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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嘀嗒，嘀嗒…外面的世界开始运转起来。
“哗啦！”
顾歌从水缸中猛地坐起，眼睛猝然睁开，大口喘息着。
好真实，好真实的梦。
……那股盛满恶意与期待，直接作用于脑海里的语言让她浑身上下汗毛炸起，不寒而栗。
只是个清醒梦而已，最近压力太大了。
顾歌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难不成是王嫂的话让她精神太紧绷了？
指尖搭在纯白的浴缸边缘，已经温冷的水让她原本缺乏阳光的肤色更加发白，手指还在不自觉的为心戚余韵而小幅度打颤。
回忆起梦里，那个叫做洪丽君的悲惨女人，顾歌心头关于她的灵感故事，发了芽，育了苗。
无论真不真实，顾歌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放弃这个故事了。
她眉头皱起来，长长的叹口气，这年头写个小说还要兼职记者吗，真不容易啊。
在昏暗的灯光下，顾歌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浴巾。
丝丝缕缕的痒挠着她的手腕，那颗珠子粘着水，随着她的动作，在手腕上抹上滚落的水痕。
这让顾歌呼吸一滞，没等她消化这不该出现在现实的玩意儿时。
灯光闪了闪，滋啦滋啦……
啪的一声，灯灭了。
顾歌下意识站起来，浴室里面没有窗户，又在别墅最深处，所以只要门一关，灯一灭，就像个小黑屋。
很容易挑起人紧张的神经。
顾歌匆忙跨出浴缸，后背贴在瓷砖墙上，她反手拿起淋浴头抵挡在胸前。
阴冷笼罩在四周。
眼睛在黑暗降临的几秒内，快速适应，靠着从门缝反射出的微弱的光，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至于是什么东西？
反正根据它比植物大战僵尸的僵尸还要扭曲的肢体阴影投射，等同人的概率，就像格拉斯热情似火跳钢管舞，奥特曼在台下吹流氓哨。
顾歌有生之年，倒霉如她，也是头一次遇见……
哦，不，唯二次遇见这种不科学的事件。
人生不是大起大落吗，怎么轮到她，就是大起大落大落大落大落大落的？
都要给她落到阎王爷的鬼门关去了。
直沉地底是吧？！
TMD，顾歌气音在嘴里过了一遍祖宗十八代，和门口的不科学生物对峙起来。
“阿嚏！”
在这极其刺激，挑战人类肾上腺素的时刻。
顾歌打了个喷嚏。
连接喷头的水管发出了一些琐碎的声响，一只手递上了浴巾，说，“请先穿上吧，不然容易感冒，孩子。”
“谢谢！”就像所有被突然递了东西的人一样，顾歌接过浴巾，还顺口说了句礼貌用语。
柔软干燥的毛绒制品，搭上了顾歌的手臂。相隔这一层薄薄的布，她僵硬的扭转自己的脖颈，视角向下，向下。
一节破碎的手臂涂着鲜红的指甲，萌萌哒朝顾歌比了个心。
“艹。”
洪丽君有些扭捏的坐在沙发上，她的身体被黑色的发丝缝合的很好，勉强恢复了个人样。
顾歌已经穿上了纯棉T恤老头衫和花色短裤，这是她在批发市场打骨折抢来的两件套，9块9，超值！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有些无语的拿了块短一点的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盘腿坐在了沙发上——洪丽君的对面。
“所以，我要兼职判官为你申冤了吗？”顾歌有些心累的捏了捏眉头。
“应该，应该是，是吧。”洪丽君朝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面的凶性已经全然不见，看起来清澈愚蠢的，像她从前那个18岁少女。
“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帮你？”顾歌审视这个鬼魂，她打开电脑，手指上下快速敲拨几下，很快就出现了洪丽君生前从事公司的各种新闻报道。
满满的赞誉，毫无负面形象。
甚至被评为了优秀企业，得到了各种部门政策的帮助，是本市这一块产业的领头羊。
所有的一切都在赤裸裸的阐释，顾歌如果选择帮洪丽君，就要站在怎样的庞然大物面前。
洪丽君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那个是她所熟悉的公司门面照片，以前这些照片里面会有一个她，站在台上意气风发。
现在没有了。
没再让这呆不拉几的鬼魂感秋伤春，顾歌敲了敲手指，倾身上前，阴影覆盖，“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顾歌正在试图对一只鬼魂语言施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她需要这篇故事，当然会愿意去调查真相，但为了避免麻烦，自然也需要一个完全遵从她的帮手。
