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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真死了又怪我。”魏霖挺着身子,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魏和琰拿起茶杯往她身侧砸,杯盏擦着她的耳边摔碎,“前几日你说的那番话朕还没忘,朕以为你也没忘,那成想忘的一干二净,你还读书干什么!去习武吧!读个书差点让朕的大臣们断子绝孙!”
“父皇,您也不能一味…”魏霖梗着脖子,正想为自己辩解,话到嘴巴又生生咽了回去,这会他正处于暴怒之中,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你还狡辩。”果不其然,魏和琰冷冷反驳她:“书读不好,人也管不好,你身边的魏狄何许人也?”
魏霖瞪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管魏狄何事?他不是养完伤就回北夷吗。
魏和琰看着她的反应接连气笑,拿出旁边的奏折扔给她,魏霖翻开,一脸震惊的看到末尾,署名是北夷王的名字和章印。
“你小时候救回来的是北夷皇子,他们找了多年终于有了踪迹,为了感谢多年照料,特派他留京答谢。”他一字一句讲着,不知是愤怒到极点,话里平淡的听不出起伏,只有念她名字时带了点情绪:“魏霖,北夷使臣不日便达燕京。”
魏霖脑袋里松弛的弦骤然紧绷,连他剩下的话都听不进去,踉跄的站起来朝门外跑去,动作又急又忙。
皇帝见她慌不择路,指尖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无奈的叹息一声。
魏霖一路不停不歇,身后的棠月头钗都跑乱了,也不敢出声打乱她的心绪,只能提着裙摆小跑跟上。
来到魏狄房门前,魏霖推门的手怔了几秒,她缓着呼吸,门从内被人拉开,露出魏狄虚弱俊朗的面孔,他一身白衣敞怀,胸前绑着的沙带裹着胸肌,正笑意吟吟的瞧着她。
看见他的笑容,魏霖感觉脑袋又大了一圈,故意板着一张脸斥责他:“穿好衣服。”
说罢,魏霖又自顾自的迈脚进殿,待他合上殿门穿好衣服,她人也冷静下来,狭长的桃花眼望向他,“为何要留在这里?”
魏狄坐在她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神,笑容不减:“为什么不。”
“魏狄。”魏霖还要继续开口,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无论魏狄出于各种原因留在这里,局面只是对她们有利无害。
北夷皇子在西黎皇宫,出于政治立场也是两国较好的目的,对外大幅度笼络民心,东瀛定不敢随意发兵。
对他们来说,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在履行他的话。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魏狄浅色的眸子干净澄澈,赤诚明亮,仿佛将自己所有身家敞开摆露出来,露出最柔软的肚皮信任的由她放肆。
魏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神色虽有松动,但眼底还是戒备。
她隐隐感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见她久久不语,魏狄也不急,只是手捂着伤口处,脸上细密的汗水冒出来,他神色痛苦的垂下头。
“怎么?”魏霖明知故问。
魏狄虚弱的低声解释:“伤口刚才被扯到了。”
她半信半疑的抬眼,绕着他上下扫量,她当时并未用全力,而且特意吩咐太医整日人参煨着,怎么可能恢复这么慢。
“装。”过了半响,魏霖启唇,冰冷的送给他一个字。
魏狄还是低着头,身上的里衣被汗珠浸透,薄薄的贴在身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眉头苦巴巴的全皱在一起,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楚,疼的手掌都在颤抖。
也不至于这么卖力吧。
魏霖起身,等站到他身前才清楚的发觉他是真的难受,后背的衣服湿了大半,他脖颈上全是水珠,皮肤下的血管猩红狰狞,隐隐要冲破后暴裂而亡,她拧眉蹲下与他低头平视,魏狄眼眶赤红布满血丝,一双眸子无焦点的飘着,他全身的脉络透出,所有都清晰可见,令人可怖,魏霖声音紧张的询问他:“你刚才吃了什么东西。”
魏狄全身乏力,眼前景象天旋地转的旋转,他摇头想冷静下来,可怎么晃也停不下来,耳边的人声嗡嗡,他分辨不出,唇瓣张张合合,一个字也吐出不出来。
魏霖在他房间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其他东西,心神微凝,冷静的朝门口喊:“棠月,传太医!再去备上冰水桶来!”
