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依山

作者:莫青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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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识已是上上签


      林依山的痛苦,直接来源是他的高中生活,但背后的原因,是隐蔽的弥散性的家庭带来的伤害。
      在外人看来,林依山爸妈都是老师,工作体面,即使不能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一听是老师,都肃然起敬,哦,老师,很伟大的职业。林依山也是乖巧懂事,这年头,愿意在家拖地洗碗的男孩子也不多,更何况,林依山的成绩也称得上一句优秀。
      好像是一个很美满幸福的家庭,实际上他们家氛围也算得上和谐。
      林依山爸妈不怎么干涉他,应该说,有些忽视他。
      早上林依山自己去上学,他爸妈都要提前去学校,林依山就自己定闹钟,自己拿钱买早饭。中午林依山又自己先回家,他妈急急忙忙回来给他做中午饭,他爸的学校有食堂,中午就在学校吃。午饭后,他妈休息,他就洗碗,然后一个人打发掉这两小时。下午放学,他自己回来写作业,他妈回来做晚饭,他爸学校路更远,回来得慢。剩下的时间,他爸就躺在床上刷手机,他妈看电视。
      林依山没有朋友。林依山家就在他妈的学校里,校内住的人少,小孩们和他年纪都对不上,少数几个也跟着爸妈去了别的学校。他爸妈又不放心他安全,三令五申玩的时候不准出学校大门,林依山就这样孤孤单单。
      虽然他妈老说不管林依山的成绩,也确实管的不多,林依山没上过补习班,他爸妈也不管他平时怎么学的,考好也了没人会夸,但只要林依山成绩掉下来一点,他妈就会冲林依山发火。他爸是甩手掌柜,林依山的衣食住行他爸从来不负责。
      好像看起来一点一滴没什么,甚至很多人觉得,就这?这不还是很幸福的家庭吗,那么多吃不上饭的小孩,打孩子的家长,就你矫情,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林依山就是受到了伤害。
      林依山妈老夸林依山乖,省心,不费事。林依山就只能乖乖的。
      不管怎么说,无可置疑的是,林依山的爸妈还是爱他的。上了高中,离得远了,他妈就经常下晚自习后,打他们宿舍的电话,跟林依山说上两句话。
      后来,林依山情绪越来越糟糕,又不知道和谁说,就把这几分钟当作他的救命稻草,他又不敢在宿舍说很多话,宿舍还有其他人,他就趁,吃饭的时间,体育课的时间争分夺秒给他爸妈打电话,每次说着说着就满脸都是泪。
      林依山爸妈只觉得孩子刚入学,之前一直没住过校,不适应而已。林依山也不敢和他爸妈讲太多。
      当林依山打完电话,擦了擦眼泪,准备回教室的时候,林依山看到了陈白日。
      林依山有点慌张,又有点丢脸,准备避开陈白日走。
      陈白日走了过来,犹豫着问他“林依山,我能和你一起吃饭吗,我饭卡又忘记带了。”
      林依山有点无语,还是答应了下来。
      陈白日还是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
      林依山就站着,看他要说什么。
      陈白日犹豫了半天,问林依山,“林依山,你能抱一下我吗,我今天心情有点不好。”
      林依山鼻头一酸,紧紧勒住陈白日的腰。
      陈白日比林依山高,轻易将林依山发抖的脊背揽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林依山的背,又摸摸林依山的头。
      等林依山抱够了,陈白日拿出纸巾,给林依山擦擦脸。
      陈白日什么也没问,拉着林依山往食堂走。
      “林依山,你之后能都和我一起吃饭吗?樊子涛和林祎伟嫌我吃饭慢,不想带我一起了。”
      林依山瞪大眼睛,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
      陈白日看上去很高兴,拉着林依山介绍,“我给你讲,一食堂的黄焖鸡,冒菜都特别都特别好吃。另一个食堂的小酥肉,砂锅,还有肉夹馍好吃。我们学校还有火锅,上次我吃过一次,好吃的,下次我们可以一起。”
      林依山就只是听着,微微笑。
      一走进一食堂,陈白日就看到了樊子涛和林祎伟,樊子涛向他招手,陈白日扭头就走。
      林依山抬起头,盯着陈白日。
      “我今天突然想吃二食堂的米线,可以吗?你要想在一食堂吃的话,我们再回去。”陈白日露出一种期待又可怜兮兮的表情。
      林依山扭开头,有点想笑。“我都可以,那我们去二食堂吧。”
      陈白日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陈白日不是不愿意让林依山认识他的朋友,陈白日是觉得,认识的事情,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等他摸清楚林依山的喜恶,再交代一下樊子涛和林祎伟,要是不小心伤害到了林依山。那罪过可就大了。
      “咱俩晚上也一起回寝室吧,路上我俩还能讨论题目,还能聊聊天,我特喜欢F1,你知道吗,就是赛车比赛,还有LOL,是电子比赛,你可以理解成打游戏。你也和我讲讲你喜欢什么呗,等过生日,我要给你送礼物。”
      陈白日又补充,“但我不怎么打游戏,因为我太菜了,哎呦,想我堂堂一世英名,每次都打不过对面,你要是打游戏的话,周末带带我呗,不过现在根本就像没有周末,每周就是一个周五回去吃晚饭的时间,下午放学,周六早上又要到校,怎么能忙成这样。”
      陈白日长吁短叹。
      林依山说“我也不怎么打游戏。”
      陈白日看着林依山,“那我们打羽毛球呗,这个我可以教你,你每周周五都回家吗?”
