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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
李扶露出阴冷的笑:“只怕旗旗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这一称呼像利刃搬扎得苏云旗心头,硬生生将她对易晚秋的那点思念剜出来。
从前,这般唤她的只有易晚秋。
晃神间,她的下巴被李扶捏住,她被迫抬头直视他冰冷的眸子。
“但那又能如何,你还不是我的妻子。”李扶弓着身子,捏得她下巴生疼。
一再服软不仅没能为她换来他的尊重,反而助长了他嚣张气焰。
就算她要借他之势,也不该低眉顺眼地趴伏在他脚边求他。
苏云旗不动声色地抬手,紧接着“啪”的一声,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打下去。
她傲然起身,再次伸手,一个巴掌打在李扶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扶目露凶光,气得两手抓着轮椅咯吱响。
苏云旗压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被气得能站起来似地。
“夫君莫要忘了,云旗除了是你的妻子之外,还是沈当归的女儿!”苏云旗背脊挺直,脸眸冷道,“这一巴掌当是还礼,若日后夫君再动手,云旗只怕要三倍相还。”
十多年过去了,世人只知戍边大将军易擎苍、常胜将军李扶,谁还会记得当初威名赫赫的将军沈当归,只怕以为只有一位嫁作人妇蒙君恩受封的夫人沈氏罢了。
母亲在时她未曾习得母亲本领的十分之一,如今母亲不在身边,她就连寻找真相的本事都没有。苏云旗此时悔恨不已,望着李扶的眸中闪着幽幽光亮,仿若绝境中燃起的火焰,恨不得将黑暗席卷烧尽,又像蛰伏的夜猎者,静候时机。
两厢矛盾拉扯之间,李扶疯魔般开怀大笑。
“三倍也好,十倍也罢,你若能坚持这样的血性,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将你娶进门。”李扶的笑容几乎近于扭曲,“只怕等你遇到外人,又该伏低做小了。”
苏云旗心中有几分松动,对于自己冲破常理的行为,她已有受李扶怒火的准备,不料他却嫌她之前恭恪退让之举。
难道外界所传的狠戾将军属不实之言?
苏云旗看着李扶疯魔般的笑容,眼里带着探究。
“虽位尊身贵,无权易难以服众。将军不想我处处小心隐忍,这家里家外都需同心才是。”苏云旗摩挲着他的脸颊,笑容明媚。
权利才是助她查获真相的不竭能源,借他势成她事,此外她无路可走。
至于代价如何,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的手臂被李扶箍住,蚀骨的疼痛传来,可她只是皱眉,一声不吭。
“想借权啊,看你本事咯。”李扶轻轻将她的手放开,就好像之前的力气都是幻觉。
看她本事?苏云旗望着李扶出门的背影,眸光一暗。
看他这样子,是让她自己想办法夺权了。
苏云旗长舒一口气,唤来秋雪为她洗漱更衣。
苏云旗思虑着借势获权之事,心神恍惚中睡去,又见母亲留下的书籍所述之事,恍若置身边疆策马而行,见着远处母亲的背影,烈马长鸣摔倒在地。
她睁开双眸,意识回笼,方知是梦。
红烛将尽,只剩微微烛光的黑夜中晃动。
窗外泛着烟蓝色的光,差不多时候该起来了。
苏云旗起身将烛火吹灭,屋内明灭不定的光总算归于静寂,只有一片幽蓝。
母亲早年和易老将军守卫边疆,后被天子召回京中,不知怎的嫁了苏侯这位庸碌无能之人。
如今他对母亲无故离去的事情不管不问,更是连柳娘将他最疼爱的二女儿替嫁边塞之事也能坐视不理。
苏云旗在黑暗中笑出了声,将计划中需要娘家协助的事情剔除干净。
求人不如靠己。
她来到窗边,衣着单薄地站着,倒是让守夜的秋雪被吓了一跳。
“姑娘怎么把烛火熄了?”秋雨慌忙来到苏云旗身旁,一是检查她是否磕着碰着,二是给她拿了斗篷披着避免受凉,“眼下快入冬了,还是注意些才好啊。”
“人晦之时,观星尤明。”苏云旗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如月色般,浅淡中携着几分寒气,“如今之境,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药物,若真到借死逃亡的地步,只能前往边疆寻找易老将军了。
想起易晚秋的说辞,苏云旗轻笑,她多愿假死脱身确有其事,而且还是她母亲。
“给我找色彩浓艳些的衣裳吧,想要的东西,得从这将军府中开始争夺。”
秋雪很快点起烛火,灯光将月色吞噬,屋里不见了冰冷。
就连坐在案前书写的苏云旗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可惜她眉头紧锁,早已没了母亲在时的散漫与自由。
“姑娘这是打算往边疆送信呢?”秋雪的眉头皱得比苏云旗还深,“昨晚将军就已经提过易公子与姑娘之事了,只怕会介意呢。”
信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勾得长长的好似要通往天际。
苏云旗将笔一搁,唇角带笑道:“他就算为此前来掐我脖子都不能阻止我给易老将军送信。”
秋雪听了,不知为何只觉得头皮发麻,扑通一下跪在苏云旗身边,拉着苏云旗的衣袖慌道:“姑娘可不能自暴自弃啊。将军阴狠暴戾,被惹急了伤着姑娘可如何是好?”
