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

作者:小飞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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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刺


        天气暖了,树枝上的雪已晒干,路上的积雪也在缓缓化去。

      顾辰的马车压过满是泥水的小路,停在一处亭子外。

      这两日顾辰时常昏迷不醒,湛卢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片刻也不敢耽误。前后又有顾雍派的暗卫跟随,一路走来,倒是顺顺利利,没有麻烦,如果遇到关卡盘问的人,他们就用银子打发了,不仅要多少,还给双倍。

      在洛都,顾辰出城寻医之事,只有武帝和当日在顾辰房里的人知道。在旁人看来,国公府这几日一直躺着个将死的大公子,府外的眼线比平时还要多,顾小婉和他们母亲每日上演三回哭她大哥的戏码,还让府里小厮们故意在府邸周围放出顾辰快不行的消息,希望能为顾辰平安到竹石镇争取时间。

      “大人,到金都城外了。”近卫王玄掀开帘子,见湛卢在马车内翻看着地图。
      “终于到了金都,比预计的要早一日。”湛卢稍稍缓了口气,合上地图下了马车,立在亭子里,看向不远处的金都城,他时常听顾辰提起,金都城背靠阿兰山脉,又物产丰富,靠着茶马商道往来,繁华热闹。
      王玄道:“是啊,大人,咱们终于到了…”
      “不必告知樊英,还是轻便行事,说是采购药材的商队即可。”湛卢做事一向稳妥,又对王玄说:“你先入城找一间院子,隐秘一点,把一切都安排妥帖,我们再带主子入城。”

      “是!大人。”王玄立刻下马,步行走了。

      湛卢走向顾辰马车,看顾辰还在昏睡,龙渊在身旁正小心喂他喝药。

      湛卢说道:“入城吧。我看云来镇在阿兰山的一处山脚下,主子这两日在路上颠簸太很,今日先找座院子,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好,听你的。不知是颠的还是这毒,主子吐了一路,今日先让主子安稳睡一觉吧。”龙渊答道。
      湛卢:“嗯,你看好主子,我进城后也打听一下那位医者。”
      “好。”

      顾辰的马车入城时已是黄昏,夕阳落在城墙上,金色压着整座城,这里是顾辰唯一活着的希望。

      王玄已经找好一处四合院,在街巷深处,远离喧闹。门前也不比金都的大街,更像一条胡同,又窄又深,住着几处寻常人家。

      一行人安顿好一切,龙渊便在门外守着。

      屋内顾辰已经醒了,半卧在床上,看湛卢拿着地图正谈论去往竹石镇的路线。

      他前几日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周围声音忽远忽近,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入城时,你们通知了樊英?”顾辰问道。

      “没有,公子您前日醒着时说要我们方便行事,入城时我们不敢通知任何人。”湛卢对顾辰的命令从不违抗,也从不多嘴问。

      “做得好。”顾辰轻咳了两声,便立刻出了一身虚汗。

      龙渊端了两盘水果和饭食进来,“公子昏睡了三四个时辰,一定饿了,快吃些东西吧,这金都虽然在边陲,并不比咱们洛都差的,街上百姓很多,穿着也鲜艳,吃的用的一应俱全,真是个好地方!”

      “是吗……”顾辰笑道,“那你可知这里为什么有如此繁华的景象?”

      “当然是咱们家的樊大将军镇守在此,不敢有贼人乱来。”龙渊摆出一副神气的模样。

      “这金都地处三国交界,不仅有人通过商道夹带各种私货,靠买卖各国消息去营生的探子也很多。另外……这里还有我们大乾最多的地下钱庄,阿渊,这里,不太平……都是假象…”湛卢抱着臂膀,看着龙渊。

      龙渊挠了挠头,故作生气,说道:“知道了,管它是真是假,先为主子寻到那人再说。”

      “将军说过,金都人多眼杂,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暴露身份,派来保护我们的暗卫已经撤走了,主子,真的不通知樊将军吗?我怕有意外……”湛卢道。

      顾辰收起地图,“樊英虽是父亲麾下大将,镇守金都,但金都巡抚刘言温,表面和颜悦色,实则城府极深,他能在这样的金都多年,并且安然无恙,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如果通知樊英前来,必定惊动刘言温,打草惊蛇。”

      湛卢单膝跪地:“听主子的,主子放心,我们二人定能护您周全。”
      顾辰伸手拍了拍湛卢的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睡觉吧。”

