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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全错了
今日月光皎皎,衬得站在月光下的女子面容愈发惨白。
她的脸仿佛蒙上了层薄纱。
明明近在咫尺,谢伯都甚至能感受到她一呼一吸间吐出的温热的气,但他仍觉得看不清面前人。
无论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内心。
此前谢伯都就派魏明调查过裴郎的底细,因此也记住了裴子野是孤儿这件事。
谢伯都调查他,一为更好的扮野裴郎,免得在自家太子妃面前露出马脚,她再吵着要和离。
至于二,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陈绿卿如此爱重。
谢伯都承认,这是他的一点私心。
在了解完裴子野的底细后,他曾鬼使神差的在心中暗自对比,想看看自己和裴郎到底谁才是她陈绿卿的良配。
等谢伯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何其幼稚时,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切莫入戏太深。
但从现下的情形来看,自己的演技还是太差了,真正会演戏的应该是她陈小姐。
连他都知道那个叫裴子野的是个孤儿,陈绿卿若真与她的裴郎朝夕相处,情深意重的话又怎会不知?
聪慧如谢伯都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陈绿卿的计划了。
先是编出一个心上人,再顺势装疯想让自己休了她,当真是一出好计啊。
谢伯都在心中冷笑,她这演技,在这东宫还真是屈才了。
如若不是陈绿卿今日过分自大以致露出马脚,自己只怕还蒙在鼓里,被这女子耍的团团转。
饶是心中满腔怒火,但面上却不得太过。
如今还在陈相府上,如若此时跟陈绿卿发脾气,不仅打了陈相的脸,还会将太子与太子妃不和的传闻彻底坐实。
无论哪点都对谢伯都不利。
还是等回了东宫再找那人理论吧,谢伯都心想。
为了彻底坐稳太子的位置,乃至之后稳坐江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和陈绿卿和离的。今日之事固然耻辱,但也不是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抓住了这一把柄,之后陈绿卿再想和离就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此处谢伯都心中的一口气总算是舒了半分。他看了面前人一会,见陈绿卿仍呆在原地不动,像是吓懵了。
“这就被吓着了?胆子跟兔子一样小,怎么敢撒那弥天大谎的?”谢伯都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恩威并施:“你若之后能安分些,孤也不会与你撕破脸。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不好吗,般般?”
本以为等来的是陈绿卿的妥协,但没想到却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谢伯都偏过脸去,不觉“嘶”了声。
“你这登徒子!压根就不是裴郎!”
陈绿卿这一嗓子声音可不小,怕是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因着之前喝了催吐的药,她的嗓子伤着了,这句不是裴郎听起来格外的凄惨。让人无端想到冬日的孤鸟,意外与大部队走散,只能独自飘荡,无枝可依。
谢伯都此刻的脾气不怎么好,脸上又红又黑的。
红的是被陈绿卿打的那块地方,有些充血,赫然显出一个巴掌印。除了这块位置是红色,其余位置皆看上去阴气沉沉。
他笑了声,声音很短促,不像是笑倒像是发怒前的先兆。
“陈小姐,都是聪明人,何必如此?你若不愿和谢某做夫妻,我也不介意做一对怨侣。你的名字既已上了玉碟,就绝不会再出现在旁人的玉碟上,尤其是,三弟的玉碟。”
谢伯都看上去平静得很,但眼里早已墨色翻涌,叫人发慌。
他心里清楚得很,陈绿卿演这么一出大戏定然不仅仅为了逼他和离。
想起她曾与自己的三弟谢永安有过婚约,谢伯都心中明白了几分。
那时她似乎是安心待嫁的,长安坊间也没有人刻意散布她和裴子野的事情。
一切都是从那封赐婚的圣旨开始改变的。
陈家收到赐陈绿卿为太子妃的圣旨没多久后就传出了陈小姐和暗卫私奔,一死一疯的事情。更巧的是,此等家族密辛没过多久居然就传遍长安各个坊间,成了全长安的笑谈。
若说此事背后没人推波助澜,谢伯都死都不信。
她陈绿卿不惜牺牲名节,只为不嫁自己而去嫁那个草包老三。
实在是,好得很啊。
脸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谢伯都觉得万分的可笑,耳畔陈绿卿的言语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要出去,我要去找裴郎。”
他幽幽的看着陈绿卿,开口:“这出戏既然已经穿帮了,你又何必再演下去?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裴郎已经死了,陈相派人把他的尸身草草埋在了终南山上。
望太子妃记住,你的夫君叫谢、伯、都。”
