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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
素长天止住了脚步。
那边两人——或者说两个妖之间的气氛可算不的好。
那只妖不知道什么来头,他倒挂在树杈上——腰力好的惊人——正好和树下抬起头的周诀面对面,两人之间隔着几根交错纵横的树藤,但一点也不影响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周诀听见素长天的脚步声,从这诡异的对视里脱离开,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问道:“拿到了?”
素长天应了一声,也抬头盯着树顶的身影:“他是谁?”
“一只树妖。”周诀盯着素长天,没再往上看,“回去吗?”
素长天又去看树顶的那个妖,这个时候他已经端端正正在树杈上做好了,看见素长天往这边走,又往绿油油的叶子里缩了缩,于是繁茂的树叶里只露出来一点白色的衣衫。
他躲得太快,素长天一时间没从自己的记忆里想起来这只妖的来源,思忖时一条树藤从上面晃晃悠悠地递了下来,毫不掩饰对周诀的厌恶,抬起枝丫就要抽向周诀的肩膀,被素长天眼疾手快抓住了。
周诀还在放松脖颈的肌肉,皱着眉看向素长天手里的树藤,另一只手刚抬起来就被素长天的灵力压了一下,于是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好心,一个小妖都护着。”
素长天一手捏着被她抓住就无比乖顺的树藤,另一只手伸过去覆在周诀手上帮他一起揉,听出他话里的不快笑了一声:“你当初不也是这样?我要是不多管闲事,你也不能坐在这了。”
周诀瞪着眼睛,刚要辩驳几句,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倏地起身怒视着素长天手里的树藤。
她对妖力的感知不如周诀,迟了片刻才低头看去,那条棕色的树藤尾端不知何时长了个小果子,顶着两人的目光迅速膨胀,不过片刻,果实膨胀变红,散发着一股果香。
树藤动了两下,趁着素长天还没反应过来强硬的把成熟的果实塞进素长天怀里,然后迅速回收——还不忘在怒火中烧的周诀手背上抽了一下,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痕。
素长天忍不住笑出了声,终于从记忆里翻出来熟悉的东西,捏着手里的果子侧头看过去:“金乌树妖少见,今日有口福了。”
周诀捂着手背上的红痕,哼了一声:一个破果子也能入了你的眼。”
素长天又笑:“我发觉你这次回来倒什么也看不上了,也不知道去哪游历,见识倒长了不少。”
“游历?”周诀揉手背的动作一顿,怒气被另一种情绪压了下去,他慢慢开口,“听起来倒像是哪个世家公子被族中长辈扔出去历练一样。”
可他出身远算不上世族大家,离开云山时也没有收到过来自长辈的嘱托和祝福,只有冰凉的剑锋和尖锐的恶意,挑破了他印象里对云山温馨的幻想。
素长天捏了捏手里的金乌果,知道周诀又想起以前的事,试图转开话题:“树妖一向避世,怎么在这碰上了?”
“那得问齐医师了,怎么连未成年的小崽子都能拐过来。”
素长天恍然,想起刚刚好友未尽之言,又觉得哪里不对,目光一肃,正色道:“你如今的修为到底如何?”
周诀一时嘴快,满脸懊恼,听了这话又不肯服输:“……不用你管。”
素长天把金乌果小心地放进储物袋中,捏了个诀召出木剑:“回去说,先走吧。”
……
路上周诀说什么不肯站在素长天前面了,素长天拗不过他,只无奈道:“好吧,那你抓紧我。”
周诀应了,然后跟着素长天上木剑之后一把搂住她的腰,越来越用力,直到木剑开始平稳飞行才撤了一点力度。
素长天随他去了,唇边漾起一抹笑意:“倒是乖觉。”
周诀比她高一点,此刻找到了支撑点就毫无形象挂在她身上,脑袋搁在素长天肩膀上,假装自己是一件没有意识的披风。
素长天抬了抬肩膀,没能把肩膀上的重担颠下去:“没个正形。”
周诀权当自己聋了,伸手去拽素长天腰间的储物袋,被拍了一下。
“别动手动脚的。刚说过你胆子小,现在倒是不要命了?”
储物袋有着主人的神识印记,除非周诀神识能比她强,不然这么莽上去肯定是要受伤的。
素长天顺手从里面勾出一小袋东西塞到周诀怀里:“是不是找你的鳞片呢?”
