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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帽】女院长
“……首先,小红帽余安对我们连说句话都不愿意,只对何梦樵展现出友好的态度。而且据刚才何梦樵所说,女狼也对她没有攻击的意图。我认为这并不是巧合,”姜月野试探着说,“她是混血吗?我看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红棕色、脸上有点雀斑,五官有些英气啊,像英伦那边的长相。”
“是混血,”沈林说,“本国血统混英国。她在这里长大,只有长相和那边有关。”他看了姜月野一眼,“她是我的属下,绝对安全。”
“好吧,”姜月野悻悻地,“那排除我的第一个猜测。第二个猜测,你们说这里和余安的记忆有关,那么有没有可能,何梦樵和余安认识?”
“不会。如果认识,她一定会说。她绝无二心。”
“万一其实余安认得她,但她忘了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沈林点点头。
“第三个猜测,”姜月野竖起三根手指头,“也是我最先推翻的猜测。何梦樵与我们有什么不同?答案是,只有她是女性。余安对女人不设防,对男人避如蛇蝎,再加之报告上说,‘怀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语气沉下来,“女孩儿会害怕男性,我有个非常、非常不好的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因为这里最恐怖的东西就是那只母狼。说实话,在那只母狼出现前我潜意识里就形成这个猜测了,看到她后这个猜测被推翻,所以我很震惊,我震惊她的性别。”姜月野说,“如果是那样,最恐怖的东西应该是男性才对,那也应该是只公狼,而不是母狼。”
沈林看着他,一边眉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继续。”
“关于性别的方面就这些。还有,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很明显这是有两层高的楼。小红帽说,这里是她的家,可是却没有看到她的父母或者亲戚等人物的存在。一楼有一张很大的圆桌,坐七个人都绰绰有余;一堆杂物箱,很明显一个人没有那么多东西要放;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二楼的那间卧室里有一排排的床……”他桩桩件件地陈列出来,又说:“她过的是群居生活,我有九成把握,她是孤儿,或者说她的父母没有抚养她的能力。这里确实是她的家,因为这里是孤儿院。”
“说得不错,”沈林的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赞许,语气却还是冷淡的,“你也不错。”
“还有很多事存疑,”姜月野受到了夸赞,像被摸了摸头的小狗,骄傲地昂起头:“比如,为什么那两个猎人不对红太、女狼开枪?报告里可写得清清楚楚,余安患有自闭、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等精神疾病,这些病都是怎么来的?还有,余安跑哪儿去了?第一晚动静那么大,她完全没有跑出来或者尖叫,女狼也没有抓到她。最后,女狼到底代表什么,她是单纯的恐怖还是有什么身份,余安认识她吗?”他摊了摊手,“我的发言完毕。”
“嗯。想解开这些问题,还需要对这里进行搜查,获取线索。”沈林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跟上。”
说罢,他走出两步,身后静悄悄的,姜月野并没有跟上来。
沈林身形一顿,偏头露出侧脸,用眼尾看着他:“还有事?”
“最后一个问题——”姜月野慢悠悠地说,“你确定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是正能量的吗?如果是,我会不遗余力地协助你们。”
“……”沈林平静地回头目视前方。
姜月野凑上前,在他耳边用气音低语:“我可是听到了,符青问你‘遇到狼了要不要击毙’——”他嗓音有些戏谑,“你有枪,对吧?而且他们俩也有。你们其实可以击毙女狼,只是以上问题还没有解开,你们不确定她是不是余安恐惧的根源,没错吧?”
“没错。”沈林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偏头躲开了他呼在耳边的气息,“你的观察力很好。至于正确与否,我们做的事,意义重大。”
他说完抬脚就走,姜月野这次紧跟在他身后,但还是不依不饶地问:“真的吗?绝对正能量吗?”