她说音一落,棠月应声领命,小跑着开始吩咐。
魏狄人晃晃悠悠的,心脏狂跳的怦怦作响,五脏肺腑粗暴灼热的燃烧起来,浑身上下已经分不清是那里更痛,他呼吸粗重,烧的意识都到模糊边缘,他分不清是眼前是东西转圈还是他自己转圈。
魏霖当机立断抬起他的下巴,伸手去扣他的喉咙,等他控制不住开始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后,她低头扫了两眼,除了残羹就是汤水。
魏狄吐的很不舒服,肚子是空了,可炙烤的热感还在逐渐攀延,从五脏到胸口,皮肤红的吓人。
“啪-”
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
魏狄思绪被短暂拉了回来,眼前闪过魏霖的脸庞,随即又是一股热意涌上,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希望用稀薄的凉意来对抗体内的灼烧感。
魏霖扶着他平躺在地上,见他双眼涣散,身体有规律的开始抽动,她甩手又是一个巴掌。
有人给他下毒。
这种毒魏霖再清楚不过,前世双方军队对峙时,北夷拿出研究多年的毒药在城内井中投毒,原本固若金汤的燕京也被击破,城内的尸体遍布街头。
她当时眼睁睁的看着下属在自己眼前因此毒而亡,和魏狄一摸一样的症状,初期只是体寒发热,不到两个时辰身体如同烈火焚身般的难耐,最后所有器官都会快速枯竭停止运转直到死亡。
魏狄口干舌燥,腹中像是有团火在烧,大口呼吸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需要冰水,越冰越凉的冰水。
又是一个巴掌。
魏狄恍惚间看见魏霖头上华丽的珠钗,他咽着唾沫压下难受,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魏狄!醒一醒!”
他是魏狄。
那他还没死。
魏霖觉得他离死也不远了,这种危急关头还有力气笑,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加上北夷使节团,她才不会救他。
只是眨眼间,他又恢复成刚才苦不堪言的状态。
魏霖伸手又是一个巴掌,这种毒绝对不能丧失意识,一旦失去求生欲望,离死亡也不远了。
魏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扇了他多少下,后面手掌都是红肿的,只是冰水桶来的很快,太监们把他扶进桶里,魏狄紧皱的面容舒缓很多,也缓了半柱香的功夫,他又开始神智不清来。
所幸棠月带着太医及时赶到,魏霖额头急出了层薄汗,抓着太医下达指令:“北夷的哭骨咒,我催吐过了,药方我写给你好不对再调整。”
太医气都没匀下来,连连应下,号脉后开始施银针。
药方是她之前记下的,每一味药材用几克她都能倒背如流,太医找不出毛病,挥手让她们去煮。
魏霖安排了棠月盯着,自己则在魏狄房门前守着,又命人将长乐殿关门封死,不准任何人出入。
棠月端着药碗送进去,出来后向她转述情况:“回公主,太医正在喂药,说是这碗药下去已无大碍,还夸您催吐及时,准备冰桶正好。”
魏霖淡淡点头,询问:“之前负责照顾他?”
棠月说了名字,主动开口:“奴婢要把他们提过来审问一番吗?”
魏霖应下。
审问二人都没给出其他回答,棠月小声的给出她的意见:“公主,这二人都是从小跟着的,身世情况也都知晓,应该不是他二人所为。”
魏霖捏着眉心,疲劳之色尽显,刚要开口时,门口守门的太监匆匆来报:“公主,皇上来了。”
“父皇可说何事?”她嗓音沉沉,皱眉发问。
“皇上听闻北夷皇子被人暗害下毒,特来关怀一番。”太监如实回答。
魏霖神色迟疑着,又过几息,棠月再次向她请示:“公主,皇上还在外边等着。”
“你去回禀父皇,说北夷皇子偶感风寒才卧床不起,不是中毒,也不是暗害,宫门紧锁也是儿臣自觉尚书房一事不妥,愿闭门反思,还请父皇勿信谣言。”
小太监原封不动的话传去,皇帝追问此事到底是中毒还是风寒,听到是风寒后无声的松口气,送了好些东西进来,叮嘱北夷皇子安心养病,末了又冲小太监道:“公主即诚心反省,长乐殿便不准任何人出入打搅。”
“奴才遵旨。”
棠月传话进来,一脸天真的看着她:“公主,那我们还查吗。”
“不查了,魏狄伤势如何。”魏霖这会正练字,宣纸上的字潇洒狂放,看着棠月嘴角直抽,“太医刚喂完药,说是等两个时辰再去喂,重复几次就差不多能醒。”
魏霖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提笔还未落下时,棠月又道:“公主,您怎么知道他是中毒的,还知道是北夷那边传来的毒。”
吸饱墨水的毛笔悬停在桌面上方,悄然的落下一滴墨于宣纸上,绽开的盛放后落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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