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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符
命运总是如此多舛,许鹋秋觉得自己舌头又有些疼了。
外人看来,他气定神闲十分镇定地坐在座位上,冷冷蔑视着越张越开的“翻盖马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身发冷,肌肉紧绷,简单来说,吓呆了。
杀手又连连开了好几枪,女鬼越靠越近,时间再次拉长成一条绷紧到临界值的线。
千钧一发之际,桃簏再次抬起左手,空气凝滞的声音犹如拨动了根细小的弦,子弹停在他的掌前,被他轻轻一拨,迅速像离弦的箭般直冲女鬼!
许鹋秋眼睛瞪得老大:我草!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句话三界通用啊!
女鬼被几颗子弹齐齐打中脑袋,头往右偏了些,为桃簏争到几秒钟时间。
桃簏大喊:“手!”
“手?”许鹋秋迅速伸了左手,下一瞬,掌心一疼。
“我草草草!你割我干什么!!”
“你的血对她有用,打!”
许鹋秋捧着自己破了个口子的左手嚎:“打?怎么打!?”
“随便打!”
刚刚那几颗子弹似乎激怒了女鬼,她也不慢慢张嘴吓人了,直接把盖翻到最大,里面没有喉咙与正常人体构造,黑洞洞的一片。
“啊啊啊啊啊!!”许鹋秋颤着嗓子尖叫给自己鼓劲,扭过半个身子卯足了劲就要扇出去,刚巧车子突然加速,给他上了些力,但攻击方向有所偏离,不上不下正正好塞向了女鬼大张的黑洞洞的嘴。
不!——
空的?
视线未及之处,掌心的鲜血滴入女鬼体内,她面容扭曲一瞬,再也维持不住这幅吓人模样,尖叫着要将脑袋合上。
许鹋秋手还停在她嘴里,见状暗道不好,下一瞬手就被桃簏扯了回来。
“不是本体,已经散了。”桃簏面色总算好看了些,但车速还是惊人的二百三。
许鹋秋抱着自己的手痛哭:“按这架势,我们能安全上山吗?”
桃簏定定看着前方:“难。”
你倒是撒点谎安慰一下啊!
“但还是能回去的。”
意思就是不一定完整的回去呗!
许鹋秋抱着自己的胳膊,像个刚出生没多久就孤零零待在树梢上的雏鸟般无助。
驾驶位的车窗早就碎了大块,此时呼呼往里灌着风,把两人往外扯,许鹋秋下意识将抓扶手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肾上腺素在刚刚那一番过后迅速飙升,混着风声,他吼道:“我草草草~我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刺激的经历——”
桃簏的声音飘过来:“还有更刺激的呢——”
“什么——”
“趴下!”
许鹋秋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瞬间放开把手往下压,副驾驶车窗砰一声哗啦啦碎裂,不小部分都撒到了他的背后。
破空声逼近,有样东西擦着他的后背飞旋而过。
桃簏空出只手,狠狠攥住来物,许鹋秋侧过脑袋瞟了眼,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
高速上丢匕首!还是从副驾驶车窗丢进来的!把物理当空气吗喂!!
桃簏冷冷瞥了眼右侧新来的黑车,手一松,匕首从哪来的回哪去了。右侧驾驶员被正中要害,车子开始失控地往中间车道撞。
保时捷猛踩油门,飞速向前,身后两辆黑车碰撞在一起,冲向左侧护栏!
本以为他们能就此松一口气,许鹋秋想着坐起来,又因为刚刚的事心有余悸,继续当一个折叠物。
桃簏侧目看了两边的后视镜,命令道:“你去左边后座,系好安全带。”
许鹋秋欲哭无泪:“我这怎么过去啊!!”
桃簏还真给他做了场指挥:“放倒座椅!”
许鹋秋慌慌忙忙在座位右边找到了按钮,一下躺到了后排。
“……谢谢。”
桃簏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不客气,第二步还需要吗?”
“不用不用。”许鹋秋麻利地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到了后座。想起来刚刚的女鬼姐姐还坐过后排,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桃簏在前边喊:“系好安全带了吗?”
许鹋秋战战兢兢扣上:“好了!”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五——”
“四——”
“一——”
你这样还倒数个毛线啊!!
保时捷猛地撞向右侧黑车,两辆车形成巨大轰隆声,还有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
安全气囊弹出,将许鹋秋整个人挤到快要窒息。他不知道桃簏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往何方,硬生生晕厥了数秒,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再醒来时还在路上。
车身右侧凹下去一大块,他们刚过了一条长长的弯道,现在路线已经完全偏离了。
许鹋秋右手刺痛,他费劲地低下头觑了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碎玻璃误伤,血肉模糊,伤口还撒了些晶体。他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缅怀他的两只手。
“还清醒吗?”桃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混沌,咽了水似的。
许鹋秋:“醒着。”
“可能不能开车回去了。”
“什么!?”许鹋秋激动地挪了下屁股,又被疼得皱了下脸,他不敢乱动,坐在原处干着急,“那我们怎么回去?”