沈林面无表情,对他的无理取闹充耳不闻。
姜月野正义凛然地掷地有声:“那你来给我完整背诵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不想跟我一起搜查就下一楼。”沈林冷冷撂下一句话,按了按眉心,加快步伐走了。
姜月野“哎”了一声,小跑着招手跟上去:“我还有句没说呢,走慢点嘛……谢谢你啊。从一开始你就在保护我,虽然是你们把我带来这个见鬼的地方的……呃,但你也救了我几次,多谢了。”
“不必。”沈林推开二楼第一间房门,“保护新人是我的义务。从这间开始。”
两人进屋,看到这是一间办公室,几张桌子上面堆放着文件或资料,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电脑。
沈林径直朝那张电脑桌走去,开机电脑,失败,转手翻起了桌子上的资料。姜月野踱步过去:“办公室,唯一有电脑的桌子,这个工位的主人很可能是院长。”
沈林言简意赅:“我查这里,那几张桌子你去查。”
姜月野走过去,把那堆资料翻来又翻去细细地看,内容不是空白页就是模糊的字迹,像晕开的墨水,根本看不清什么。
他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抬头看沈林,发现对方静立着,漆黑的眼珠里看不清什么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就在盯着他看了。
“这长官对我还挺戒备的,连我翻个资料都要在旁边监督着,我又不会瞎搞破坏。”姜月野暗自腹诽,冲沈林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沈林和他对视片刻,垂下眼帘,拿着一沓文件走过来:“搜到这些有用的,你看看。”
姜月野接过,沈林站在他身边,离他极近,伸出食指点着下面一片区域示意他看。如琢如磨的美貌近在咫尺,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钻进了姜月野的鼻腔,他顿时呼吸一滞,好一会才开始看文件内容。
第一份资料,“希望孤儿院”五个大字在表头,下面是一些数据,例如每日开支、领养情况等。姜月野没有先去看沈林指的地方,先把上面一目十行地快速扫过去,确定了确实没有要找的,这才开始看沈林的手指尖:“小安,十岁,被领养。领养人,徐彪……没有了。”
沈林点了点纸面:“看这么久?”
姜月野尴尬地笑笑,心说你站我旁边我紧张,你要是离我远一点我就看得快了。
沈林往下翻,第二份资料有关每个孩子的年龄、性别和健康状况,但是基本上都非常模糊。沈林又点了点纸面,那一栏的孤儿姓名写着“小安”,性别女,健康状况良好。
“看来自闭等精神问题是后天形成的,她后来一定经历了什么。”姜月野说。
中间几页夹着的一些照片滑落,他找到颜色最鲜亮的那一张,细细研究起来。由于余安一直戴着兜帽,上半张脸隐在阴影下,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来谁是余安,沈林二指夹着照片翻过去,背面有名字。
他很快锁定了“小安”这个名字,翻过来一看,一个笑容开朗的小女孩静静待在相片里,和他对视。
一想到现在沉默寡言又自闭的余安,他不禁心里一阵难受。沈林把照片放好,那两份资料都放在便于拿取的地方:“走了。”
两人来到下一间屋子。这里是一间活动室,里面堆放着绘本、颜料、积木等。
两人转了一圈,没发现很有价值的东西,转身出去了。
姜月野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对了,‘异变点’是什么东西?”
“这种地方除了与原主记忆相关的恐怖外,还会产生一些异变点。它同样很危险,会致人性命,多加小心。”沈林解释着,推开下一间房间的门。
这是第二次听到“原主”这个词了,姜月野眯起眼睛,跟了进去。
这间房子是一间教室,墙上挂着黑板,课桌整齐排列。两人对视一眼,沈林走向左边两排桌子,姜月野走向右边两排桌子,不约而同弯腰翻起了桌肚。
他翻着翻着心里一阵好笑,明明两人认识不到俩小时,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该怎么写就被坑来了这种鬼地方送死,但这人不仅不要自己的命,还莫名其妙频繁出手相助,现在自己居然还同他形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简直不知道该对这人抱有什么样的态度才好,真是岂有此理。
想着想着,一本书被翻了出来,姜月野定睛一看,赫然是童话书《小红帽》!
“找到了,”他说,“这张桌子是余安的位置!”
沈林坚持翻完每一张课桌后才过来,姜月野已经从余安的桌肚里翻出来了一本日记。他翻了翻,交给沈林,二人又凑在一块一起读过日记本的内容。
2159年,3月23日,晴。
“她今年17岁,这是11年前的日记,当时她6岁。”姜月野说。
院长今天告诉我们,大家都要在晚上八点乖乖回去睡觉。
可是我还没玩够,画画儿好有意思,我的颜料还没有用完呢,开着盖子放着会很快干掉的。
趁院长走了,我从床上爬起来,问他们:“你们都睡着了吗?”
大家都嘻嘻笑起来,哼,我就知道,这么早天都没黑呢,谁会睡得着呀!于是我跟他们说,活动室就在旁边,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儿怎么样?
有几个人犹豫了,但大部分人还是跟着我走了,切,胆小鬼。
唉,可是我们刚出门就被大姐姐发现了。她叫来院长,院长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顿。尤其是我,因为我是带头的。
姜月野笑道:“小小年纪就当上反动派领导者了,真是神气。”
2159年,3月26日,晴。
我又带着他们偷溜出去玩儿了好几次,每次都被抓住了。哥哥姐姐们好像很烦恼,最近总是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今晚八点,他们没有催我们去睡觉,而是对我们说:“既然你们喜欢玩游戏,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吧,捉迷藏,怎么样?被抓住的小朋友就要乖乖去睡觉哦。”
大家一听可以玩游戏,都很高兴地答应了。我却开心不起来,这不是骗我们去睡觉嘛!
