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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林墨挂断电话的瞬间,手机屏幕便暗了下去。当她重新点亮手机时,通话记录里竟是一片空白——没有刚才那通来电,没有显示出号码,只是显示未知号码。
她的目光从手机移回电脑屏幕。输入框里那句未发送的话仍在光标后闪烁:"我的父亲叫林大为,三年前他参加过一个相似的实验。"
林墨突然站起身,直接按住电脑的开机按钮,把电脑强制关机。她想起几分钟前在学术论坛敲下这些字时,页面曾诡异地卡顿过两次。
她在公寓里焦躁地踱步,从卧室到厨房,再从厨房到客厅,脚步越来越快。谁在监视我?范围有多广?那个电话是警告还是威胁?
台灯的微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随着她的移动而拉长、变形,边缘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撕扯着。
林墨突然意识到,监控者或许不是监控她的行动,而是监控她的信息流。电话那头的人不仅知道她正在联系马克,还精准地卡在她点击"发送"前的三秒钟打来。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邮件客户端被植入了监听程序,要么学校论坛的后台数据正在被实时扫描,要么……她停在客厅中央。她的电脑、手机,甚至这间公寓,都可能早已成为透明的玻璃罩。
林墨走到窗边,从百叶窗缝隙俯视楼下的街道,夜色中的社区依旧宁静有序,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就在半小时前,这里在她眼中还毫无危险,而现在,每一扇亮灯的窗户都像是一台监视器。
她需要改变策略,直接联系太危险了,她需要的是一个更隐蔽接触方式。
林墨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做了下一步的计划。她翻出了那件很久没穿的灰色连帽衫,戴上口罩,去了一家离学校很远的电子产品回收店,用现金买了一部二手的智能手机和一张不记名的预付费电话卡。回到公寓后,她没有立即开机,而是先杜撰了一个掩护身份:Sarah Chen,一位来自MIT的量子物理博士后,研究方向是"观测者效应在人类神经系统中的表现"。她甚至为这个身份编造了一整套学术背景和几篇并不存在的论文标题,以防万一被反向追踪。
第二天下午,林墨特意绕了远路,来到图书馆前那家总是人满为患的咖啡馆。她找了个监控死角的位置坐下,打开那部二手手机,连接到咖啡馆的公共WIFI。空气中弥漫着烘焙咖啡豆的焦香和嘈杂的交谈声,这里可以给她安全感。
她开始起草邮件:
【主题:关于双缝干涉实验中意识影响因素的学术讨论
尊敬的志愿者:
我最近在阅读关于量子观测问题的论文时,注意到学校论坛
上关于"247观测组"的讨论。作为MIT的一名量子物理博士后,
我对这个课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的研究方向是跨地域的意识影响实验。能否告诉我:
1. 你在实验中观察到的视觉信息,是否具有明确的地理位置特征?
例如,特定的地名、建筑、或标志性景观?
2. 这些信息的地理特征是否与你个人的生活经历、记忆或想象
完全无关?换句话说,这些不是你大脑中已有的数据?
3.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在接收这些信息的同时,你是否
感觉到了某种"压力"或"被关注"的感受?这种感受的强度
是否随时间推移而变化?
如果你愿意分享更多细节,我很乐意进一步讨论。这对我的
研究至关重要。
此致
敬礼
Dr. Sarah Chen
MIT Quantum Neuroscience Lab】
林墨读了三遍才发送。每一个问题都经过了仔细的设计:
第一个问题 = "你看到的是真实的他人视角吗?"
第二个问题 = "这不是你自己的幻觉或记忆碎片吗?"
第三个问题 = "你现在也被监视吗?"
只有一个真正的"被监视的人"才能理解这些问题背后的含义。
她按下发送键。看着进度条走完,她迅速关机,扣出电池。窗外的落叶被风卷起,又无力地落下。
此时校园的另一处,马克宿舍的电脑屏幕亮了一下。
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黑色的对话框,没有标题,没有发送人,只有一个鲜红的倒计时在跳动:23:59:58。下面是一行刺眼的白字:"检测到违规数据留存。建议立即清除所有备份,这是最后的警告。"
马克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普通的邮件,这是直接入侵。汤姆已经出门去了图书馆,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宿舍很安静,主机硬盘疯狂读写的滋滋声清晰可闻。
马克打开了存放U盘的抽屉,那个U盘还在那儿。他犹豫了很久,他做了一个决定,不删除,相反,他做了备份。他用了一个加密软件,把所有文件压缩、加密、存储到了三个不同的地方:一个在他的私人云盘上(用了代理IP),一个在老旧的移动硬盘里(藏在宿舍的夹层里),一个在……他的游戏存档文件夹中,伪装成《特殊行动:一线生机》的mod数据。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知道,如果他删除了这些东西,他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正当他完成最后一个备份时,邮件提示音响了。
新邮件。来自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主题是"关于双缝干涉实验中意识影响因素的学术讨论"。
马克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打开邮件,一行行读下去。读到第三个问题时,他停了下来,他相信,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学术问询,这是某个"知道"的人在用密语和他交流。
那个问题是在问他:"你现在也被监视吗?"
马克转身看向宿舍的门,也许有人还进入过他的房间,他的网络活动一定被监控了,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现在可能在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回到电脑前,开始起草回复。他用了同样的学术语言,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双重含义:
【尊敬的Chen博士:
感谢您的来信。我非常乐意分享我的观察数据。
关于第一个问题:是的,我观察到的视觉信息具有高度的
地理特异性。我看到了上海的地铁站牌、黄浦江对岸的景观,
甚至能感知到该地点的温度和空气湿度。
关于第二个问题:这些信息确实与我的个人经历无关。我从未
到过中国。这些细节不可能来自我的想象或记忆。
关于第三个问题:是的。从发布我的初始观察以来,我感觉到
了持续的"压力"。首先是帖子被删除了。然后是……我的
私人空间被进入过。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他们在找东西。
我想知道:你是怎样发现我的?更重要的是,你是否经历过
类似的事情?
如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我。】
他读了一遍,然后删掉了。太直接了。太冒险了。
他重新写:
【尊敬的Chen博士:
感谢您的问询。我的观察数据确实指向了一个特定的地理位置,
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和真实感。这些特征不属于我已有的认知框架。
在某种意义上,是的,我感觉到了某种形式的"注意"。但我
对这种现象的性质仍然困惑。
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研究方法。也许我们
可以探讨一种更……直接的交流方式?】
这次他按下了发送键。
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马克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威尔逊?"是房东老头的声音。"有人找你。"
马克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3点47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他打开门。房东老头站在走廊里,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毫无波动的灰色眼睛。他站得笔直,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类似于医院消毒水混合着静电的味道。
"这位先生说有学校的事要和你谈。"房东老头皱着眉,声音压得很低,"我问他是不是什么麻烦事,他说不是。但小伙子,"老头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警惕地打量着那个男人,然后冲着马克点了点头,"祝你好运。"
房东老头说完,一步三回头地下楼了。走廊里只剩下马克和那个男人。
"威尔逊先生,"男人开口了,声音平稳得像是由合成器生成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叫Stevens。我是学校的……安全顾问。关于你最近在论坛上的活跃表现,我想我们应该聊聊。"
马克的脑子飞速运转。这是来"劝阻"他的。这是来威胁他的。这是来……收拾残局的。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刚刚发出的那封邮件,难道要被抓现行了。
"进来吧,"马克听到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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