“别担、心,还有办法……”桃簏的声音越来越奇怪,像卡了壳的齿轮般,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地发出来。
许鹋秋慌了神,也不管什么左右手同志了,强行撑着身子坐起来,被碎玻璃刮得龇牙咧嘴。
车灯已经坏了一个,另一个也估计不太健康,光线昏暗,衬着车内也看不大清楚,但许鹋秋还是看见了桃簏现在的模样。
一枚长钉,直直从右侧面尽数穿过他的脖颈,另一节从左边亮出来,血液从长钉处汩汩流出,将他冷白的衣服染红。
“你……”
许鹋秋突然觉得自己喉咙也被钉住了,说不上话。
桃簏面色苍白,却看不出痛苦之意,淡淡道:“别、怕。”
这怎么可能不怕啊!你脖子开大洞了啊!你颈动脉喷血了啊!
许鹋秋感到一丝熟悉的痛苦与哀伤,虽然他们今晚刚见面,但这人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会儿恩人要在此归西,他却无能为力,这么想着,愤懑又充斥了他的胸腔。
桃簏似乎能听见他内心所想般,安慰道:“死、不了。”
这还死不了!你是人间bug吗!?
许鹋秋尽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尾音,靠近了些:“你……我能帮忙吗?”
“问得、好。”桃簏从储物箱艰难地翻翻找找,就在许鹋秋以为他终于要失血过多昏迷的时候,他递过来个东西。
“拿、着。”
一块泛着淡淡荧光的透亮宝石,被雕刻出诡谲的图案,镶在银白色的底座上。
许鹋秋接过宝石:“这是什么?”
“传、送符,你、先拿着,待会情、况紧急的话,我会用这、个将我们……带回去。”桃簏艰难地吐着字,突然又道,“手、给我,帮我、个忙。”
许鹋秋赶忙把手伸到前头去,桃簏的右手同样沾满血迹,跟他比好不到哪去。他的右手被桃簏抓住,伤口上的碎玻璃奇迹般掉落,还瞬间止住了血。桃簏道:“暂、时只能、这样了。”
“能把玻璃弄掉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是不知道玻璃扎的我伤口……啊!你在做什么?!”
许鹋秋的手被按到桃簏的脖颈处,碰到了那处脆弱的肌肤和泛着邪气的长钉。
桃簏说话时,脖颈处的肌肉也被一齐带动:“帮我、拔、掉它。”
“拔掉??我做不到!”许鹋秋想把手抽回来,又害怕牵动到桃簏伤口,就这么被按着不敢动,但血管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一直在轻微地跳动。
“你做、得到!”桃簏一激动,血涌得更多了。
许鹋秋低下声音:“我做不到……”
桃簏吼道:“You can!”
许鹋秋也飙了句:“NO!”
“You can!”
“NO!”
“You呃——”
桃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成了被强力挤压的塑料。
许鹋秋也急了:“行行行,I can I can,我帮你拔行了吧!怎么拔?”
“直接、呕、直接拔……”
不知是不是因为沾了血的缘故,长钉变得滚烫。许鹋秋攥住那颗裸露的钉头,深深吐了口气,用力——
桃簏脖颈的伤口竟然奇异地冒了气,他本来淡雅的面容也因此扭曲,似乎在承受不小的痛楚。而许鹋秋也发现这颗钉子每拔出一寸,他的身体便会承受一股难以言喻的痛。那痛不是从任何一个地方冒出来的,似乎就是在血液里扎了根,流经身体的各个地方,不至于痛昏了头,但也难以忽视。
他尽力平稳右手,防止不小心歪了给人造成二次伤害。也许是因为他心理还是接受不了,也许是那根钉子的原因,拔出来的过程异常艰难。
终于,那枚钉子拔出来了,只是表面凹凸不平,许鹋秋吓了跳,以为是把人家什么组织带出来了,定睛一看,钉子上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让他想起故事中杀人不见血的祖传宝刀。而那些凹凸不平,是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钉子上的图案。
桃簏似乎变得很虚弱,他一边甩开后面紧追的车,一边深喘着气。最后喘气声越来越大,让许鹋秋怀疑这个人的肺管子破了个洞,但破在喉咙里,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效果。
最后,他终于撑不住了似的,突然抓住许鹋秋没收回去的手,声音依旧残破:“传送符……”
许鹋秋立马拿出来放在掌心。
桃簏没有拿,而是将他的手往下拉,拉到扶手箱的高度,随后,桃簏的手心贴在了他向上的手心,并以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攥住。
“抓紧。”
许鹋秋抓紧了。
桃簏没有再抓方向盘,车子瞬间失控,面前的世界却开始扭曲起来,像颜料混进了水里一般晕染开。
“你可能会睡一觉,但醒来时,我们就都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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