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卷轴
落雁那边没了声响,凤曜踢了踢地上散乱的柴火,眼睛扫了一圈这窄小又昏暗的柴房,耷拉着小脸皱着眉,万分苦恼。
那几根柴火滚了几圈,围着他,凤曜又往里缩了缩,他可没和柴火精打过交道。
离他最近的一根较细的柴慢慢滑过来问:“帝阳真的死了吗?为什么死的?”
其他几根一起附和:“是啊是啊,他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凤曜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探着乌溜溜的眼珠询问道:“帝阳战神也在这个柴房呆过?”
那柴火还很骄傲地告诉他:“当然,他可是我们一手调教出来的,说出去,咱们柴火精都倍儿有脸面。”
“你们出的去吗?”凤曜戳了戳其中那根讲话的柴火。
那根柴火立了起来,敲了两下地面,晃来晃去道:“呃,这个似乎不行,这里有落雁上神的封印,原本是没有的。在那之前我们还能通晓外界趣事八卦的,三万年前,估计是帝阳死的时候吧,她封印了整个院子,我们便无法取得外界信息了,无聊了整整三万年还不知道发生了啥,现在倒是清楚了。唉,他们本来都要大婚了,上神一切都准备好了,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那柴火轻轻垂下身体,似是叹气。
“我觉得,帝阳战神娶她,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凤曜闷闷不乐地说道。帝阳战神怎么说也算是他较为敬仰的偶像,要是碰上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女人,下半生一定会很惨。
闻言,好几根柴火忽然跳了起来往他身上打,刚放下一点戒心的凤曜猝不及防地被打了好几棍子。
他跳了起来,往柴房空地跑,不觉得自己话惹到了这堆柴火,莫名其妙地问道:“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打我干嘛,还不让说实话了,柴火都这么有脾气的吗?”
他神力几乎全部被封住,只能发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火星,弹在那些柴火上屁用都没有,烧也烧不起来,只能一边被追着打,嘴里还骂骂咧咧。
在水镜里看着这一幕,落雁微微扬了扬唇角,很是愉悦,倒是凤也略略担忧自家不务正业的哥哥。
她哥自小娇生惯养长大,族里给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出了什么事都有族里一干长老兜着给他擦屁股,如今终究在落雁上神这里翻了车,这以后他要怎么熬过去呢。
凤也遥想着她哥的未来命运,叹息。
落雁从书架上取了许多书下来,放在凤也面前,一堆一堆的摆满了身前的桌子。凤也坐在木椅上,看着比她高了不知道几个个头的书堆,开始担忧起了自己的命运。
折腾了半个时辰,落雁才停止了搬书行为,好几个书架都已经空了,凤也早就呆滞在椅子上张着嘴巴傻眼了。
“这些书都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慢慢看,我会不定期抽查。”落雁的莹白素手抚上较为粗糙的竹简,声音清朗。
天经阁里的大部分为古籍,都由竹简制成,后来人间有了造纸与铜版印刷,才有了一部分纸质书籍。
残月在阁外传音进来:“宫主,药浴已经备好了。”
天经阁乃落雁亲自划的禁地,她和旭日只能去藏书阁找书看。而当时的弥一就是强闯天经阁才被宫主轰了出去。
她和旭日自小在朝阳宫中长大,对落雁忠心耿耿,唯有弥一是上神在帝阳走后从外头带来的,起初只是觉得他伶牙俐齿的挺有趣,才招进来给宫主解闷的,但架不住外来人对朝阳宫及其禁地的神秘面纱产生好奇。此事一出,宫主一怒之下将朝阳宫关闭,对外界除了公事甚少过问,除了她和旭日都已不知她的行踪。
而如今宫主直接将凤也带入连帝阳都未进去过的天经阁,可见其重视程度,旭日和她都对这个小姑娘恭敬了几分。
凤也抱着一简书跳下了木椅,怯生生地跟在残月身后。
朝阳宫有昼夜与四季更替,与凤族日夜曜火通明不同,朝阳宫的上方还有星海密布,那一点点的微光闪闪令人没来由地看着满心欢喜。
残月瞧见她向往的眼神,不太好意思说穿这片璀璨的星空只是宫主从人间复刻而来的事实,怕打破小姑娘的美好幻想。
“姐姐,朝阳宫的夜晚好漂亮啊,住在这里一定很幸福吧。”小姑娘的眼睛明亮,眸子扑闪,和那上空的星星点点似乎融为了一体。
