穿梭而去。
只消片刻,“衡玉”便缓缓落地,降落在城东。
应言珩率先落地,回身虚扶云湘月往下跳。灵剑在两人的鞋尖离开后闪烁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点点蓝色灵光。
云湘月忙着环顾四周:“我们藏高一点……这里吧。”
一座废弃的小钟楼,三层高,里面也没人,适合埋伏。
应言珩表示同意,轻轻拉了一下云湘月,他就自觉靠到应言珩怀里,应言珩托住他的腰,脚尖一点,提气往上跳。
几步跳跃,轻松落到楼顶。
云湘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跳到地上,左右一指:“你守这边,我看那边。”
他站到自己钦点的那边,闭上眼,浩瀚的识海浮现在眼前。
点点荧光,或大或小,沉默地起伏着,就像深夜里静谧的海。
不知道为何,云湘月的识海仿佛天生就比其他人大。
他的灵识也更为强劲,连药缘池的宗主都断言,如果上古的灵识攻击能传承至今,云湘月定是个中翘楚。
随着心意,云湘月的神识从识海里跃出,覆盖城东的大片区域。
那边应言珩也盘腿坐下,放出神识,准备勘察。
太阳彻底西沉了,东边半片明月升起,整个小城笼罩进了一种深厚的黑暗当中。
树梢的叶子上凝滞着夜露,过了很久很久,才偶尔滴下来一滴大的。
居民常常在饭后聊天小聚,但也不会太久,很快便会各回各家休息。街头巷尾一直活跃的孩子也早早被赶回家了,天黑全后,就只剩一二醉汉流落在街头。
云湘月尽可能放远的神识已经覆盖到城北的部分地方了,只是依旧不算太远。
毕竟一直放着神识也是消耗精力的。
所以他也没有发现,在他神识的边缘处,有一个弓着腰的身影捧着昏暗的烛台缓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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