      亥时,顾辰已经睡下。

      今晚没有月亮,巷子里的风呼啸着,裹着几片雪花进了顾辰的院子,龙渊和四名近卫在门外把守,风声掩盖了其他窸窣的声音,似乎这一夜又回到了寒冬,到了后半夜,风停了,雪却越下越大,院子里已经白茫茫一片……

      龙渊忽然听见屋顶瓦片碎裂的声音,立马警觉,一声湛卢还没喊出,就见从墙外翻进来十几名黑衣人,蒙着面,拿着刀直冲向龙渊几人。

      龙渊反应不及,朝屋内大喊了一声:“湛卢…保护主子!!!”便被黑衣人困在中间,招招直逼龙渊要害处。

      湛卢听见外面的动静时,有几名黑衣人正破窗进来,朝顾辰砍去。

      顾辰猛地起身跳下床,反身躲过一名黑衣人的刀,他抽出手里的剑,速度极快,划向那黑衣人的脖颈,直取性命。

      可就这一招,已经让顾辰吃不消,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没了力气。

      湛卢见状立刻挡在顾辰身前,抄起手边的炭炉砸向剩余几名黑衣人,眼神狠厉:“你们是谁,要财还是取命。”

      “都要。”黑衣人一拥而上,丝毫不给他们二人喘息的机会,屋外龙渊还被围困,虽说他轻功极好,一时竟也无法脱身,急得眼睛通红。

      湛卢武功在龙渊之上,他一人要杀十几名刺客自然不在话下,只是黑衣人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他把顾辰护在身后,用剑甚至身体去挡四周砍来的刀,湛卢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无用,恐怕今晚他们要折在这里……

      湛卢正想着如何突围,一道人影闪过,漫天的雪突然更稠密了,只见一人,头戴斗笠,手持长剑,白衣胜雪,立在院中。

      这人虽被斗笠遮住了面容,但手里的长剑已出鞘,透着淡淡的寒光,通身像一条白蛇,从剑柄蜿蜒而出一支红梅,直到剑锋。

      “红梅?是破雪剑?!你是上官咏梅?!!”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喊道:“快,杀了她!”

      一众黑衣人不给一丝机会,调转刀锋,朝她砍去。

      上官咏梅一跃而起,周身杀气卷起地上的白雪,剑锋回旋,黑衣人反应不及,连手中的刀都未砍出,已经纷纷倒在雪地里,血的温度,四散蔓延。
      “就是她……我们打不过,快撤……”
      屋内的几名黑衣人知道不敌她,扔下几枚霹雳子,跳了墙,逃得干干净净。

      院内只剩顾辰几人,还有满地的尸体。

      湛卢龙渊和几名近卫,护着顾辰,虎视眈眈盯着上官咏梅。

      上官咏梅收起剑,依然立在院子中间,并未靠近顾辰的意思,只是看向他。

      顾辰上前一步:“多谢……多谢女侠……相救。”

      “救?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也是来杀你的。”

      “若杀早杀了吧…”顾辰自言自语道,“所以,你为何要救我们?”他说话有些无力,喘了几声,便体力不支,靠在了湛卢身上。

      “路过而已。”话声落下,上官咏梅便转身推门而出,消失在茫茫大雪里。

      湛卢立刻跑到院中,龙渊则是跳上了房顶,查看了四周,发现人当真已走,又回到顾辰身边,龙渊喘着粗气道:“主子认识这位上官姑娘?”

      “不认识。真不认识……”

      湛卢正蹲下查看院中黑衣人尸体,“主子,这具尸体胸口处有纹身,要不要追查下去?”

      顾辰说:“不必了。龙渊,这院子已经暴露,去把樊英叫来吧。”

      “是,属下立刻就去。”龙渊刚出门又折返回来,“主子……我是走地上还是飞屋顶?”

      顾辰一个白眼,抬手指了指天,“记住,进樊将军府,别留痕迹。”

      “是。”

      樊英乔装跟随龙渊来时,天已微微亮,顾辰还未睡醒,樊英便在门口,与湛卢一同查看尸体。

      “这纹身,樊将军可认得?”湛卢扒开那人衣领。

      樊英身材魁梧高大,和湛卢不相上下,他一只手揪着那尸体的衣领直接提了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之后说道:“嗯……认得,这是关越山庄中人的纹身,看……这里,错不了,像一只马蹄。”

      紧接着,樊英又看了看那尸体伤口,有点吃惊地看着湛卢,拍了一下湛卢肩膀说道:“这?是咱们大公子杀的?剑法甚好。”

      “额……”湛卢被他拍得踉跄一下,“不是,是一位……女侠……对,女侠!”湛卢被问得略显尴尬。“樊将军,敢问这关越山庄?是什么地方?”

