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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是个狂热的机器爱好者。
抓周抓的是机器小车，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机器玩具，包括机器人。
只上过一种兴趣班，关于机器人的，照理来说他脑子聪明，家里富裕有资源，早该成为一名工程师了。
“小妄的梦想是什么呢？”妈妈曾问六年级的他。
“机器人工程师。”那时的他满目憧憬和坚信，“我要自己做个最完美的机器人出来。”
“加油哦。”
“家里摆得到处都是，找人给你建个房子专门放吧？”爸爸问。
“小妄这么喜欢机器人的话，搞不好未来会想跟机器人结婚哦。”妈妈说。
“又在说些神戳戳的话了。”爸爸说。
他的爸爸是公司总经理，妈妈是副市长总助，他的童年是机器玩具在陪伴他。
随着他的成长他的收藏越来越多，如果他有天赋的话，他早该成为一名工程师了。
他没有做机器人的天赋。
倒是在斗水猎人那严苛的选拔中轻松胜出，体能速度枪法等等都非常优秀。
如此他成为了一名斗水猎人，闲暇时间摆弄他的珍藏。
他有个尘封已久的工作室，用来做机器人的，好几年没去过了。
——77伸出去的手，江妄没有握。
暗黑色调的会客厅里，五人都在盯着完美机器人77看。
对刚被激活的机器人来说，这是种观赏性的目光，是友好的。
但是主人的目光有所不同，77想深入地看，主人移开眼，说：“行了，带走吧。”
“江先生。”局长急声，“别在人面前说这种话。”
“不然怎么说？”江妄插兜反问。
“江先生，我们去别处谈一谈好不好？”局长问。
“还谈什么？”江妄不愿。
“江先生江先生。”局长给其他三人使了眼色。
“拜托江先生了，请江先生移步吧。”连局长在内的四个人围着江妄。
江妄不耐烦，视线一转，跟77对上眼。
77笑得很甜，那笑弧、那皮肤的纹路、那粼粼绚丽的绿瞳、俨然是个精致的美男。
机器人细致完美到像挑衅的地步。
江妄被围到一边去了。
77走到窗边，星空真美，那是真实的星空，而不是图片。
77趴在玻璃窗上欣赏。
江妄这边，局长说：“江先生，这是专门为您打造的机器人，我们专门预测过时乐二十四岁的模样的。”
“您觉得不像，是因为您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时乐了。”B说。
“我不需要什么替身机器人，懂吗？”江妄说，“已经激活看过了，带走。”
“那就不是，不是替身机器人，毋庸置疑这个机器人江先生很满意不是吗？”局长说，“编号77777，是您的幸运数字。”
“你们想要钱？”江妄斜睨。
“这个我们后面再谈也不迟。”局长说。
江妄竖起食指，“再说一遍我不需要。”
“江先生。”
江妄打断：“等我报警呢是吗？带着机器人走。”
“您不知道吗？您激活了机器人，机器人已经过了认主程序了，我们又不要您出钱买下，您退回的话我们只能销毁，这么完美的机器人，您也被惊艳了吧？您舍得销毁吗？”局长说。
“这是你们的事。”江妄讥笑，“后续还要找上我拿钱是吧？投资还是？”
“投资。”B保证道，“只要江先生愿意给我们投资，我们做什么都愿意，江先生要张拾安那个工程师也行，还有，我们的机器人是顶尖的高档，什么都能做。”
江妄不说话，不是答应收下机器人，是在重复地想：
这个叫张拾安的工程师做出他心目中一个完美机器人该有的外形，当然了那金发和绿瞳不敢苟同。
张拾安做到了他无法做到的事情，要是这个机器人留在他这里，无疑是一种嘲笑和耻辱，令人嫉妒令人烦躁。
嘲笑和耻辱，令人嫉妒令人烦躁。
“江先生，这是使用小手册。”B递出。
江妄转身走了，“给你们两分钟，不然你们会被赶出去。”
“怎么办？”同事用唇语问局长。
局长看77，后者回眸，眼珠里晃过看星空时天真纯洁的光芒。
局长恨自己没用。
B不甘地叹气。
“怎么了？”77朝他们走来，“你们心情好像不好，你们跟江先生说什么了？”
“77。”同事说，“江先生暂时还没有接受你的存在。”
“他很快就能适应的呀。”77说。
“江先生要我们带你回去。”同事说。
“我不跟你们回去。”77又问：“江先生亲口说的吗？”
“嗯。”同事点头。
“我去问江先生。”
B拽住77的袖子，“就算你去问也……”
“你想留在江先生身边对吗？”局长仿佛看到一线生机。
“当然。”
“那你帮我们说服江先生给我们投资好不好？”B说。
“说什么话呢？”同事不解。
“我不会对江先生做这种事。”77说，“请你松开我的袖子。”
B苦笑，这坚不可摧的认主程序啊。
“77，你留在这里，一旦有什么事联系我们，知道吗？”局长交代。
“嗯。”
“两分钟马上要到了，我们先走吧。”同事说。
“再见。”77冲他们的背影说。
他们纷纷跟77挥手告别，似乎有舍不得。
跑出了江妄的家门，同事问：“局长，这能行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77的应变能力了。”局长说。
“要是77受到不好的待遇，被赶出来之类的呢？”同事担心。
“那也比销毁要好。”B说。
“统一口径，就说江先生正在跟77相处磨合中。”局长说。
“万一打电话或是送到我们那里呢？”同事问。
“我会派人秘密处理的。”局长对司机说，“走吧。”
77在二楼的窗前看他们的车驶离，琉璃般的眸子散发沐浴爱河的光。
这是第一套程序启动了，他是作为时乐的替身存在。
第二套程序是认主爱主，不出意外这两套程序将会交替启动。
77继续找主人。
他记住了主人的味道，嗅闻空气中有没有，好像在更高的地方呢。
