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npc没血条呢？

　　温图斯已经穿进游戏一个月了。
　　自那天见过镇长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说不上来的奇怪，温图斯想搞明白，却在每次开口前被月禾拖去不同的地方里打怪。
　　问就是基本训练。

　　［恭喜您打败了……］
　　［获得奖励……］
　　［等级提升了！］
　　温图斯已经数不清自己升了多少级了，装备和战斗技能在月禾这个奴隶主的压迫下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魔物和曼德拉草不同，曼德拉草只是半开灵智的药材，一时倒霉碰上月禾这个活阎王——而魔物都是实实在在的生物，被魔气感染的，没有选择权只能被杀死的生物。
　　它们是植物，是动物，有时候甚至是……
　　人。
　　得益于他的［洞察］技能，所有的魔物头上都明明白白地挂着鲜红的血条，让他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快最彻底结束对方的生命。
　　温图斯第一次杀掉人类形状的魔物时结结实实地吐了一场——他不能确定那是否还称得上人，魔气从皮肤中的缝隙中钻出将其包裹，一旦见到活着的生物就疯了似的扑上去撕咬。
　　但利剑划开血肉的触感如此明晰。
　　如此恶心。
　　猩红的血条崩离分析，目光中只余下药剂师朝他走来的身影，头顶代表hp的地方空白一片。
　　月禾掏出一支恢复药剂，温柔但强硬地掰过勇者的脸，看见他眼中的痛苦与迷惘，叹了口气，将药剂强行灌进他嘴里：“你总要习惯的。”
　　“你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称得上公平。”月禾松开温图斯的下巴，一哂，“没有自保能力，被魔气污染……那就是你活该。”
　　他顿了顿。
　　“所以大家才相信勇者的故事。”
　　“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吗？”

