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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真实
“报告!”
江肆和宋祁安的声音清脆利落,回荡在略显嘈杂的教室里。
江肆马尾高扬,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铺上一层柔和的光。
而就在她身后半步,宋祁安他眉眼清俊,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始终落在江肆身上。
“呜~”
不知道是谁先起哄地吹了声口哨,紧接着,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起哄声。几个女生互相交换眼神,前排的男生更是夸张地“哇哦”了一声,笑嘻嘻地回头打量他们。
蔡明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进来吧”
江肆面色如常,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宋祁安则跟在她身后,步伐不紧不慢,仿佛对周围的起哄声充耳不闻。
“诶诶诶,江肆,你们这是有情况啊~”
江肆刚坐下,同桌徐汇佳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压低声音兴奋地问。
江肆淡定地翻开课本,语气平静:“没有,就交作业的时候他帮我一起抱的作业。”
徐汇佳撇撇嘴,明显不信,歪着头打量她:“真的假的?你们俩刚才一起进来的时候,那氛围,啧啧啧……”
江肆没接话,只是低头翻着本子。
徐汇佳见她没反应,夸张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桌子上:“唉……我还以为新同学这么牛,一来就给你这‘冰山女神’拿下了呢”
江肆终于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少看点小说。”
徐汇佳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刚想继续追问,讲台上却传来一声轻咳——蔡明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
江肆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课本,而江肆的后方,宋祁安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背影。
江肆在上课时感觉身后有着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这道视线让她坐立难安。
但待她回头看时,映入眼帘的,不过是宋祁安垂落的眼睫,像是藏着些未说出口的情绪。
过了许久,总算熬到中午。教室里只剩寥寥几人
“听说今儿食堂有糖醋排骨!可算能吃上回正常人吃的菜啦。你都不知道,上次那草莓豆腐,差点给我肘死!” 徐汇佳一边手忙脚乱收拾东西,一边同江肆唠。
江肆慢悠悠整理着书,抬眼瞥她:“那你上次听见消息,跑得比谁都快,不也没事?”
徐汇佳挠挠头,讪讪笑:“那不是消息有误嘛!这次指定错不了!” 说着,她猛地一拍桌子,急喊:“坏了!得快跑,晚了又要吃锅底剩的啦!” 拽着江肆就往外冲,那架势,生怕慢一步糖醋排骨就没了影 。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猛地攥住了江肆的手腕。江肆刚要侧身,就听见身旁的徐汇佳“嘶”了一声,显然被江肆也拉住了。
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走廊,把来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指尖传来的温度有些灼人,她下意识想抽回手,目光却先一步落在了来人脸上。
“我C……”徐汇佳的爆粗口卡在喉咙里,像被突然捏住的气球。
她盯着眼前的男生,后半句硬生生拐成了气音——宋祁安正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双刚在新生报到处见过的桃花眼,此刻盈着点无措的水光,活像只被遗落在街角的大型犬。
“两位同学,”他的声音比刚才在教室时低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刚转来,连食堂在哪个方向都没摸清楚,你们能带我过去吗?”
徐汇佳看着他微抿的唇和那双“眼巴巴”的眼睛,刚才被抓手腕的不爽瞬间烟消云散。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帅还会装可怜的帅哥啊?
她几乎是立刻点头,语气都轻快了八度:“包在我身上!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说罢,她还朝江肆使劲眨了眨眼,胳膊肘悄悄撞了撞江肆的胳膊:“你说是吧,阿肆?”
江肆看着宋祁安眼底那抹快得像错觉的笑意,知道这家伙在演戏——但她还是松开了紧抿的唇,轻轻点了点头。手腕上残留的温度还没散去,有点奇怪。
好不容易挤到食堂,徐汇佳直奔糖醋排骨窗口,随即发出一声哀嚎。窗口的铁盘里只剩几块碎骨渣,连酱汁都快被刮干净了。
仿佛一记重雷劈下,她抓着江肆的衣袖使劲晃,脸上写满“生无可恋”:“阿肆!我的糖醋排骨!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等一下。”宋祁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江肆和徐汇佳同时抬头,就见食堂阿姨端着一大盆刚出锅的糖醋排骨走过来,油亮亮的排骨裹着琥珀色的酱汁,还冒着热气。
徐汇佳的眼睛“唰”地亮了,差点拍手叫好:“阿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简直是妙手回春啊!”