何止是伤着,只怕一个没控制住,苏云旗的命都要断送在他手中。
这也是秋雪最为担心的。
苏云旗连忙将她拉起来,思忖片刻才将信纸收入袖中,神色浅淡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喊姑娘,该改口了。”
秋雪愣怔片刻才应声:“是,娘子。”
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个婆子和丫鬟前来引她去敬茶。
且不说李扶双亲皆不在世,就连同宗兄弟都没有,这茶难道是敬给牌位喝吗?苏云旗带着一肚子疑团跟着婆子来到正房,路途所经景色皆中规中矩毫无特色,像个年近半百的老先生的大院。
只是一路来侍者犹如珍珠串线,手捧着各异的物件,直通正房。
上座者头带花冠,身着靛蓝云鹤祥文华服,见着苏云旗进门犹如狩猎的鹰般将目光扫了过来。
苏云旗纳闷,没听说过李家有太妃在啊,难道是新晋的皇妃不成?
苏云旗只望了一眼静坐的李扶,转头朝上座者走去。
往日母亲虽然不拘着她学习礼仪,但时常随母亲入宫,耳濡目染之下,怎么应付那些宫妇,她倒是心中有数。
敬茶后聊了几句,她才知这位雍容华贵之人就是行宫中认了苏浅月作义女的太妃。
不知道是喜缝贵人还是冤家路窄。
苏云旗的笑容掉了一半,剩下的全靠演技撑着。
待到事了,她送佛一样将人送出门。
一群侍者在太妃身后跟着,鱼贯而出。
再回首,府里只剩青砖绿植,桃红绯色都像被那群宫人带走了似的,冷清寡淡。
苏云旗召来众婆子丫鬟,挑了些模样端正且能处事的留在院内,其余分级做事。
当身处高位时,连那行宫中之人的气派也全被她学了去。
“这府里只看行事能力,不按资辈论罚赏,谁事做的好就多些月钱,谁惹是生非犯了错,就算是半辈子待府里我也照样撵了出去,可都听明白了?”
她这将军夫人的威严还没立稳呢,就见夏冰急匆匆跑了进来。
“娘子,出事了。”夏冰扑通一声跪在苏云旗跟前,慌乱道,“易将军中计被捕,敌方以此要挟退兵,易将军和边疆领土只能二选一啊!”
苏云旗拍案而起,又见李扶由小斯推着进屋,神态自若。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般?
“是哪位易将军?”苏云旗梗着声问。
易家满门,哪一个不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无论是谁,都没有差别。
在家国面前,个人的生死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二选一又如何,舍家为国永远是易家不二的选择。
“是……”夏冰哽咽,“是易二将军。”
易二……是他啊。
苏云旗扶着座椅扶手,望向李扶的目光无不尖锐:“将军的消息好生灵通,是怕我不知特地让丫头前来报信的吧?”
“我一身残之人要这消息做甚,这不,易二既是夫人旧相识,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告知夫人比较管用呢。”
苏云旗从来没见过谁都笑像李扶这么渗人。
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却拒绝不了背后的权利。
“你想让我救易二,拉拢人心啊?”苏云旗笑问,“好处呢?”
苏云旗身处京城,手不能伸到边疆,但冲锋陷阵之事,她倒可以试试,如若李扶肯给她兵力的话。
他会吗?
苏云旗在赌。
“好处?难道救出你的竹马旧情人不算好处?”
“那恕我无能为力。”
谁都想空手套白狼,结果就是谁都没捞着好处。
想必李扶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只见李扶挥了挥手,将一众婆子丫头都遣走。
厅内只剩两人四目相对。
过了许久,李扶阴冷的面色总算露出些许笑意:“你想要什么?”
苏云旗垂眸,拍了拍衣袖,不答反问:“将军打算给什么?只怕以我的能力,要救出易二,不得千军万马是成不了事的呢。”
“你怎会天真地以为一个残疾将军手里仍握兵权?”李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刃尖对准自己的胸口,似有昨夜疯狂之举。
可今日苏云旗不为所动,甚至目光都未曾移动分毫。
刺啦一声,他胸口的布帛被割开,露出里衣。
苏云旗对他精准把控力度表示惊叹,不过两秒,就见他扯出里衣,顺便朝她这般扔了过来。
苏云旗站立不动,就这么看着衣服落在脚下。
“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了。”李扶道。
苏云旗从眼神到收在大袖下的手都显露着嫌弃。她要的是兵,是权,可不是他贴身穿过的衣裳!
“将军可真是……独特呢。”苏云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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