　　*
　　“……他到底什么时候走？”
　　月禾坐在树枝上，看着斩杀魔物动作越发熟练的勇者，咬牙切齿地问。
　　一片静谧。
　　“别装死。”
　　［你们相处的明明不错，为什么要赶他走？］系统真诚发问。
　　“他心里对我意见大着呢。”月禾翻了个白眼，“我戴着眼镜不读心也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太好猜。”
　　［…………］
　　某种意义上能时刻感知到温图斯心声的系统默然。
　　不是，你好歹读一下啊！他上次被你掰着下巴喂药后脸都红透了你是一点没发现啊！
　　“他太吵了，我才不摘。”月禾戳了戳空气。
　　［别戳我！］系统不想和这个自大狂说话了。
　　“他走了以后你想让我戳我还戳不到呢。”月禾轻巧地跃下，朝勇者的方向走去，“记得发任务。”
　　温图斯刚杀完最后一只魔物，扭头便看见药剂师如鸟般灵活的身形，条件反射抬手接住飞来的药剂。
　　“有进步。”月禾朝他颔首，“喝了吧。”
　　温图斯不问是什么，老老实实地打开喝的一滴不剩，奇异的充盈感在他体内流动。
　　［等级提升了！］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清理守石镇附近的魔物！］
　　［获得奖励！］
　　［获得被动技能：免疫］
　　［心地善良的勇者啊，你将不受魔气污染的侵扰。］
　　系统女声卡了卡，似乎是才想起什么事似的：
　　［主线任务］
　　［初入旅途］
　　［离开守石镇，前往寒冰城。］
　　［时限：三天］
　　［接受］
　　没有拒绝的按钮。
　　温图斯看了月禾一眼，和药剂师大大方方盯着他脸的目光撞个正着，慌乱了一瞬：“寒冰城……是哪里啊？”
　　“你要去寒冰城吗？”月禾明知故问，心想诗寇蒂总算靠谱了一次，“你现在出发的话，差不多两天后能到吧。”
　　温图斯短促地啊了一声，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失落。虽然被月禾强迫着打怪的日子很累很辛苦，可镇民们主动对勇者身份释放的善意也让他有了责任感和归属感。
　　可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温图斯没有刻意抗拒主线任务的打算——他是真的决定要拯救这个世界，想保护没有能力对抗魔物的人，也想……尽量没有痛苦地结束所有魔物的生命。
　　如果月禾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失望吧。温图斯自嘲地想。
　　月禾自从捡到温图斯后，几乎是全天候不间断地带着屏蔽读心能力的眼镜——款式倒是一直在变。自然不知道勇者大人心里的弯弯绕绕，还以为他单纯是舍不得走。
　　他摸了把勇者的头毛：“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让大家送送你？”
　　“不……不要了。”温图斯垂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我不喜欢告别。”
　　月禾弯起眼睛，心想果然如此：“那你可别告诉水玉，告诉了他不出一小时全镇都能知道。”
　　“嗯。”温图斯点头。
　　一想到马上就能送走，月禾对他更是和颜悦色：“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
　　温图斯抬眼，动了动唇，欲言又止许久，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月禾的耐心一向十分有弹性，更何况他大概也能猜到温图斯想干嘛——去看那块石头。实在没有溺爱的理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两个人回到镇上，曾经只和月禾打招呼的居民现在也会笑嘻嘻地喊温图斯勇者大人，他今日却没有了回复的心情，只是默默低头跟在月禾身后。
　　月禾突然停住，温图斯自然而然地以为到家了——以后这也不再是他的家。心头一阵苦涩，抬头却发现面前是那块黑漆漆的石头。
　　我还是心太软。月禾看着温图斯慢慢亮起来的眼睛，心想。
　　勇者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原地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上面的纹路，目光专注如同注视情人。
　　月禾被他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难道他想把这块石碑搬走不成？
　　但那注定是没可能的。
　　“月禾。”勇者突然开口叫他。
　　“你知道吗？其实，我做过一个梦。”
　　“刚来的那一天，我梦见了一片红海。”
　　月禾瞳孔猛地一缩。
　　“我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这块石碑给我的感觉和那片海很像。”
　　“你说守石镇是为了守护这块石头才存在的，这里究竟有什么？红海又真的存在吗？”温图斯紧紧盯着药剂师的眼睛。
　　原来我们的勇者真的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蠢。
　　他知道温图斯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通过别的手段窥见过未来的发展，但红海属于过去，是诗寇蒂介入也无法干扰的失落之地。
　　月禾一哂，现在他倒是有点相信诗寇蒂吐出来的象牙了。
　　他可以摘下眼镜，再次催眠对方，也可以随便扯谎，糊弄对世界真相知之甚少的外来者。但药剂师什么也不做，只是沉默。
　　“好吧。”勇者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你还挺聪明。”月禾不讨厌摆在明面上的试探，“但故事的真相总要由勇者亲自探寻，而不是经由人们的道听途说。”
　　夕阳如同一簇不熄的火焰，照亮药剂师眼底幽暗的神色，两人的影子被拉扯的纤长又薄弱，却不交错。
　　“去吧。”月禾真心实意地祝福勇者，“去战胜你命中注定的宿敌。”
　　熟悉的台词让温图斯一阵恍然。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甚至连补充台词都一起说了。
　　明明就是个骗子。
　　月禾看着勇者越来越委屈的神色，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他是真的挺欣赏温图斯才这么说的——虽然他没有遵守承诺的义务。
　　当然，这种事在心里想想就好。
　　温图斯紧紧盯着药剂师的脸，想找出他说谎的破绽，却一无所获。
　　月禾决定安慰一下可怜巴巴的勇者，就当摸狗费了：“走吧，回去我给你收拾点东西带着……”
　　“你要不要……”温图斯急迫又小声地开口。他检查了自己的面板，得益于月禾这一个月对他的奴役，他早于剧情进程获得了组队功能。
　　“嗯？”
　　月禾背后一凉，预感勇者说出来的话会惊世骇俗。
　　温图斯鼓起勇气，问：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月禾看看石碑，又看看空气，诗寇蒂不知死活的声音果然在脑海中响起：
　　［答应他！］
　　月禾木着一张脸，想把他们一起打包扔进垃圾桶。
　　［你就同意吧。］系统女声循循善诱，［封印我替你守着。］
　　［不过之后你就听不到我说话了，分出来的力量只在选定的人身上生效。］
　　月禾微微一笑：这个可以有。
　　他低笑一声，朝勇者道：“好啊。”
　　［你怎么这么狠心……算了。］
　　“真，真的吗……！？”温图斯眼睛瞪大，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他调出月禾的面板，看见熟悉的一串0后有些失望，却又感到稳稳的安心，说，“我会保护你的。”
　　月禾一怔，神色晦暗不明。他扯起嘴角，手在温图斯脑袋上揉了揉：“那就拜托你了。”
　　“……勇者大人。”他把这四个字念的很轻。
　　［npc‘月禾’加入了您的队伍！］

　　未来在诗寇蒂目光中变得混沌而不可预测，但她相信自己做出的是正确的选择。
　　［祝你旅途愉快。］
　　［……明秋。］
　　药剂师微不可察地牵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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