77抬头望三楼。
主人的家是暗黑色调，装修和家具是机械风格，月光自楼顶洒落，这里像个巨大的机器巢穴，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像蜘蛛骨节的钟正在走动。
滴答滴答。
“江先生？你在哪里？”
77的眼要冒爱心，可以甜蜜地喊江妄吗？
从初三到现在，他和江妄真是好久没见了啊。
江妄这些年过得好吗？有没有想他呢？
现在他学成回国，该跟江妄再续前缘了。
“江先生！”
江妄在三楼品酒，隐约听到有人喊叫，安保系统说第二遍：“江先生，有不明人员的存在。”
“不是让你赶出去吗？笨得要死是吗？”江妄骂道。
怎么他绞尽脑汁努力做出来的安保系统是一坨屎？怎么那个张拾安那么有天赋？人和人的差距上限怎么能拉这么大？
“江先生，这位不明人员怕是在我的高度之上。”安保系统用委屈的调子说。
江妄扔了酒杯。
酒水浸湿地毯，扔了也好，本来斗水猎人被要求禁酒。
江妄心情太差，想着浅喝两口吧，这个笨蛋安保系统又撞他枪口上。
“是谁？”江妄问。
“好像是一个机器人。”
“你赶不走他？”
“貌似对冲了，他的比我强。”
“再说这种话你就死。”江妄威胁。
“好的江先生，我闭嘴。”
江妄捡了酒杯，“安排地毯清洁。”
他的家里，安保系统最大，全楼环绕，管理其他的小系统。
“你死了？”江妄恼怒。
“江先生，我刚才闭嘴了。”安保系统说，“现在就通知小清洁。”
“江先生？”77站在楼梯上唤。
主人开门，睨来，77有些害羞地笑。
“江先生这些年过得好吗？”
“你留在这里想干什么？”
两人的问话撞上。
“我们好久没见，江先生，我不是要住在你这里吗？”77握住手臂，“有点冷。”
机器人穿的是白短袖和白色五分裤，没穿鞋。
江妄下几节楼梯，捏住机器人的手臂抬起细看。
皮肤质地做得真好，细腻柔滑，光彩自然，整个机器人水灵灵的，没有一点机器的影子。
张拾安你怎么做的？真想剖开了看看，但江妄的傲慢不允许。
那句话又重复脑海：嘲笑和耻辱，令人嫉妒令人烦躁。
77娇羞：“江先生，你看我就这么穿着来了呢，我待的那个地方天气还很炎热。”
江妄再看机器人的脸，连唇角处微密的毛孔也完美地做出来了。
77那羞答答的绿瞳欲语还休地看江妄，眼睫翩翩而动，嘴唇轻抿。
“你知道做你的工程师是谁？”江妄松开77的手臂，后退两步，睥睨。
77诚实道：“我不知道。”
真可悲啊张拾安，你做出的完美机器人都不知道工程师是你，如果是江妄做，他的名字都得纹在机器人的后颈上。
还有，张拾安你真狭隘，可以说是鼠目寸光。
既然有天赋有才华，怎么做出一个花瓶机器人？做出一个替身工具？肯定连机械手臂都没有吧，机器人怎么能没有机械形态？
这么一想，江妄的心情好些了。
“江先生，我有点冷。”
“你一个机器人冷什么冷？”这个机器人成为江妄的假想敌。
77抿抿唇。
“你留下想干什么？”
“和你再续前缘。”77瞄眼江妄，“江先生，我说话比较直接。”
再续前缘？江妄对张拾安很失望，除了外形是个完美机器人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有什么用处？会保护人吗？”
“我会一直陪着江先生。”77送秋波，“江先生会保护我的吧，我有点冷。”
“你留下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投资吧？”江妄指楼下，“出去，别让我赶你。”
“不是的，我留下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77述说衷肠。
主人为何又细细地看他，又像竖起了防御嫌弃似的站那么远呢？
刚才主人捏他的手臂看他时，他的电子心脏怦怦跳。
这是第一次和人类近距离接触，原来人类是如此浑然天成的俊美，他观察过主人的浓黑眉毛，好想摸一摸。
“走。”江妄却又想看机器人耳后的发是否有破绽。
“你是我的主人，我能走到哪里去？”77问，“你还不适应我是吗？你想要我走到哪里去？”
“回你的那个什么局去。”
“我不能回去。”77说，“替身供应局第九十八条规定，退回即销毁。”
“那就销毁。”
江妄到77面前，扳过他的头，看他耳后的发根。
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77深深地看主人的眼睛，读取了一团错综复杂的情绪。
“要我赶你吗？”江妄冷着脸。
没道理，77思考。
江妄把77拽下楼，拽进电梯，按了键。
没道理，据77搜索到的资料来看，虽然他没有在国际市场上露面，但他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完美的一个机器人，没有哪个机器人能比过他。
77理所应当拥有最完美机器人的自信和骄傲，主人对他好奇探究还要赶他走的行为是？不适应也没必要赶他走，主人可是有满满一地下室的机器收藏，为什么赶他？
电梯门开，江妄拽77。
“江先生，我能去哪里？”77示弱又表忠心，“主人，我爱您，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江妄把77拽出门外，关门上锁。
77想破了主人的安保系统进去，不可，主人不会喜欢他这样做的。
他转过身，抱住双臂，先是看地板下缓流的水。
接着看月影，再抬起头来望星空，纯粹地望到入眠之前。
没道理啊，江先生。
没道理啊，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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