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珠:灭族后我成了他的禁忌

作者:长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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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料上的半个“陆”字针脚粗糙,混着海沙的颗粒感,阿殊将其塞进袖管,指尖触到罗盘冰凉的铜面,才压下心头的纷乱。日头西斜,码头的人影渐疏,咸涩海风卷着渔户归家的吆喝声,却吹不散西仓周围残留的紧张气息。她没多停留,顺着僻静的石板路往回走,眼角余光总觉有视线黏着,回头却只望见摇曳的芦苇丛。
      回到府中,阿殊径直钻进杂物间,将布料摊在石桌上。丹丹端来油灯,昏黄光线照亮布料纹理——那是粗麻布,边缘磨得发毛,绣线是廉价的石青色,不像陆家主仆常穿的绸缎料子。“倒像是码头搬运工穿的布衫。”丹丹凑过来细看,指尖戳了戳布料上的针脚,“这绣工也差,不像是正经绣娘做的。”
      阿殊捏起布料,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海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松油味。漳伽港的搬运工多住码头附近的棚户区,那里常有木匠铺,松油味便是从木料防腐的油膏里来的。她心里有了方向,将布料锁进木箱,转身叮嘱丹丹:“若有人问起我今日去向,便说在厢房做罗盘。”
      次日天未亮,阿殊换了身最旧的青布裙,将铜针藏进发髻,往码头棚户区去。晨雾未散,低矮的木屋错落排布,屋檐下挂着风干的鱼干,腥味混着松油味扑面而来。她顺着巷弄慢慢走,留意着每户人家晾晒的衣物,终于在巷尾第三间木屋外,望见一件挂着的粗麻布短打,袖口处的补丁针脚,竟与那块布料上的绣线纹路相似。
      木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咳嗽声。阿殊轻轻推门,见一个中年汉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床边堆着些未完工的木盆,松油味正是从这里散出。汉子见陌生人进来,警惕地坐起身:“你是谁?来做什么?”
      “昨日在码头见有人掉落块布料,像是你家的,特来归还。”阿殊掏出那块布料,放在床边的木桌上。汉子瞥见布料上的半个“陆”字,脸色骤变,眼神躲闪:“不是我的,你找错人了。”
      “是吗?”阿殊目光扫过床边的木盆,“可这布料的针脚,与你衣衫补丁的针脚一模一样,况且,这松油味,也与你屋里的气味对上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陆家囤盐被查,你是替他们做事的吧?昨日蒙面袭击我的,是不是你?”
      汉子浑身一颤,猛地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声音沙哑:“我也是被逼的……陆家拿我女儿要挟,让我去西仓放火,再嫁祸给你,说只要成了,就放我女儿回来。”他说着,眼里滚出泪来,“可我实在下不去手烧仓房,只能假意袭击你,想让你知难而退。”
      阿殊心头一沉:“你女儿被关在哪?”
      “就在陆家后院的柴房。”汉子抹了把泪,“他们说,若今日午时见不到你出事的消息,就……就杀了我女儿。”
      阿殊攥紧了拳头,陆家竟如此狠毒。她沉吟片刻,从荷包里摸出些碎银放在桌上:“这些钱你拿着,先想办法稳住陆家的人。我今日午时会去陆家附近,设法救你女儿,你只需在柴房外制造些动静,引开看守。”汉子连连磕头道谢,阿殊扶起他,又问了些陆家后院的布置,才匆匆离开棚户区。
      回到府中,阿殊找出最轻便的衣物,将罗盘、铜针都藏好,又把积攒的碎银贴身放着。刚收拾妥当,就听见前厅传来动静,竟是陆家家主带着人来了,说是要找阿殊“对质”囤盐被查一事。爹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让人去叫阿殊,阿殊心里冷笑,正好借此机会混入陆家。
      她故作镇定地走到前厅,陆家家主坐在主位,面色阴沉:“沈姑娘,昨日我家西仓被查,你恰巧在场,怕不是早有预谋?”
