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因果

　　灵药不愧是灵药，涂上一刻钟便消了肿了。
　　江霏姚左手拿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糖霜非常诱人。一口咬下去酸酸的，但糖霜的甜刚好中和了山楂的酸，这让江霏姚百吃不厌。
　　江霏姚吃得高兴，一抬头，瞧见江霏青一眨不眨地看向她这里。
　　她试探性地递给江霏青一根糖葫芦，“你吃不？”
　　“不吃。”
　　“真不吃？”
　　“不吃。”
　　她不信，不然青姐姐盯着她干什么？一定是不好意思。她果然聪明，善解人意。
　　这么想，她给了江霏青一根最大的糖葫芦。
　　江霏青没想到江霏姚会递给她一根糖葫芦，这接也不是，不接又怕江霏姚会哭出来。
　　不对，她不是应该讨厌江霏姚？她现在在想什么，绝对是怕江霏姚哭，一定是这样。
　　最后她还是接了那根糖葫芦，太甜了，在家里绝对吃不到。
　　也不知道江霏姚吃这么多糖不会长蛀牙？
　　院子外传来响亮的笑声，还有一句气急败坏的人名。
　　“慕卿弦！说了让你别碰我，你信不信我让娘罚你。”
　　“这都听到了，还怕什么？”
　　“你来干什么，自讨没趣。”
　　“你来干什么，我自有正事要办。”
　　听着自己一双儿女不断的争吵声，慕夫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一侧的秋妈妈：“让他们进来，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是，夫人。”
　　进来了兄妹俩顿时默不作声，要不是知道刚才闹的人就是他俩，这副样子还以为被欺负的是他俩。
　　“行了，别装了。”看着自己的儿子，慕夫人就莫名地头疼，直接道：“你来干什么，功课做完了还是练武练完了？这么闲。”
　　“母亲，夫子说过要劳逸结合。我来找姚妹妹，谁知路上遇到了慕明婳。”慕知弦摊开双手，略显嫌恶地看向慕明婳。
　　看见慕知弦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慕明婳急了：“借口，都是借口！”
　　“娘——”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我头疼。姚妹妹来找你妹妹，你来干什么？凑热闹？”
　　“嗯。”天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有空的时间，“凑热闹。”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回答，慕夫人刚缓下去的头疼劲又猛地冲了上来。她还不知道这混小子？但这么多年她学的就是不允许她说出那句话。
　　慕夫人抬起手，浓郁的灵力极速涌向慕卿弦。
　　这股灵力太过强悍，直直向慕知弦面门劈来，慕卿弦伸手格挡却被硬生生逼得退后一步。
　　下一秒慕夫人手势一变，原本强悍的灵力被分为三股，向慕知弦的两臂袭来。
　　如此壮观的场面让慕明婳瑟瑟发抖，她娘下手可真狠，当她娘换姿势时，她猛地看向她娘，这好歹是亲哥还是求求情。“娘——”
　　江霏姚与江霏青同时站起来了，江霏姚向伯母道：“伯母，手下留情。”
　　“臭小子，她们去买衣裳、瞧首饰，你去干什么？
　　看来是课业不够多，你闲的。”
　　或许江霏青不知道慕夫人为何发如此大的火，但江霏姚可清楚。
　　她上次约慕明婳还是前年冬天，她约慕明婳时，正值她哥休沐。也真是倒了大霉，两兄妹本就不对付，一碰面便要吵个不停，慕伯母对此十分头疼。那次慕卿弦非要跟着去，结果回来时明婳浑身湿透面色发白，当晚便发起了热，这热烧了三天，慕伯母可急坏了。
　　慕卿弦说他有办法，说是他妹妹现在灵力虚弱，只要给她输灵力便能好。大人们自然不同意，这么傻的方法怎么可能去做？
　　结果慕卿弦趁大人不在给妹妹偷偷输灵力，为避免大人中途阻止，他想着设了一个结界，就是这个结界差点让他妹一命呜呼。
　　可怜慕明婳在最虚弱的时候被强行输入灵力，差点灵脉尽废。
　　后来问江霏姚才知道，兄妹二人一直争执不休，坐船时慕卿弦没注意到角度，不小心把他妹推进了湖里。
　　……