利用仇恨控制情绪，可以很好的做到这一点。但顾歌到底没有给洪丽君看到有关汪子豪的信息。
控制，且并不想尝试让一只鬼魂发狂带来的后果。
来吧，顾歌想，让我看看鬼魂和人类对于情感的感应区别吧。
长久的沉默过后，鬼魂依旧是呆呆的，洪丽君黝黑的瞳孔，盯着顾歌不说话，只是似乎是抽了抽鼻子。
？顾歌嘴角的笑容有点保持不住了，不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
哭？哭也没用。
顾歌的电脑屏幕已经熄屏了，她默默将电脑合上，放在一边。
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深沉的想，我讨厌冷暴力。
“好吧，报仇？”
“汪子豪！”鬼魂眼睛一亮，皮肉都在胡乱的颤抖，如果不是那些头发丝，她可能连肠子都要露出来，散落一地，可见是十分激动了。
“那我有什么好处？”
“……”阿巴阿巴，鬼魂不说话了，委屈巴巴。
“报仇？”“汪子豪！”“好处？”“……”“报仇？”“汪子豪！”“好处？”“……”
来回几下，顾歌确定以及肯定，这鬼魂只听自己想听的，此外，大约还有一些智障。
没招了，你想对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智障要好处，是不能够的。
顾歌一口气压在嗓子里出，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只能认栽的叹了口气，“好吧，想报仇，就全听我的。”
“好！”洪丽君这次回答的超快。
“……啧。”这不是听得懂人话吗？
计谋用了个寂寞。
“小姐，你找我们总经理有预约吗？”前台妹子带着365度无死角职业微笑，拒绝了顾歌的请求。“没有预约是不能见我们经理的哦。”
“真的不可以吗，姐姐？我是清北大学，新闻系的，最近要办一个优秀企业家采访合集。”
顾歌双手合十，展示自己的学生证。
学生证上面的脸和顾歌不太像啊？妹子疑惑，但眼神恍惚了一顺后，她确定了那就是眼前女孩的脸。
而且那纯良张娃娃尤其增加说服力，怎么看都是像不会骗人的好学生。
“咱们公司是本市先进企业，尤其是汪总经理，他可是我们老师课堂上被提起来最多的人。所以我想采访一下，将他个人的励志经历放到本次的合集里面，让清北的广大师生群众得到企业家实际的激励！”
前台妹子有些犹豫，这孩子没有被社会毒打，富有激情的眼神让她这个久经风霜的毒妇良心动摇。
汪总经理，优秀企业家？
这可得了吧，他能讲出什么励志经历，论小白脸上位车轮战的一二三吗？小姑娘，你确定没听错老师说的人吗？
太茶毒祖国的花朵了！
“这合集经过老师的检查后，可以上电视的！”顾歌说。
“哎！小姑娘，来来来，我帮你向上层转达！”
一个上班打卡的小组长听了全程，在顾歌报出自己学校时，眼睛一亮，尤其是后面还说可以上电视！
他立马挤开了妹子，热情似火的握住顾歌的手，上下晃了晃。
今早他还踩了一脚狗屎，想着倒霉，原来是运势到了，这升职加薪的机会不就来了吗。公司本来就注重名声，这一宣传，锦上添花，还用愁总经理注意不到自己吗！
“小同学真是年轻有为，考上了清北，是个慧眼如炬的人才啊！”
他恭维的让顾歌先去一边坐下等待，自己屁颠屁颠的上去通报，同时还不忘大爷似的吆喝前台妹子，“你去给小同学倒杯茶。”
妹子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倒了茶，她为自己的职业精神而点赞，为神经病狗腿子同事而蛐蛐。
“那就麻烦了。”顾歌保持笑脸，不动声色的抽走自己的手。
顾歌接过茶，水汽无风自动，自动绕过她的身前，好像被什么东西吸食。
朦朦胧胧之中，一只人形巨物在顾歌的身后，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很快前台妹子接起电话，然后对顾歌说，“同学，您现在可以去了，已经为您打开电梯直达，请乘至公司顶层接待室，汪总经理已经在里面等候您的采访。”
“啊，好的，谢谢姐姐。”
顾歌放下一口未动的茶，礼貌道谢。
在目送顾歌被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完全遮蔽，前台妹子收走茶杯，然后惊讶的咦了一声，“现在天气不冷啊，怎么茶水凉的这么快，好怪。”
那杯原本热气腾腾的水，依然冰凉。
而猩红的电梯上升数字，在一格一格的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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