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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木质车轮碾过地上的枯树枝,时不时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那长得跟仙子似的顾云羡坐在正北面的矮榻上,低头慢慢翻看卷宗,神色如常,彷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檀闻音紧贴着左侧厢壁,垂下头。
她想不通这种电视剧里都不会演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到自己的身上了。
倒是坐在另一边的姜佛月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她朝檀闻音眨了眨眼,面上带着笑意,话却是对着顾云羡说的。
“大哥,方才我们去找你了。”
檀闻音心里咯噔一下,她瞥了眼顾云羡,然后朝姜佛月微微摇摇头。
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说话为好,顾云羡表面看似平静,心里或许正在计划着如何将她杀了。
毕竟她在顾云羡那有“前科”,细作的身份还没解释清楚,这会儿再加上“装瞎”这一条,是罪加一等。
姜佛月却没领会她的意思,只当她怕生,于是帮她开口:“大哥,檀姐姐的奴籍文书在军正司里吗?”
檀闻音面上白了几分。
但转念一想,她今日本来也是要找顾云羡问清楚这件事,找不到奴籍文书也活不过八日,这般,她心中倒也稍稍安定几分。
“不如檀姑娘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顾云羡放下手里的卷宗,抬眸看向檀闻音,声调平稳,“你为何装瞎?”
此话一出,姜佛月瞪圆了双眼。
檀闻音暗暗叹了声,该来的还是会来。
“我没有装瞎,刚刚在吃饺子,突然就能看见了。”
“你的意思是那饺子是治病的良药?”顾云羡低笑了声,“方才我也吃了,怎么,我们吃的不是同一家的饺子?”
顾云羡明显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视线一直没从她双眼上离开,彷佛想穿透她的双眼,看清她真实的想法。
檀闻音不喜欢被他这样审视,他说话的语调平直而缓慢,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寒意。
“你要是这样想,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这句,她扭过头看向车窗外。
饶是姜佛月反应慢半拍,此时也意识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她突然举起三根手指,“我能作证!檀姐姐的确是吃了饺子眼睛才好的,早上沈老头去看过了,他也能作证。”
檀闻音感激地朝姜佛月看过去。
关键时刻还是小月月给力,直接搬出沈大夫作证,一言将她没有装瞎这件事坐实。
顾云羡微微挑眉,似乎没料到还有人证。
片刻后,他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手里的匕首也顺着袖口滑回原处。
姜佛月趁机道:“大哥,檀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方才吓到她了。”
顾云羡向檀闻音扫了眼,语气淡淡,“嗯。”
姜佛月鼓起腮帮假装生气,“你以后不许这样吓唬人,回京后我要和檀姐姐去结拜的。她也会是你的妹妹。”
这回顾云羡没有说话。
檀闻音静静地看着兄妹俩的互动,上一秒还觉得新奇,冰系美人顾云羡竟是个宠妹狂魔。可下一秒却被震惊到了,看向姜佛月的眼神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她何德何能,竟被人如此看重。
但姜佛月的决定是不是草率了些,看顾云羡这样子,明显是会不同意。
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小月月真心待她,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坏人还是让顾云羡来当吧。
姜佛月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顾云羡,语气凶狠:“我不管,就当你答应了,檀姐姐的奴籍文书呢?”
顾云羡颇有些无奈,道出实情:“被烧了。”
这时马车驶过喧闹的街市,转了个弯。
大片日光毫无征兆地从飘起的车帘涌进来。光线里,无数细小的粉尘洋洋洒洒 ,如同阳光下飘起的细雨,在空气里翩跹起舞。
檀闻音没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她的面色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几番变化。
当时小五为了让她们逃命,是点了火来着,看来她的奴籍文书没能幸免。
【系统,我的奴籍文书被烧了,还需要做任务吗?】
任务的第一步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做条咸鱼。
系统秒回:【除非任务者身死,否则任务不会消失。检测到任务目标意外消失,补偿大礼包已发放。宿主可以换个方式获得新身份。】
檀闻音眼睛一亮:【补偿大礼包是什么?】
系统:【刮刮卡。刮出的东西会随机出现奖品实物、时间碎片、任务道具,其中三张时间碎片可以合成一张时空传送卡。】
“檀姐姐,檀姐姐……”
她还想问系统关于刮刮卡的事情,身体被人轻轻摇了摇。回过神,姜佛月蹲在她面前,面色焦急。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刚刚在想事情,走神了,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你被妖怪俯身啦。”看到她没事,姜佛月松了口气。
檀闻音:……
小月月这是看了多少话本,张口闭口都是妖怪。
视线一转,对上顾云羡如墨的眸子。
毫无征兆地对视,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喉咙有些发紧。
她赶紧转过头,轻声问坐在她身旁的人:“我们到了吗?”