“不,不会的。裴郎没有死,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陈绿卿翻来覆去说着这几句胡话,过了一会又说要出门去找她的裴郎。如若不是找到了她的破绽,谢伯都真要以为自己冤枉她了。
在陈绿卿转身想要出门的一瞬间,谢伯都把她拉入了怀中。
“崩”的一声,他听到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太子妃的戏演得太好了,很多时候望着她的眼睛,谢伯都觉得她爱的是面前的自己而不是心里的裴郎。
太子妃的声音也很好听,明明是长安人,语调却带着南方女子的几分柔气,每次低头听她说话的时候,谢伯都总觉得她在撒娇。
是以,在太子妃为了别的男人而对自己说出难听的话,用红了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谢伯都觉得心烦意乱。
他闭上眼,吻住了眼前人。
不去听她的声音,也不去看她的眼神,屋内万籁俱寂。
谢伯都本以为没了陈绿卿的干扰自己便不会再心烦意乱了,但胸腔内的心却仍在胡乱的跳动着。
甚至,愈演愈烈。
他摸索着,像饿狼得到了人类的糕点但却不知如何食用。轻轻的含着,慢慢的碾着,一点一点,终于吃到了糕点上淋的糖浆,很甜,还有股药香。
陈绿卿大骂一句“登徒子”又是一巴掌打到他脸上,这下一左一右倒是对称了。
“这是你欠我的,般般。而且一个不够。”
他又吻了上去。
……
“太子妃今日中了毒,身子本就虚弱,加之老夫先前开的药方中有助眠的药材,药效发作了太子妃昏睡过去也不奇怪。等明日醒了多服用些补气血的药物也就好了。”
谢伯都顶着脸上的两个巴掌送走了医师。
那医师也不是傻子,太子脸上两个巴掌印他看得清清楚楚,小夫妻吵两句架拌几句嘴是常有的事,像太子和太子妃这样一个被打一个被气昏过去的倒是不多见。
但他肯定不能说太子妃是被气昏过去的,这话说出来他的老骨头还要不要了?
好在给太子妃把脉后发现没什么问题,睡一觉就好了。是以这医师随便找了个病因,开下适用的药方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纵使很好奇太子妃是怎么被气昏过去的,但到底还是命更重要,不好奇才能在医师这条路上走得长远。
待谢伯都回到陈绿卿房中时,卢夫人已经赶到了。
“见过岳母大人。”谢伯都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殿下,今夜的事情我已经听我儿的侍女彩云说了。我代她向您道歉,她病糊涂了,不知轻重,望太子海涵。”
卢夫人说着就要下跪行大礼,谢伯都腿脚不便,赶紧命人将其扶起,但卢夫人却不愿起来。谢伯都几番游说,好不容易才将人请了起来。
手忙脚乱之余谢伯都思路仍然清明,他抓住那句“她病糊涂了”发问:“既然我与太子妃今日的谈话都被彩云告诉岳母大人了,那事到如今咱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子妃真的病了吗?
望岳母大人告诉小婿实情。”
“她真的病了。”卢夫人神色严肃,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臣妇还有一事要向太子禀告,是关于裴子野的。世人皆以为他只是我儿的暗卫,但其实不然,他最初是般般的阿兄。”
“阿兄?”谢伯都有些意外,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难怪传闻说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谢伯都还以为是瞎编。
暗卫都是在经过训练后才会被派到主子身边的,裴子野与陈绿卿相识至少得在她十二岁后,又怎能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谢伯都没想到这中间竟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卢夫人接着说:“臣妇刚入府的那三年都无所出,好不容易有孕却遭婆母刁难。婆母曾言,我若不能诞下嫡长子就责令夫君把我休弃。
可子嗣之事是天定的,又怎能说得准?但婆母不听啊。
夫君重孝道,我不愿夫君为难。婆母当时时日无多,夫君不愿母亲难过。
我们夫妇二人最终想出来一个馊主意,我若生下的是男婴自然万事大吉,但若生下女婴,夫君就去坊间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抱养一个男孩,对外就说是双生子。”
“那个抱养的男婴就是裴子野?”
谢伯都很早就知陈绿卿有一个双生哥哥,听说少时夭折了。在盛朝双生子是吉兆,从前皇帝还曾特意召陈氏兄妹进宫,谢伯都有缘和他们见过一面。
“对。等婆母过世后我们便安排裴子野假死脱身,重新做回了裴家的儿郎,并补偿了许多银两给那户人家。
裴子野为了报恩,便主动提出想给般般当暗卫,想着般般也时常思念阿兄,我们便同意了。
没想到后面会酿成那般大祸。望太子恕罪!”
“所以住在平康坊那个叫秋娘的女子……”
卢夫人补齐了谢伯都没说完的话:“正是裴子野的亲姐。”
谢伯都今夜所有的猜想皆基于裴子野是孤儿这个背景,而今经卢夫人证明他并不是孤儿,那么谢伯都的猜想就…
全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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