　　真的很震惊。
　　事后慕卿弦被打五大板罚跪祠堂，幸好他妹救回来了，救不回来……
　　自此以后，慕夫人让慕明婳搬了院子，离得慕卿弦远远的，更是杜绝慕明婳和慕珈弦一同出去。
　　哪里是兄妹不合，分明是她怕了，她怕了。人到中年，早已经没了往年的洒脱，现在她只希望一双儿女能够平平安安。
　　她记起当年慕明婳发热时的那种无措与恐慌，当年要是慕明婳熬不过那道坎，恐怕她也会随之而去。
　　所以今日即使是把慕卿弦的腿打断，也不会让他出这个门！
　　慕卿弦是修灵者，打断腿也会慢慢痊愈，没什么担心的。如果这次他出去又闯祸，后果万万不敢想。
　　“娘——”这声滚喊得随意，尾调上扬，让人以为他此刻心情不错。“就这么怕出事？”
　　“不然我闲的？”
　　慕卿弦识趣，见自己母亲好像真要动怒，连忙向慕夫人讨饶：“错了，我错了。娘——手下留情。”
　　慕夫人停下对慕卿弦的攻击，看见江霏青轻咳一声：“让客人见笑了。”
　　江霏青与慕夫人对视的一瞬间，慕夫人使用了灵术。这灵术能把人的记忆抹去一部分，达到自己的目的。慕夫人可不想一个外人知道家族丑闻，以防万一先把记忆给抹去。
　　这个举动江霏姚并没阻止，她深知家族丑闻对一个家族的破坏力有多么可怕。
　　慕夫人下手有分寸，只是抹去了刚才的记忆，不能再多了，要不然记忆混乱就糟了。
　　处理完江霏青，慕夫人和蔼道：“姚儿，你们和婳儿一同出去玩吧！”
　　“走了，走走走。今日去哪玩？”
　　“先去芳心堂。”
　　“你又要买衣裳？你新衣裳穿完了？”
　　“没呢，我娘让我这段时间都不许买新衣裳。”
　　慕明婳自然而然地拉住江霏姚的手腕。整个人像趴在江霏姚肩上，丝丝缕缕的青丝随着慕明婳的动作而起起伏伏。
　　有些痒。
　　江霏姚有些不适，伸手阻止慕明婳继续乱动，这引起了慕明婳的不满。
　　慕明婳抬起头看着江霏姚道：“卿卿，你又欺负我！”
　　“别乱喊，你又想抄家规了。”
　　听见家规，慕明婳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试图转移话题：“你去芳心堂干什么？”
　　“挑给我堂姐买一套新衣和首饰。”说到江霏青，她连忙向后看。
　　江霏青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看着这两人说说笑笑，好像真的把她给忘了。果然江霏姚还是看不起她。
　　慕明婳才注意到身后这个穿着简素的人是江霏姚的堂姐。
　　“她真是你堂姐？”
　　“不然呢？”
　　“不能算堂姐吧，你们虽是一辈的但只有祖宗相同吧，这也能算堂姐？”
　　“我也知道喊什么啊，她母亲让我喊她堂姐，我当然喊她堂姐啦！”
　　……
　　许久，慕明婳转过身走到江霏青的面前。
　　“堂姐你好，我叫慕明婳。”慕明婳俏皮地拉住江霏青的手，笑道：“你也可以叫我明婳。明媚的明，如婳的婳。”
　　江霏姚感到颇为奇妙，这两个好好的走着突然转过来干什么，但她还是不得不回答：“你好，为什么你也要叫我堂姐？”
　　好问题。
　　慕明婳将江霏青带到阵门前，轻轻一推，回答的声音传进风里：“因为你是姚儿的堂姐啊！”
　　堂姐？也就只有这两人信了。
　　她和江霏姚也就只是祖上是同一辈罢了，堂姐？不过是她那姨娘为套近乎想的借口。她家为七品小官，称得上是一生清正廉洁，在外彬彬有礼，在内……对子女不管不问，对妻对妾动辄打骂。
　　又是庶庶庶家的二房，这样怎么可能是江霏姚的堂姐？
　　只一息的功夫，她便看到了传说中的芳心堂。
　　镶金的牌匾，朱红色的门窗，钴蓝的琉璃瓦，和她那嫡姐所说的一模一样，果真气派。
　　身后传来吵闹声，江霏姚和慕明婳不知在讨论什么，逗着慕明婳咯咯咯直笑。
　　“别笑了，吵。”
　　“谁让你逗我的？”
　　“怪我？”
　　“不怪你怪谁。”
　　江霏姚看见江霏青愣愣地在芳心堂门前站着，一只手挽着慕明婳走到她面前：“怎么在这站着？走，进去看看。”
　　慕明婳将江霏青拉到中间，挽着她走进了芳心堂。
　　“唉呀，江小姐和慕小姐来了。”芳心堂的老板正无聊地拨弄着珠盘，眼尖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老远就冲她喊道。
　　老板从柜台后出来，小跑至两位姑娘的面前，嗔怪道：“两位小姐啊，你们好久不来，连我这芳心堂的招财树都失了光彩，如今两位小姐一来！
