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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淮楚的早晨从一杯糟心的咖啡开始。
“这什么玩意?”他抿了一口就皱紧眉头,把杯子重重放回托盘,“味道不对。”
新来的助理小林战战兢兢地站在办公桌前:“淮总,就是按照您平时的口味,双份浓缩不加糖……”
“浓度不对,温度也不对。”淮楚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余廿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
小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辩解:“我确实是按照操作手册来的……”
“那就去重新做!”淮楚打断他,“做到对为止。”
小林端着杯子仓皇逃离办公室,差点撞上刚进门的赵明宇。
“哟,淮大总裁,大早上火气就这么旺?”赵明宇吊儿郎当地在对面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水。
淮楚没理他,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有事说事。”
“今晚哥几个组局,老地方,来不来?”
“没空。”
赵明宇挑眉:“又加班?你说你自从余廿走了以后,天天加班到半夜,图什么啊?”
淮楚啪地合上文件:“跟他没关系。”
“得,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赵明宇耸耸肩,“不过听说余廿在致远混得风生水起啊,王致远到处夸他是百年一遇的人才。你说当初你怎么就没发现……”
“说完了吗?”淮楚冷冷抬眼,“说完了可以滚了。”
赵明宇举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我滚。不过提醒你一句,你领带系歪了。”
淮楚下意识摸向领口,发现确实系得歪歪扭扭。这三年,他的领带都是余廿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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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商务会谈简直是一场灾难。
“淮总,这是您要的合同。”小林急匆匆递来文件,页脚却沾着一块明显的咖啡渍。
淮楚盯着那块污渍,脸色阴沉:“你让我拿这个去见客户?”
“对不起!我马上重新打印!”小林几乎要哭出来。
“来不及了。”淮楚看了眼手表,烦躁地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给我找条备用的。”
小林愣在原地:“备、备用的?”
“余廿经常会在办公室放三条备用领带,就在休息室第二个抽屉……”淮楚说到一半顿住了,因为他想起余廿离开前已经把那个抽屉清空了。
最后他只能系着歪歪扭扭的领带去见了客户,整场会谈都感觉对方在盯着他的领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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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淮楚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第无数次拨打余廿的电话,依然是关机提示音。
赵明宇推门进来,看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还打呢?人家明显不想理你。”
淮楚把手机摔在沙发上:“他凭什么?我给他开那么高的薪水,给他最好的待遇……”
“然后你告诉所有人他只是个‘习惯’?”赵明宇嗤笑,“老淮,咱俩认识二十年了,我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淮楚沉默地走到酒柜前倒酒。
“他走这三周,你生活乱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赵明宇继续戳他痛处,“咖啡不会泡,领带不会打,行程一团乱。上周差点错过重要会议,就是因为新助理没提醒你路上堵车。”
“那是因为他工作失职!”
“那是因为余廿从来不需要提醒!”赵明宇提高声音,“他会提前查好路况,会根据天气建议你出门时间,会记得每个客户的喜好和忌讳。这些在你眼里就只是个‘习惯’?”
淮楚猛地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我知道我……说得过分了。但我已经道歉了,他还想怎么样?”
赵明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道歉?你管那叫道歉?‘我很习惯你在身边’——老淮,就你这情商,余廿能忍你三年真是菩萨转世。”
淮楚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那我要怎么做?跪下来求他回来?”
“你先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吧。”赵明宇拿起外套,“是因为生活乱了才想他回来,还是因为你想他这个人?”
办公室门关上后,淮楚独自站在黑暗中。
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周末和林家千金的相亲,别忘了。你林伯伯很看重这次见面。」
他盯着那条消息,突然想起余廿离开前说的那句话:“祝您前程似锦。”
那时余廿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淮楚猛地起身,抓起车钥匙。他需要去找余廿,现在,立刻。
淮楚的宾利急刹在余廿新公寓楼下,他几乎是冲到大堂前台,手指关节敲击着大理石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
“18楼的余廿,回来了吗?”