周诀没接,反而不太高兴地道:“你捡的就是你的,别扔给我。”
倒像是十分嫌弃自己的鳞片一样。
素长天啧啧称奇:“你自己的东西你还这么嫌弃?”
“……不想要扔了也行。”周诀嘴角往下压了压,有些烦躁地用脚尖在木剑上捻了捻,“我不要它。”
这倒是奇了,素长天约莫记得以前小蛇妖还挺爱美的,自己身上的鳞片掉一片都要小心藏起来来着。
她安抚了一下嗡鸣的木剑,想了想突然道:“那小树妖倒是不错。”
“哪不错了?”周诀反问,十分看不上眼的样子:“全是花架子。”
素长天道:“不是说还没成年?何况……”
她低头看了眼周诀手背上的红痕,莫名还带着些笑意:“现在还没消,我看实力比你当年还强些。”
周诀被这声轻笑刺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压低声音,像是暗含着一团怒火一样开口:“他的修为才堪堪金丹,凭借的不过是血脉传承罢了,扒了他的血统他还能剩什么?我……”
素长天听着听着就收了笑意皱起了眉,她控制着木剑减缓了速度,慢慢停滞在半空中,有点诡异。
她把腰间的那双手拿开,这个动作成功阻止了周诀的话,她顺势插话进去:“周诀,你戾气怎么这么大?”
周诀一动不动,听完她的问话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反问:“素长天,你第一天知道我这样?”
素长天敏锐察觉到这场对话又要走向两人争吵的结局,但这不是她的本意,于是转身,看着阴晴不定的周诀道:“戾气太重不是好事,于你修习有阻。”
她也不知道一句简单的点评怎么又要引起两人的争吵,继续道:“妖修的血脉传承就跟人修的根骨天赋差不多,好坏都是天生,你一开口就要扒人家血脉,和人修里毁别人根骨的心术不正之人有什么区别?”
周诀听了,血红的眼睛直直刺过来:“你心疼那小树精?”
“啊?”素长天接下来的话就这么堵在肚子里,满脸茫然,有些跟不上周诀的脑回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心疼小树精?”
在周诀耳朵里,这就是默认的表现了,于是眼底血色更红,连眼眶周围都隐约出现了墨绿色的纹路:“我们妖族扒人血脉放到自己身上的事也不少,你也不是没见过,既然这么心疼,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把他接回云山?”
素长天终于跟上了周诀的想法,意识到或许两人的交谈出了点差错:“我是在担心你。”
剑修捏了个诀,两人之间就出现了一面水镜。周诀垂眸望去,看见水镜正映着他满脸怒气,明明暗暗的妖纹从右眼角开始蔓延了大半张脸,与左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实在是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周诀看了一会,抬手把水镜打散了。
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透露出的阴狠算计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他听见素长天又开口。
“你身上因果不少,徒增戾气只会让修习更加困难,不利于以后渡劫。还是少和这样的事打交道吧。”
周诀慢慢把妖纹压下去,冷不丁问道:“你没担心小树妖?”
素长天想了想,老神在在点了点头:“其实有点,他天赋不错,又长得齐整,这么折了怪可惜的。”
周诀想起金乌树本体树藤弯弯折折的样子,面色变了又变,不可置信地问:“他齐整?”
素长天笑了一下:“起码衣服穿的板板正正,不像你。”
周诀顶着素长天审视的目光,神思有些飘忽,想到了金乌树一袭白衣的样子。
半晌才皱着眉,催了素长天继续御剑。
好像确实看上去规规矩矩的,像是素长天会喜欢的样子。
他不太习惯那么穿,但如果素长天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
后半程周诀一直没和她搭话,素长天挑起过几次话头,只得到对方敷衍的回答,于是也消了再聊天的念头。
归一宗和齐语山的院子离的不近,但是素长天御剑的速度很快,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边的五色彩霞刚刚散去,最后一点阳光才将将落下山头。
到了归一宗,剑的高度就低了下来,素长天绕了个圈子带着周诀回到云山,经过弟子房的时候略停了停。
周诀眼皮一跳。
现下这里面还是空的,只等新一届弟子最后一关闯过去,就会按新弟子们的实力高低分个位置出来。
素长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弟子房,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周诀。
周诀眼皮又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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