　　看，连金叶子都熠熠夺目。”
　　“刘老板，我们这不来了吗。”
　　江霏姚早已拉着江霏青上了二楼，撑着脑袋看着慕明婳与老板交谈。
　　明明是一张稍微严肃的脸，但行为举止却比江霏姚还大胆，尤其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
　　刘老板，刘老板。
　　这个称呼，既不显得陌生，又不显得热络。
　　江霏青看着江霏姚，她身着淡粉色襦裙，整个人像趴在栏杆上，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般。这个动作已经够危险了，偏偏江霏姚还不时将半个身子探向栏外。
　　所以，江霏青将江霏姚拉了下来。
　　江霏青一声不吭地看着江霏姚，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只能与江霏姚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这次你有什么理由？”
　　虽然江霏姚已经知道江霏青道歉了，但她还是有气，气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是想要一个真真正正的结果。
　　听江霏姚的语气，江霏青还是想到了江霏姚被打的右手，她看向江霏姚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你的手，对不起。”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江霏姚也不气了，笑嘻嘻道：“看你道歉的份上，我给你买一身新衣裳。”
　　“不用。”
　　“为什么？难道。”江霏姚看着江霏青身上的素衣，不想打击对方，话风一转：“你准备明日穿这身？”
　　“这身不好吗？”
　　“你说呢？”江霏姚将江霏青推到水银镜前，看着镜中衣着寒酸的人一字一句道：“你这身好是好，但明日是芳泽所有闺秀集聚一堂的日子，你穿着这样怎么行？”
　　“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裳了。”
　　“所以我给你买啊！”
　　“不行。”
　　“为什么。”
　　江霏姚不懂江霏青为什么这么抗拒，她的这身衣服在芳心堂连影都见不着，根本就没卖的。这芳心堂里的衣裳哪件不是五十两以上？她平时的小姐妹听到能在芳心堂买衣服，那可是异常欣喜。
　　可是江霏青为什么不愿意呢？
　　江霏青顿了顿，失落地道：“因为是你的钱。人都有自尊心，你这样，会让我认为你在可怜我。”
　　“我没……”
　　江霏姚余光一瞥，慕明婳已经领着刘老板来了。她匆匆对江霏青道：“反正我不管，我就要买。”
　　真是霸道。
　　可能江霏青也不知，她与江霏姚的关系越发亲密了，她对江霏姚也没那么大的恶意了。
　　“姚儿，这次是什么样式？”
　　“买成衣，明日就赴宴会，你想让姨娘累死？”江霏姚看着店里的成衣，因为还没及笄所以不能穿得太暴露，选着选着开始纠结。“地点在慕府？”
　　“不在，我家只是帮忙递帖子。”慕明婳看着满楼的成衣，揉了揉脸：“刘老板，现今卖得最好的是哪几种样式？要适合这位姑娘的。”
　　刘老板拍了拍手，楼下柜台上的样式册便飞到了她手中。她慢吞吞翻开册子，将样式递到慕明婳眼前。
　　“慕小姐，这几种呢便是现今芳心堂卖得最好的几种。适合这位小姐的……”刘老板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江霏青，穿得还行但还是够不到芳心堂的标准，是那种话不多的姑娘，瓜子脸，皮肤白皙，适合……浅色，样式都不能太复杂。这个，这种样式不复杂，并且芳心堂刚好有成衣。”
　　“刘老板，你拿去给江小姐看吧，她说了算。”
　　“江小姐。”
　　江霏姚也头疼，最讨厌看样式了，但还是认真道：“哪几种，我看看。”
　　头疼。
　　“那就这两种，颜色要最适合的。”
　　“好。”刘老板合上样式册，拍了拍手。
　　两件青绿色的华服腾空展现在大家面前。
　　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江霏青，江霏姚摇摇头道：“太华丽了，不合适。”
