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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晚上九点整。
微糖的玻璃门被一阵裹挟着江边湿气的夜风猛地撞开,带来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
远处儿童游乐区飘来的、甜腻得有些发齁的焦糖爆米花香,以及一丝若有似无、如同生锈铁钉浸泡在雨水里的……铁锈腥气。
江雨柔刚把最后一块点缀着鲜红草莓、散发着诱人甜香的慕斯蛋糕放入保鲜冷柜,指尖还残留着冷藏金属的凉意。
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腕表,秒针刚划过顶点。
儿童游乐区那鼎沸的、充满烟火气的喧嚣人声,突兀地、彻底地一滞!
紧接着,一种极度扭曲、完全变调的《伦敦桥》旋律,如同生锈的钝刀在耳膜上疯狂刮擦,蛮横地撕裂了营地的夜空!
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金属摩擦的“滋啦”声,每一个音符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人的神经。
“叮铃铃……!!!”
几乎是同一时间,柜台上的电话机发出急促、几乎要炸裂的铃声!
江雨柔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熟悉的、属于“麻烦”的冰冷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一把抓起话筒。
“江老板……!!!”
营地管理员陈琳娜失控的尖叫声瞬间灌满耳膜,几乎要震破鼓膜,声音里裹着濒死般的粗重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惊恐,
“救命!木马!旋转木马……它停不下来了!!!”
“有人……有人卡在上面了!动不了!他们……他们……”
陈琳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
“……就跟橱窗里那些该死的塑料模特似的!僵住了!木头一样!”
电话那头背景音混乱得令人窒息,加速到疯狂的、扭曲变调的童谣在机械循环;金属轴承发出不堪重负、濒临断裂的“嘎吱”呻吟;还有几声被那魔音切割得支离破碎、充满绝望的微弱哭喊和尖叫。
“求您了……江老板……”
陈琳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
她多少知道江雨柔的来头。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求救了。
相对异端局的那些个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不起他们这些个没有能力普通人的能力者,她更愿意高价请江雨柔,也更相信江雨柔的能力。
“只有您……您上次那些……那些‘特别’的甜品……也许可以……也许能……”
江雨柔握着话筒,指尖冰凉。
就知道对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无奈和一丝被强行打扰退休生活的烦躁。
“啧。”
她轻轻咂了下舌,声音冷沉中带着点认命的疲惫。
“你倒是个聪明的,陈经理。”
她只是想退休!只是想在这江边开个甜品店,烤烤蛋糕,闻闻麦香,享受她来之不易的平静养老生活!
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先是被诡异老妇深夜敲门塞怀表,现在连旋转木马都开始吃人了?
看来那晚的老妇人,根本就是个探路的炮灰!
“你是想要‘镇静慕斯’啊。”
江雨柔的视线精准地落向保鲜冷柜深处。
那里,一个贴着特殊白色标签、与周围甜品格格不入的密封罐静静躺着。
那可不是普通的甜点原料。
那是她在深渊回廊那个鬼地方,无数次在规则暴走的缝隙中挣扎求生时,觉醒的、能将“安抚”异能具现化的危险产物。
“但是……”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话筒传递过去。
“我的甜点,可不免费。”
“钱!钱不是问题!!”
陈琳娜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劈了叉,生怕江雨柔因为信号不好、嫌麻烦或者嫌钱少就撂挑子。
“要多少都行!快!求您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
江雨柔干脆利落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被迫加班”的认命感。
“马上到。”
“啪嗒”一声挂断电话。
她拉开冷柜,寒气扑面。
贴着白标签的密封罐入手冰凉沉重。
她毫不犹豫地将它塞进大衣口袋,沉甸甸的分量坠在身侧。
玻璃门在她身后自动合拢,将微糖温暖柔和的灯光和香甜的空气彻底关在门内。
江雨柔捏了捏突突直跳的眉心,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焦糖爆米花和铁锈腥味的冰冷夜风,一脸“社畜被临时抓壮丁”的不爽,一头扎进了被那疯狂扭曲童谣统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夜色里。
游乐区入口已是一片狼藉,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在恐慌的人群冲击下摇摇欲坠。
几个保安像被吓傻的木桩子,僵硬地挡在入口。
江雨柔毫不客气地拨开他们,动作利落。
“江老板!!”
陈琳娜如同看到了救世主,惨白着脸从阴影里扑出来,冰凉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江雨柔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她的眼球因极度惊骇而微微暴凸,死死盯着被几盏强力探照灯打得一片惨白的旋转木马区域,声音嘶哑。
“在里面!全在里面!三个!三个活人……现在……现在真的变成‘模特’了!!”
她的话语带着崩溃的战栗。
旋转木马如同一个失控的、闪烁着地狱霓虹的怪物。
没有电源线连接,顶棚缠绕的彩灯却在疯狂闪烁,各种诡异的光斑在围观者惊恐扭曲的脸上跳跃、舞动。
那匹曾经雪白梦幻的独角兽木马,此刻透着一层死气沉沉的蜡黄色,正以令人眩晕的高速旋转!
骑在上面的中年男人,身体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彻底的僵硬直角,一条手臂怪诞地高举着,五指绝望地张开,定格成无声的求救雕塑。
靠近边缘的一匹粉色小马上,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从腰部对折成锐角,头颅却以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软塌塌地歪向一边,空洞失焦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疯狂旋转的中心轴。
更远处,一个试图攀爬下来的男孩,被死死卡在木马与高速掠过的冰冷金属栏杆之间,半边脸颊和手臂紧贴着彩漆木马的身体,肌肤纹理已经开始诡异地显现出清晰、僵硬的……木纹!
咔哒……咔哒哒……
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并非来自机械,而是清晰地从那三个逐渐“木质化”的人体关节深处传来!那是血肉在向木头转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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