      “陆老爷这话可笑,”阿殊挑眉,“我不过是去码头送罗盘,恰巧撞见官差办案,怎就成了预谋?倒是陆老爷,囤盐哄价,害苦了镇上百姓,才该给大家一个说法。”
      陆家家主被噎得说不出话,猛地拍案:“牙尖嘴利!今日你若不跟我回陆家说清楚,休想出这沈府大门!”说着就要让人动手抓阿殊。
      阿殊早有防备,后退半步:“去就去,正好让大家评评理!”她故意做出愤愤不平的样子,跟着陆家的人往外走,眼角余光瞥见丹丹焦急的神色,悄悄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马车驶往陆家,阿殊坐在车里,心里盘算着救人的计划。午时越来越近,陆家后院的柴房,不知那女孩是否安好。车窗外的景物飞速掠过,漳伽港的街巷依旧热闹,可这热闹之下,藏着多少阴暗与算计,阿殊此刻才算真正看清。
      到了陆家,陆家家主将阿殊带到客厅,派人看守,便去处理囤盐被查的后续事宜。阿殊假装四处张望,实则留意着院子的布局,客厅离后院柴房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花园。她趁着看守不注意,悄悄将藏在袖中的铜针弹出,打在廊下挂着的灯笼上,灯笼摇晃,光线忽明忽暗,看守下意识抬头看,阿殊趁机溜出客厅,往花园跑去。
      花园里种着不少花草,枝叶繁茂,正好藏身。她顺着花丛边缘往柴房方向走,远远望见柴房门口有两个仆役看守。此时,午时的钟声响起,阿殊示意藏在不远处的汉子动手——那汉子按约定混进了陆家,装作送柴的杂役。
      汉子提着柴禾走到柴房门口,故意脚下一滑,柴禾散落一地,看守的仆役骂骂咧咧地上前呵斥,汉子趁机与他们拉扯起来。阿殊见状,飞快冲到柴房门口,掏出铜针撬开门锁,推门进去,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快跟我走!”阿殊拉起女孩的手,往外跑。刚出柴房,就撞见闻声赶来的陆家家主,他气得脸色铁青:“好你个沈阿殊,竟敢在我陆家救人!”说着就要让人抓她们。
      阿殊拉着女孩往花园深处跑,陆家的仆役在后紧追不舍。危急关头,她想起院子里有口井,井边有棵老槐树,便拉着女孩跑到井边,假意要跳井:“陆老爷,若你再追,我便带着你要挟人的筹码一起跳下去,看你如何向官府交代!”
      陆家家主怕出人命,只得停下脚步,怒喝:“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阿殊拉着女孩往井边又靠了靠,眼神坚定。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官差的马蹄声,竟是周文书带着人来了——阿殊昨日暗中留了后手,托老船夫若午时她未归,便去通知周文书。周文书是府衙里的人,虽然人不咋地,但至少目前有用。
      陆家家主见状,脸色骤变,知道大势已去。官差冲进陆家,将陆家家主等人控制住,阿殊拉着女孩走到周文书面前,说明了情况。周文书赞赏地点点头:“沈姑娘胆识过人,此次多亏了你,不仅破了陆家囤盐案,还救了人。”
      阿殊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拉着女孩找到汉子,父女俩相拥而泣,对着阿殊连连道谢。阿殊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之前的紧张与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可当她转身准备离开陆家时,瞥见墙角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手里拿着的东西,竟像是她之前丢失的那枚贝壳。阿殊心头一警,追了过去,黑影却消失在后门,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延伸向码头方向。
      脚印浅淡,被午后的风卷着细沙盖去大半,阿殊追到后门时,只望见码头方向扬起的一缕尘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那里空落落的,贝壳被带走的触感像块冰,凉得透骨。她低头盯着脚印消失的地方,沙粒间混着些细碎的贝壳粉末,与她那枚南海贝壳的质地别无二致。
      “小姐!”丹丹气喘吁吁追来,手里攥着块碎布,“方才在花园草丛里捡的,像是从黑影身上刮下来的。”布片是暗青色,边缘绣着半朵极小的桅子花,针脚细密,倒像是女子衣物上的配饰。阿殊捏起布片,鼻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脂粉味,混着海风的咸湿,绝非漳伽港常见的粗制香粉。
      回到府中,阿殊将布片铺在妆台上,就着烛火细看。桅子花绣得隐蔽,若不凑近几乎察觉不到,这种绣法她只在阿姐的旧衣上见过——那是三年前,一位南方来的绣娘教给阿姐的,说是江南独有的“暗绣”。可阿姐的衣物从未有过暗青色,更别提这半朵桅子花。
      “丹丹,去看看阿姐房里的衣箱,有没有暗青色带桅子花绣纹的衣物。”阿殊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传来阿姐的哭声,连忙起身出去。只见阿姐跌坐在回廊下,手里捧着个空首饰盒,哭道:“我的玉镯不见了!那是娘留给我的嫁妆……”
      阿殊心头一动,蹲下身问:“何时不见的?有没有见过陌生人进你房?”阿姐抽噎着摇头:“今早还在,方才想戴时就没了,除了打扫的仆妇,没别人来过。”阿殊想起那黑影手里的贝壳,又联想到阿姐丢失的玉镯,忽然觉得这两件事未必无关——若黑影是府中之人,既能潜入她的厢房偷贝壳,也能趁乱进阿姐房里盗玉镯。