残月短暂地顿住脚,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顺着她回答:“那是自然。朝阳宫里,最不缺景致,每一天都有不一样的风味。”
残月和她闲聊片刻便到了药室,翠隐幽兰屏风后是一个小小的浴桶,热气影影绰绰映在屏风上,如烟岚浮于山林百景之中。
越过屏风,浴桶浑浊,里面的药味直奔面门,很冲。
凤也捏住鼻子,眉头皱紧,圆润的杏眼也稍稍眯了起来,对它的眼神十分警惕。
残月小心地侍候她入了药桶便出去了。
凤也刚开始还有的紧张也渐渐缓了下来,药味虽然很冲,但是泡在里面,感觉全身的经脉都有些灼热,又有点痒痒的,似乎都被清洗了一遍。
残月跟在落雁的身后,看着水镜里脸色轻松的凤也,不禁舒了一口气。
“得亏她年纪尚小,还未长开,否则这体格泡弥须子,有的罪受。”落雁左手托着半边脸,怜惜地望着水镜里的小姑娘。
弥须子是千年一遇的上等药材,适用于药浴,有洗髓筑基之效,药性强大,幼年娃娃洗了倒不会有什么痛楚,能够筑稳灵基,将来更好地修炼。若是成了年,经脉里的污浊存留过多,洗刷起来及其痛苦,但是药效也与幼年使用无甚差别。因此,有能力的各大家族都会选择给灵根不是很稳但地位极高的幼子用此筑基,来巩固在家族里的地位,六界都不例外。
凤族大抵是没有念头去培养她,所以不知她体内洗净后另有乾坤。
残月点点头,只是心底十分不解为何宫主将这个凤族的小女娃如此看重,本就藏不住事儿的她便开口问道:“宫主,为何你要收了这兄妹二人,若出了事,咱们朝阳宫都不好和凤凰他们交差。那个凤曜也是个闹腾的主,您又是何苦呢?”
“残月。”落雁淡淡地打断了她,残月立刻噤声,“三万年了,我只觉得朝阳宫变得清冷了许多。”
她的眉眼里没什么情绪,却有洞穿一切的凉薄。
帝阳的死始终是她心里的结,怎么也解不开,而身上的一切,都让她无法挣脱离开这里。
听了她的话语,残月吸了吸鼻子,撇撇嘴。
帝阳战神未来时,宫主从未说过朝阳宫清冷,这三万年亦未曾提过。她以为宫主看着话本子也渐渐放下了,却原来,还是觉得清冷了。
落雁目光离了水镜,只是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的各类装饰,从人间的小木雕到各路神仙送的白玉石像,最后落在了一手握着笔一手捧着书的矮矮的小老头像身上。
似是想到了什么,搁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敲小木桌,最后她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许久未去拜访司命了,明日正好去走动走动。”
残月跟了她这么多年,早就料到了她的临时起意和作弄人的小心思,没让旭日和司命仙君通报一声提前迎接。
落雁扶着把手起身,懒洋洋道:“走,去看看凤也那丫头。”
到药浴房时,凤也抱着竹简在药桶里快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鼻子碰到水面的时候又一下惊醒,继续看竹简。
还是个小孩子。
“阿也。”落雁走到她身边,语气十分温和,与对待凤曜截然相反。
似是偷懒被抓包有些心虚,怕像他哥一样被关起来,凤也恭恭敬敬道:“师……师父……阿也有在好好看书!”
落雁走近她身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似玉:“无碍,泡这药材本就有安眠之效,为的是能在全面放松的状态下吸收精华。”
“哦……”凤也如蚊子般嗡声,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拿起了一旁小桌上的一个竹简,问道,“对了师父,这卷竹简为何全是焦黑的,阿也实在无法看明白这竹简上的内容。”
落雁微扬的唇角一凝,原本灿如星河的眸子划过一丝凶厉,复而恢复平静,轻轻拿过凤也手中的竹简,竹简转瞬消失在她的手中:“无碍,这卷无须看。”
“哦。”凤也拾起了另一卷又开始翻看。
落雁就坐在她旁边,看起了话本子,凤也提出了不懂的地方,落雁也一一为她解答。
这些都是上古卷轴,记载了上古时期发生的各种奇闻异录与珍奇鸟兽,跨度之大令人倍感新奇,凤也逐渐忘记了药浴的疲倦,看得津津有味。
落雁手里还紧握着刚刚那卷焦黑的卷轴。
若不是天经阁的卷轴都有神力加封,她不能销毁,这本卷轴早就该消失了。
当初弥一擅闯天经阁,恰好就是看到了这一卷,还拿着卷轴里的内容在宫里大闹了一番。
她本欲杀了他,却被那本卷轴上强劲的神力反噬,便只能在他的记忆里永远封住这本卷轴的内容,把这一卷轴上所有的内容全部烧焦才了事。
那本卷轴上藏着她最大的秘密,一个世人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