太可怕了,她在顾云羡的眼里又看到了杀意。
“嗯,拐个弯就到了。”姜佛月说着把话本抱在怀里。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在姜府门前停下。
姜佛月率先掀开门帘弯腰出去,门口早已有侍女在等候,她们接过姜佛月怀中的话本,将乌木踏凳放在车辕旁。
檀闻音跟在后面,在马车的另一边一步跃下马车。
在现代活了二十六年,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便现在身在封建社会,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伺候。
旁边的侍女见她自己跳下马车,竟惶然跪倒,额头抵地:“奴有错,求贵人开恩!”
檀闻音被吓了一跳,上前想要把她扶来,“我不是什么贵人,你不用跪我,也不用伺候我。”
那侍女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既然檀姐姐发话了,你自个儿去领罚。”
那侍女听到姜佛月的话,期期艾艾挪跪到一旁,给檀闻音让路。
檀闻音:……
倒也不必这样,显得她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了。
“檀姐姐,快点啦。”
姜佛月着急回去看话本,走到门口,见人还没跟上,忍不住催促。
檀闻音应声跟上,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动静,不由回头看了眼。
只见顾云羡正从马车内躬身出来。他一手撩起门帘,修长的手指扶在门框上,踩着乌木踏凳慢慢下马车。旁边的缇骑伸手虚扶,生怕他不小心摔了。
她忍不住“啧”了声,顾云羡看起来真是——
美人孱弱。
*
檀闻音在姜佛月房里吃了个下午茶,借口要睡午觉,委婉拒绝了和小姑娘一起看话本的邀请。
她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到目前所住的院子。
姜府很大,她所在的院子是独院,环境雅致,西边种了几棵海棠花,东边的假山旁是棵大榕树,从上面吊下来一个木秋千,秋千后面是围墙,围墙底下是绣线菊。
院子里有两三个侍女正在打扫落叶,见她回来,纷纷停下手头里的事,躬身垂首。
檀闻音快步走回房中,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令人不自在的场面。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往贵妃椅上坐下,等心静下来后,她在脑海中和系统联系。
【系统,那张刮刮卡怎么用?】
系统:【刮刮卡由宿主自行刮开。刮刮卡已发放至你的荷包,卡片刮开三十秒后自动消失,奖励自动发放。】
檀闻音往腰带内摸索,果然摸到张硬质磨砂卡片。
她拿出来翻看,卡片通体银色,正面是一条深灰色涂层,有点像在现代收到的那种普通的VIP卡,只是这张银色的卡没有任何文字。
就像去买刮刮乐,对未知的东西充满期待,她迫不及待想地要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东西。
可她手边没有硬币,便用指甲快速刮开涂层——
梦境碎片。
【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任务道具,梦境碎片可以让你看到过去发生在你身边但是你没看到的事情,限时三分钟。三张梦境碎片合成一张梦境卡,可以指定日期。】
檀闻音:【这要怎么使用?】
系统:【意念开启。】
檀闻音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使用梦境碎片”这几个字。
……
空气清冷凛冽,混杂着熟悉的枯枝和土腥味。
檀闻音睁开双眼。
眼前是浩浩荡荡的白雾,白雾里是一间竹屋。
这是山匪的住所。之前她被关在木屋里的时候,远远地瞧见数十栋竹楼连在一起,屋顶尖尖的,像一片从山里长出来的灰黄色蘑菇。
“难道这是山匪头子的房间?
她碎碎念了一句,伸手推开房门,门没动,身体自然地穿过木竹门,进到了屋里。
屋内的陈设很精致,紫檀木的梳妆台、丝绸的床幔、甚至还有一架绣着桃花的屏风,甚至空气里浮动的,都是清雅的暗香。
檀闻音暗自叹了口气。
山匪的生活质量真好,这里跟她那间时不时就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的木屋相比,简直是天堂。
屏风后面有些声响,是里面的人起床了。
不出片刻,从里面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披着杏子红的织锦斗篷,身材纤巧,乌发丽颜,领口一圈雪白的风毛衬得她未施粉黛的鹅蛋脸儿精致娇美。
少女神态温柔内敛,特别是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眼,眸子里含着水汪汪的光,彷佛星星在闪烁,檀闻音不由多看两眼。
紧接着屏风后又走出来一个男人,长相俊美,衣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腹肌隐约可见。他一只将少女圈在怀里,往脸上亲亲蹭蹭,另一只撩起少女的裙……
檀闻音连忙转过身。
她的眼睛不干净了,系统肯定跟她有仇,做个任务还能看到限制级画面。
身后干柴烈火,檀闻音不想继续待着,刚想穿过竹门,两人的对话却让她脚步微顿。
“别,不要啊……轻一点你答应我的事呢?”
“我在顾云羡的蛊虫里下了剧毒……乖一些,我将解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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