　　“江小姐，不如……让这位小姐自己选？”
　　“行，你去问她。”
　　江霏姚瘫坐在椅子上，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慕明婳坐过来。
　　如她所愿，慕明婳同样瘫坐在椅子上。
　　“姚儿。”
　　“嗯。”
　　“你这习惯真是……
　　喜欢穿新衣裳，又不喜欢挑。你娘骂你那是应该的，换我我也说你。”
　　江霏姚吸了吸鼻子，无奈道：“谁让我没有耐心呢？没办法。”
　　“这次出门你带了多少银票？”慕明婳盯着一件暖橙色的襦裙，那是芳心堂的新样式，不像其他的那么保守，也没有那么暴露。
　　反正慕明婳想要，可惜出门太急，银钱不够。
　　“怎么，看上哪件了？”顺着慕明婳的目光，一件暖橙色的束带襦裙映入眼帘。“想要？老规矩。”
　　“好。下次我把银钱给你补上。”
　　刘老板带着江霏青换好衣服，迎着江霏姚来到江霏姚的面前。“江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这件衬这小姐的肤色，样式也不复杂不会喧宾夺主。主要是这小姐底子好，身材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这要是穿出去，那是我们芳心堂的活招牌呀！”
　　“青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有没有其他的？”
　　江霏姚站起身替江霏青理了理束带，看着江霏青的眼睛道：“青姐姐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喜欢……”
　　“那好，就这件，我要的不是我认为，要的是你喜欢。”想到之前的对话，江霏姚调皮一笑：“这件衣服的钱，等你哪一天有钱了再给我。”
　　听到这句话，江霏青的眸子亮了亮：“好。”
　　“一共是一百五十一两，江小姐是灵石还是银钱？”
　　“银钱，将衣服送到江府和慕府。”江霏姚从百宝袋取出一百五十五两，“剩下的给马夫喝茶。”
　　“行，那我便替丫头谢谢江小姐了。”老板化作蝴蝶向柜台飞去，在柜台处重新汇聚成人形，对江霏姚她们点了点头。
　　“走啊，愣着干嘛。”
　　“看傻了？”慕明婳碰了碰江霏青，觉得她这呆样有些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刘老板那招确实酷，当初我和姚儿也被震惊过的，其实也没什么。”
　　“我有一个问题。”
　　“本小姐准你问这个问题，说吧！”
　　江霏姚要将多余的银两装进百宝袋，慢了她俩一步好奇道：“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你们有没有过学府？”
　　如果她俩没入学府的话，那可真是天才。恐怕没多久就要去测灵大会了。
　　“不会吧，不会吧！堂姐，你没入过学府？”
　　“没有。”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江霏青慌忙改口：“不不，有。不对不对，我入过学府。”
　　“什么叫入过？”
　　“难道你现在没上学府？”
　　……
　　好像说中了…
　　江霏姚与慕明婳对视一眼，安慰道：“没关系的，没有多久便是测灵大会了，还有机会！”
　　“对呀，你可以参加的。”
　　“没机会的，过了明日我便要回去。”
　　“没事，我缺个伴读，我把你扣下了，你姨母不会怪我的。”
　　“对呀，你当了姚儿的伴读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要去买首饰，走啊！”
　　“走走走，这太阳把我都晒黑了。姚儿你清热符给我。”
　　“给，你怎么又不带？”
　　“习惯了，我用你的又能怎样，你还不是照样给我。”
　　“你……找打！”
　　慕明婳在前跑，江霏姚在后面追，好不欢乐。
　　江霏青破涕为笑，她想永远留在这一刻，永远，永远。
　　最后江霏姚买了许多首饰，被她娘骂了一顿。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