      “关越山庄以养马驯马闻名,所以常年为金都的军队驯养战马。”

      二人正说着,见顾辰来到了院中。

      樊英上前俯首:“樊英见过大公子!龙渊来时路上已和我说了大公子之事!秦昭那个老贼,还真是够狠!”

      “樊将军,院中不便讲话。”顾辰又咳了两声,“湛卢,温一壶好酒送来。”

      “是,主子。”湛卢道“樊将军,请吧。”

      屋内,龙渊站在炉火旁,把炭烧得更旺了些,樊英坐在顾辰身侧,见顾辰正擦着嘴角的血丝,担忧道:“大公子一路小心谨慎,甚是辛苦。让大公子在这金都遭到刺杀,来日樊英定会去顾将军跟前请罪。”

      顾辰眸光一沉道:“关越山庄当真只养马驯马?”

      樊英明白了顾辰说的意思,“大公子,您猜的准,这关越山庄,表面上为我金都军队养马驯马,暗地里却和一些江湖帮派勾结,买卖商道来往消息,劫持商道车队。”

      樊英顿了顿,看着顾辰,“大公子,他们庄主韩松,和金都巡抚刘言温私交甚好…我已经派人盯了他们一段时日,只是不敢轻举妄动。”

      龙渊:“难道是洛都有人告诉了刘言温我们的行踪?又让韩松行刺我们?”

      “不会,小婉定会把我中毒必死这场戏做足,不会有差错。”

      “主子,属下思前想后,这一路走来,确实也未出差错,兴许是真把我们当成了商队…想劫财?但路上我们已减去了很多随行箱子,看起来并不似富商…”

      其实湛卢看刺客招招取人性命,也不像普通劫财的盗匪,却也想不通为何会劫到他们身上,按说只有两辆马车,并不显眼…

      “他韩松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如今怎会在刺客中有他关越山庄的人。”樊英若有所思道。

      “只是混入一人而已,韩松轻易就可分辨。暂且不要追查此事,以免打草惊蛇。”顾辰又想到今日的刺客和那一袭白衣的女侠…隐约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大公子思虑周全,如今为大公子寻得那良医才是要事。”樊英是顾雍的心腹,顾雍就是他的虎符,他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镇守边疆,却也是顾雍一人的信徒。

      如今顾辰朝不保夕,他竟才知道。

      “去往云来镇,我知道一条小路,沿途派人乔装把守,不出半日,大公子便可平安到云来镇。还请大公子允我护送!不然,我只能提头去顾将军面前谢罪了。”樊英一番话说得恳切,顾辰也知樊英的性子,便答应了。

      皇宫

      武帝下了朝便召见了沈士衡。

      “士衡,查得如何了?”

      武帝坐在黄花梨木的座椅上,随意摆弄着手里的奏折,身边并未有小太监伺候。

      “怎么不见你主动提及此事?还未查好?”

      “回皇上,臣都已查清了。”

      “与诏狱可有干系。”武帝问的直接。

      “回皇上,微臣查到下毒之人是诏狱的一名杂役,那人招罪说是曾受恩于刘齐刘大人,以为刘大人是因为顾辰才死,怀恨在心,故在每日酒水里下了毒。那毒是他从一名商人手里买来的。如今商人也被囚起来了。”

      “沈阁老,结案吧。”

      沈士衡抬眼看了武帝,露出无奈,沈士衡查诏狱,冯添自然首当其冲,可这冯添见了武帝,先是哭着表忠心,说自己打了顾辰鞭子,是急于帮皇上查清刺客。

      又说到了进了诏狱哪有不挨打的,故在皇上面前领了庭杖以示惩罚,又说了一堆肝脑涂地的话,杂役也一口咬定和冯添毫无干系。

      沈士衡明白,此案只能查到今日这地步了,说道:“微臣……领旨。”

      武帝又向沈士衡询问顾辰可有消息,每天都有官员上奏说卫国公府之人到处哭哭啼啼为他们大公子喊冤,这戏自然也传到了武帝耳里。“顾辰已经出发三日了,可寻到了解毒之法?”

      “微臣不知…”沈士衡确实不知,“顾辰出发前,特地托老臣同皇上禀明,为了行踪保密,沿途不再飞鸽传书。”

      “好,辰儿这孩子向来谨慎…你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见沈士衡退了出去,武帝站起身,拨开窗,瞧着院中的风景,已是冬春交际,万物蠢蠢欲动。他何尝猜不到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可惜有些人现在还动不得,击杀善于逃脱的猎物,最好的方式是让它吃饱,困住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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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星期前 来自: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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