保安抬头看了眼这位连续来了三天的男人,摇摇头:“余先生还没回来。”
“他去哪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淮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抱歉,我们不能透露住户隐私。”
淮楚深吸一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推过去:“任何信息,只要你有。”
保安瞥了眼那叠厚度可观的钞票,犹豫片刻,还是推了回去:“先生,真的不是钱的问题。余先生特意交代过,尤其是对您,什么都不能说。”
尤其是对您。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淮楚的心脏。他站在原地,感觉血液一点点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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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不到?”淮楚对着电话那头怒吼,“我付你们这么多钱,连个人都找不到?”
私家侦探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淮总,余先生这次做得非常彻底。他注销了所有实名账号,新手机号是用致远公司名义注册的,航班和酒店信息都被加密处理。我们甚至查了他的信用卡记录……”
“然后呢?”
“他这三周只刷过三次卡,都是在超市买生活用品,现金支付。像是……刻意在躲避追踪。”
淮楚结束通话,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呼吸急促。
躲避追踪。余廿在躲他。那个曾经每天准时出现在他面前,为他打理一切的人,现在费尽心思只为了不让他找到。
他烦躁地想把手机扔出去,却突然想起什么,打开通讯录翻找。划了很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分组里找到余廿的号码——那个已经被注销的号码。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周前。
最后一条是余廿发来的:「明天下雨,记得带伞。司机请假了,我早上来接您。」
而他只回了一个字:「嗯。」
淮楚继续往上翻,越翻心越凉。
「胃药在抽屉第二层,睡前记得吃。」
「嗯。」
「今晚应酬别喝太多,您胃不好。」
「知道。」
「生日快乐,淮楚。」
「谢谢。」
上千条消息,几乎全是余廿在叮嘱、关心、提醒,而他的回复永远简短到近乎冷漠。
淮楚猛地关掉聊天界面,胸口堵得发慌。
深夜两点,淮楚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梦见余廿站在雨里,浑身湿透,手里还捧着给他买的关东煮。而梦里的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对余廿说:“下次记得带伞。”
然后余廿就消失了,像被雨水冲走了一样,无影无踪。
淮楚起身走向酒柜,却发现威士忌瓶底下压着一张便签。余廿工整的字迹写着:「空腹喝酒伤胃,如果一定要喝,先吃些东西垫垫。」
他盯着那张便签,突然发疯似的在整个公寓里翻找。
衣柜里每件衬衫的领口都缝着一个小小的洗涤说明标签,书房的每份文件分类标签都是余廿亲手写的,冰箱里甚至还有余廿临走前准备的便当,已经过期了,却还整整齐齐地贴着食材日期。
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刻着余廿存在过的证据。
淮楚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眼睛。
三年来,余廿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了解他所有的习惯,而他对余廿的了解却少得可怜。
他不知道余廿的老家具体在哪个城市,不知道余廿的生日,不知道余廿除了工作还有什么爱好。他甚至不知道余廿为什么爱他。
手机突然响起,他几乎是扑过去接起来:“余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赵明宇的声音:“老淮,你没事吧?”
淮楚重重靠回沙发:“什么事?”
“听说你把和林家的相亲推了?你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所以呢?”
赵明宇叹了口气:“所以你终于疯了?林家这门亲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我不需要。”淮楚看着手中那张已经泛黄的便签,“我只需要找到他。”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跪下来求他回来继续当你的‘习惯’?”
淮楚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我……”
“老淮,听我一句劝。”赵明宇的语气难得认真,“你要是真在乎他,就放过他吧。余廿这三年过得不容易,现在他在致远干得风生水起,王致远把他当宝贝捧着。你何必再去打扰?”
电话挂断后,淮楚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打开电脑,开始写一封永远不会被接收的邮件。
「余廿: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
这三周,我学会了泡咖啡,虽然味道还是不对。学会了打领带,虽然总是歪的。学会了看天气预报,虽然经常忘记带伞。
我才知道,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原来这么难。
我……」
写到这里,淮楚停住了。
他想说“我想你”,想说“我错了”,甚至想说“我爱你”。
但那些话停在指尖,怎么也敲不下去。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在余廿离开前的最后一刻,他本有机会挽留的。他本可以说出那些话,而不是那句该死的“我很习惯你在身边”。
淮楚删掉了所有文字,最终只留下三个字。
然后他关掉电脑,拿起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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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好助攻

对于hc,我只能说活该(有一丢丢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