只不过,第一次捉迷藏我藏得很好,哥哥姐姐都没有抓住我哦,我躲了一晚上,嘿嘿。
2159年,3月27日,晴。
哥哥姐姐告诉院长昨天没有找到我了,于是今晚的捉迷藏院长也要加入进来。
我听到院长在好多地方翻来找去的,甚至还怀疑我藏在被子底下,从头到尾、一床一床,把被子全部给掀开了。
哼哼,但是院长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我哦。我又成功躲了一晚上,耶!
2159年,3月28日,阴。
今天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饭,他们都问我躲哪去了,居然从来没被抓到过。我才不会告诉他们呢!只不过院长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好凶,我有点害怕。
“那倒是告诉我们啊,”姜月野有些无奈,“我们也想知道你躲去哪里了,怎么连在自己的日记本里都不写出来,这么谨慎的吗?”
2159年,3月29日,阴。
真是气死我了!那么多哥哥姐姐都没有抓到我,院长居然抓到我了!她好凶,把我臭骂一顿,还差点动手,把我狠狠推进禁闭室里让我睡觉!我讨厌她!
“女她,”姜月野和沈林对视一眼,“院长是女人?”
2159年,4月3日,阴。
我好想哭,最近每次捉迷藏都能被院长抓住,害得我只能早早去睡觉。而且她对我的态度好差,拉拉扯扯的,动作很暴力,好像十分讨厌我。
我也讨厌她,抓我的时候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我好害怕,吓得我都要做恶梦了。
坏院长,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我讨厌她!
我非常,特别,十分讨厌她!!!
“把会用的形容词都用上了,”姜月野乐了,“这是得有多讨厌?只不过我小时候也不乐意早早睡觉。”
“你怎么想。”日记到这儿就结束了,沈林问他。
“夜晚捉迷藏,抓人的女人,女院长很符合女狼的身份。”姜月野边说边分析着,想起符青给他看的报告里写的内容,其中有一条是“问询记录”,余安回答过一个问题,她的“最恐惧的事”是“他要来抓我”。于是他接着沉吟道:“看来问询结果中‘他要抓我’的‘他’不是男他,而是女她,而且目前来看应该是女院长了。只不过,女院长也就是抓人的时候凶了点,嗯,还动过手,因为她不好好睡觉,一小孩儿消失一晚上确实挺吓人的……只不过这是她的恐惧根源吗?这至于让她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吗?连肢体接触都很抗拒。我觉得存疑。”
沈林“嗯”了一声,起身说:“还剩卧室了,去看看。”
两人来到卧室,姜月野一眼就看到了高高堆起的床铺,想到他和沈林前一晚还挤在这张小小的床上,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赶忙过去把多余的两床被子放回原位。
沈林倒是没什么反应,从头到尾一床一床被子依次翻开来,检查着床铺。
姜月野突然想起那女狼进来之后也是这样一床一床地掀被子,忙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女院长做过同样的事,”沈林语气淡淡,似乎早就想到了,手下动作不停,“她在找余安时,也像这样翻开过每床被子。”
“这么说来,女狼和女院长做的事高度重合,”姜月野沉思道,“看来女狼就是女院长了。小余安对女院长的恐惧很强烈,女院长成为狼的形象并不奇怪。只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与她的自闭没有太大关联,我们依然有线索需要找。”
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看向床底,发现他和沈林藏过的床底下有一个很大的纸盒,几乎有床的一半长。拉出纸盒,里面有一些少女心的玩具或者用品,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兔子玩偶,几乎占据了整个纸盒。
他翻着这些东西:“还挺精致,应该都合余安的喜好,感觉像是礼物。”他翻出一张卡片,上面果然写着“给小安”三个字。
“礼物偏女性化,还有一些保暖的衣物,推测是母亲送出的。”沈林说。
“看来,她不是没有亲人,至少有体贴的女性长辈。一、二、三……九、十,这里有十件礼物。小安,十岁,被领养……莫非是生日礼物?”
“知道她生日的,最有可能就是母亲。”沈林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下楼。”
沈林走在前,姜月野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级一级迈下台阶。盯着他的背影,姜月野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报告长官,我还有疑问。”
沈林头也不回:“说。”
“符青和何梦樵都给我看过证件,我知道他俩的名字怎么写,但是你没给我看过。你的林是哪个林?”姜月野其实知道大概率是双木林,但是他故意要问一嘴:“是雨字头的霖吗?”
“没有雨。”沈林简单地回答。
确实没有雨,姜月野想着,你更像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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