      她安抚好阿姐,悄悄溜进仆妇的住处。几个仆妇正凑在一起闲聊,见阿殊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阿殊目光扫过屋内,在墙角的洗衣盆里瞥见件暗青色衣裙,裙摆处破了个小口,边缘的丝线与那块碎布恰好吻合。“这是谁的衣服?”阿殊指着洗衣盆问。
      一个叫刘妈的仆妇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是……是我的。”阿殊走上前,拿起衣裙细看,破口处的线头与碎布完全匹配,且裙摆内侧绣着半朵桅子花,只是被污渍盖了大半。“你为何穿暗青色衣裙?府里规矩,仆妇只能穿灰、蓝二色。”阿殊追问,目光锐利。
      刘妈浑身发颤,扑通跪下:“小姐饶命!这衣服是……是一个陌生女子让我穿的,她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今日午时在陆家后门等着,见着一个拿贝壳的人就递张纸条,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写着:“盐案已结,速带物件去码头东头废船。”
      阿殊捏着纸条,指尖发凉。陌生女子、暗绣衣裙、码头废船……线索渐渐指向一处,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偷贝壳、盗玉镯,又借着陆家的事搅局,绝非单纯为了钱财。她让刘妈起来,叮嘱道:“若那女子再来找你,立刻告知我,不可声张。”
      当日黄昏,阿殊换了身粗布短打,揣着铜针和罗盘,往码头东头去。废船歪斜地泊在浅滩,船身朽坏,布满青苔,夕阳的余晖洒在船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她悄悄爬上船,躲在船舱角落,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东西带来了?”一个声音清冷,带着江南口音。
      “贝壳和玉镯都在,你要的消息我也查清了——沈阿殊手里有陆家囤盐的证据,还和周文书有联系。”另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刘妈口中的陌生女子。
      阿殊屏住呼吸,透过船舱的破洞往外看,只见一个穿浅碧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她,发间插着支银簪,另一个女子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浅碧色衣裙的女子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忽然笑道:“这贝壳倒是个好物件,听说能指引方向,难怪沈阿殊日日带在身边。”
      阿殊心头一震,这声音……竟与三年前那位江南绣娘有几分相似!她正想细看,忽然听见戴帷帽的女子说:“陆家倒了,下一个就是沈家,只要拿到沈殊做的罗盘,就能找到传说中的沉船宝藏。”
      沉船宝藏?阿殊愣住,她做罗盘从未提过宝藏之事,对方怎会知晓?正思忖间,船板忽然吱呀作响,浅碧色衣裙的女子警觉回头:“谁在里面?”阿殊来不及躲,索性走出船舱,目光落在浅碧色衣裙女子身上:“三年前教阿姐暗绣的,是你吧?偷贝壳、盗玉镯,都是为了宝藏?”
      女子脸色骤变,随即冷笑:“没想到沈姑娘记性这么好。不错,我正是当年的绣娘青禾,那沉船宝藏藏在南海深处,唯有精准的罗盘才能找到,你做的罗盘,比老船工的还好用。”她抬手示意戴帷帽的女子动手,“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罗盘的秘密,只能是我的!”
      戴帷帽的女子扑上来,动作迅猛,阿殊侧身避开,掏出铜针反击,却见对方手腕一转,露出半截玉镯——正是阿姐丢失的那只!趁阿殊分神,青禾从腰间抽出短刀,刺了过来,阿殊连忙后退,脚下一滑,险些跌进海里,腰间的罗盘滑落,铜面反射阳光,晃得青禾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周文书带着官差赶来,大喝:“住手!”青禾见状,拉起戴帷帽的女子就想跳海逃跑,却被官差拦住。阿殊捡起罗盘,走到青禾面前,问道:“你为何知道沉船宝藏?那陌生纸条也是你递的?”
      青禾被押着,却依旧笑道:“宝藏的事,自然有人告知,至于纸条……你以为周文书是真心帮你?他也在找宝藏!”这话像惊雷,炸得阿殊心头一乱,转头看向周文书,见他脸色微变,眼神躲闪。
      官差押着青禾二人离开,周文书走上前,勉强笑道:“沈姑娘受惊了,幸好及时赶到。”阿殊盯着他的眼睛:“青禾说你也在找宝藏,是真的吗?”周文书避开她的目光,含糊道:“不过是她的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夕阳沉入海面,夜色渐浓,阿殊站在废船上,握着罗盘,心里满是疑云。青禾背后还有人?周文书真的在找宝藏吗?那枚贝壳,除了指引方向,还有什么秘密?海风卷着浪声吹来,船板摇晃,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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