阿姨被她逗笑,多给她舀了两大块。
三人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徐汇佳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开口:“宋祁安,你之前在哪个学校啊?听你口音不像本地的。”
“遇城一中。”宋祁安用筷子戳开米饭,语气很自然。
徐汇佳嚼着排骨的动作顿住了。她和江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遇城?”她咽下嘴里的肉,“有这个城市吗?我只听过逾城啊,就是那个靠海的,夏天能去赶海的逾城。”
宋祁安抬眸笑了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金:“不知道也正常。”他顿了顿,夹起一块排骨,“那个城市确实临海”
徐汇佳还想追问,他却忽然抬腕看了眼手表。银色的表带在阳光下闪了闪,他轻声道:“快到午休结束的时间了,先吃饭吧,不然等会儿要跑着回教室了。”
江肆看着他碗里几乎没动的排骨,又瞥了眼他手腕上那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表,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餐盘边缘——遇城?她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只是那个地方的详细好像有一道雾,让她无法深究。
日光像被拉长的丝线,一点点斜斜地滑过窗沿,在课桌上投下渐暗的光斑。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落,走进来的不是往常严肃的蔡明老师,而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老师——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说话时嘴角总带着点笑意,偶尔还会接学生递来的话茬开两句玩笑,教室里紧绷的氛围不知不觉松快了不少。
“呜,看!蝴蝶!”
后排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原本低头刷题的同学们齐刷刷抬头,果然见一只蝴蝶正绕着吊扇缓缓盘旋,翅膀上的纹路在顶灯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闷热的教室里突然闯入这样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连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慢了半拍,有人悄悄抬起手指,跟着蝴蝶飞舞的轨迹在空中虚虚比划。
年轻老师没有制止,只是笑着看了会儿。等蝴蝶停在窗台那盆绿萝的叶子上时,他才轻轻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同学们,看到这只蝴蝶,老师突然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个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探讨的意味:“大家应该都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吧?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醒来后分不清是自己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正梦着自己。”
教室里安静下来,连那只蝴蝶都似懂非懂地停在叶片上。
“我看过有个提问很有意思,”老师继续说,“他说 ,当你在梦中时,梦中的世界对你而言就是全部真实;而醒来后,现实又成为"真实"。那么,谁能证明当下的"现实"不是另一场更漫长的梦?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又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存在某样东西,像这只突然闯入教室的蝴蝶一样,是连接‘梦’与‘现实’的媒介?梦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话音刚落,那只蝴蝶忽然振了振翅膀,从窗台飞起来,径直朝着教室后排飘去。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那振翅的声音里,真藏着答案似的。
那只蝴蝶在教室上空盘旋了最后一圈,翅膀掠过高悬的日光灯,留下一道浅褐色的残影,随即朝着半开的窗户飞去。翅尖轻轻碰了下窗沿,像是在告别,转瞬便消失在窗外渐浓的暮色里。
教室里静了几秒。谁也没说话,刚才那个关于“梦与现实”的问题还悬在空气里,像蝴蝶遗留下的无形丝线。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讲台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对答案的执着期盼——连徐汇佳都忘了揪着江肆讨论蝴蝶的品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年轻老师。
他被这阵仗逗笑了,双手一摊,眼底盛着和窗外暮色一样柔和的光:“看来这只蝴蝶也没带答案来啊。”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讲台,“其实这个问题,老师自己也没找到答案。但说不定,你们以后在某个瞬间——比如看到一片很像梦里见过的云,或者遇到一个感觉‘似曾相识’的人时,会突然想明白呢?”
他的话音刚落,下课铃就“叮铃铃”地炸响了,像在为这场没结论的讨论画下句点。老师笑着摇摇头,开始收拾讲台上的教案:“好了,铃声都催你们了。走读生记得结伴回家,过马路看清楚红绿灯。”
“老师再见!”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道别声。
江肆和徐汇佳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晚风刚好卷着草木的清香漫过来。
徐汇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校服外套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细瘦的胳膊:“那个老师好有意思啊!比蔡老师温柔一百倍——不过他说的‘似曾相识’,我好像每次吃到超好吃的糖醋排骨时都有这感觉!”
江肆被她逗笑,脚步慢了些:“那你的答案大概就是糖醋排骨。”
“也不是不行!”徐汇佳拍了下手,两人走到校门口的分叉路口,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正热闹——“刚出炉的烤红薯嘞!”“冰糖葫芦,酸甜开胃!”暖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我妈说今晚给我留了草莓蛋糕,我得赶紧冲了!”徐汇佳朝江肆挥挥手,书包带在肩上颠了颠,“明天见啊阿肆!记得帮我看看糖醋排骨窗口有没有提前备货!”
“知道了。”江肆看着她像只小兔子似的扎进街角的人流里,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晚风把街市的喧嚣揉得很软,混着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铛声,白天课堂上的公式、试卷上的红叉,好像都被这风悄悄带走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月牙,忽然想起那梦里只飞走的蝴蝶,边走边喃喃
“蝴蝶”“梦境”“真实”“媒介”“宋祁安”“似曾相识”。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尾音漫进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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