      林依山点头。每周五林依山爸妈来接他,或者他自己坐公交回去,公交要两个小时,他爸妈接他也要花一个小时。回去就是随便吃点。但林依山很喜欢他的床,很舒服。家里再怎么样也比学校好。
      陈白日又开始长吁短叹,“行吧,你哪个星期不回去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们去打羽毛球。你喜欢小狗不,我还能带你去看我家狗。那个时间我爸妈都还在上班,你不要怕,遇不上的。我家离得可进了。”
      林依山眼睛亮亮的,重重的点头。
      林依山很喜欢小动物,小猫小狗都喜欢。
      陈白日就笑,语气透出几分骄傲“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大家都喜欢同类。”
      话说出来,陈白日感觉好像有点不对,连忙找补,“不是骂你,我之前不是说过,感觉你很像小动物,特别可爱,我家小狗也很可爱。”
      林依山就只是笑,问陈白日,“小狗叫什么呀。”
      “叫少少,你不知道,他刚到我们家的时候,特别能吃,我都怕他给自己肚子撑破。我们家第一次养狗,就可着他喂,后来觉得不能这样,才赶紧上网查怎么养狗。那时候,希望他每次能少吃点,别撑坏了,就给他取名少少,大名陈少少。是一只四岁的小金毛,特别亲人,他肯定喜欢你。”
      那天开始,林依山单方面认为,他和陈白日是很好的朋友。他在日记里写有关陈白日的事情。
      “他说,比起小猫,他更喜欢小狗,不对,也不是小狗,他喜欢大狗。”
      “陈白日不像太阳,是月亮,陈白日是个很温柔的人,太阳太热情了,陈白日其实不热情。”
      “陈白日居然害怕太热情的人,他说他招架不住,居然会有陈白日招架不住的人。”
      “陈白日居然还喜欢种田小游戏,他给我看他经营的家,很好看,他邀请我和他一起玩,他说,一个人种田能让他内心安静。”
      “我好喜欢陈白日的拥抱,特别温暖,陈白日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陈白日今天又摸我的脑袋了,我和他说,这样会长不高的,他就把手收回去了。其实,我喜欢他摸我脑袋,感觉好舒服。”
      每次写完日记,林依山还是会好好藏起来,他的快乐,他的痛苦,都是属于他的秘密。
      林依山很快就见到了少少。
      少少和其他绝大多数小金毛一样,是只对人很热情的大狗,实际上,林依山还是不好意思去陈白日家,是陈白日回家把少少牵出来,然后林依山陪着少少玩了一会,再坐公交车回家。
      林依山也逐渐和陈白日的朋友们开始认识了,樊子涛是个很逗的男生,每次讲话像讲相声一样,林祎伟则会沉稳一点,但碰上樊子涛,也只能无奈变得搞笑起来。
      据陈白日所说,他和樊子涛,林祎伟住同一个小区,从小学开始当同学,很巧的是,除了小学前三年级没分过班,他们三在同一个班,后来基本每次分班,他们都会被两两组合分到同一个班的。
      樊子涛就笑,“我们是东北二人转,还是天津相声组,剩的那个人实力不行,就被天意分开了。”
      “林依山你知道不,陈白日小时候特高冷,刚分班我和他是同桌,每节下课我都找他说话,最开始他还搭理我,后来他就不理我了,还好他爸爸我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水滴石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成功当上他义父。”
      “樊子涛你再叽叽喳喳陈白日要打人了。”林祎伟捂住樊子涛的嘴
      樊子涛唔唔唔地无能狂怒。
      林依山在心里笑,我知道呀,陈白日和我说过,虽然别人老觉得他开朗活泼,但其实他不是个主动的人,他还告诉我,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太热情的人,能和樊子涛当这么多年好哥们,真是匪夷所思。
      林依山喜欢听别人说陈白日的事情,陈白日的形象在他心里会更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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