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裂缝里的光

　　一
　　2003年9月10日，今天是一个平淡而非凡的日子——教师节。
　　浅蓝色的天空中有成片厚重的白色云彩在缓慢移动，它们会时不时地遮盖住太阳的身影，使得陆地上忽明忽暗。
　　“李老师，教师节快乐！”
　　“小林老师，教师节快乐。”
　　一些资深教师不像年轻教师那样兴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不放假的节日，与往日并无不同，根本不期待会有学生给自己送贺卡；而很多年轻教师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教师节还未到来之际，便幻想着今天会不会有学生给自己写贺卡、送祝福。
　　“小林，你来学校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林央觉得教师这个职业虽然风光，但是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累，她都好些天没有跟自己的男朋友出去约会了，不是自己没时间就是男朋友没时间。因为这些想法林央现在还不好意思跟李言说，所以只好一笑而过。
　　李言也是从林央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也能明白她笑容里的无奈，故而没有追问下去。
　　今年的教师节和中秋节是紧挨着的。课间的时候，学生们谈论最多的事情不是今天的教师节，而是明天的中秋节。
　　肖暄坐在沈星纪前桌的凳子上，单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要是明天中秋节能放假就好了。”
　　“既然不能放假，又何必想它呢？”
　　肖暄低了一下头，眼皮半耷拉着，嘴角向左微微一斜，苦笑道：“你这句话倒是挺像我妈的口吻。”
　　这时，有一位女生从门口进来喊肖暄：“肖暄，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
　　肖暄赶紧起身，快步走向办公室。
　　“报告。”
　　“进。”
　　林央站起来朝肖暄招手，然后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有点旧的粉笔盒，里面装的是彩色粉笔，她叮嘱肖暄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去其他班借来的彩色粉笔，今天，你这个文艺委员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艺术细胞了，务必要把咱们班这个教师节的黑板报画好！”
　　“好！”
　　肖暄临走时扫了一眼其他老师的办公桌，发现很多办公桌上都有花束与贺卡，它们遮挡住了平时出现最多的作业、试卷之类的东西，但是李言的办公桌上一个礼物也没有，她就是少数没有收到礼物的教师之一。
　　林央收到的花束和贺卡并不是很多，而且贺卡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在夸赞她的美貌、气质以及穿搭风格，不过，对于初次在学校过教师节的她来说，这些学生赠予自己的礼物，足以值得纪念。
　　肖暄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的步子是缓慢的，她在回味刚才看到的一幕，不仅自己觉得鼻子突然一酸，心头上涌现出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情，还觉得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看见那一幕，恐怕也只会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殊不知，其实李言早已看淡了这种事情。
　　肖暄进班后，沈星纪注意到她有些反常，便赶紧起身，走到她面前询问：“怎么了？班主任喊你过去干什么？”
　　肖暄抿了一下嘴唇，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没事……班主任让我画教师节的黑板报。”
　　沈星纪见肖暄不肯说原因，便不再问，只是担心地说：“我帮你。”
　　“你也会画画吗？”
　　“不会，我可以帮你扶凳子、递粉笔。”
　　“噗～”
　　肖暄被沈星纪的这句话和其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笑了，然后还有周围听见沈星纪说话的同学也都笑了，其中包括正在做练习题的何析木，唯一不同的是，他只敢低下头，抿着嘴偷笑，片刻之后又赶紧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由于沈星纪是背对着何析木的，再加上当前她最关心的是肖暄的情绪，所以她没有看见何析木流露出的罕见笑容。
　　沈星纪盯着肖暄的眼睛，微笑着问她：“现在好点儿了吧？”
　　肖暄又笑了，这次她两边的小虎牙几乎全部都露出来了，然后还点着头回答沈星纪：“嗯。”
　　二
　　自习课的时候，肖暄在一张空白纸上偷偷给李言写了一句教师节祝福语：李言老师，教师节快乐！
　　肖暄趁去办公室还彩色粉笔的时候，将纸条放在了自己母亲的办公桌上。
　　当李言读完这张没有署名的纸条后，便开始研究字体，她猜测是肖暄放的，但是不敢百分百断定。
　　然后，林央就朝李言走了过来，并且肯定了她的猜测：“李老师，我当时碰巧看到了，这是肖暄过来还粉笔的时候放下的。”
　　“谢谢你告诉我。”
　　“没事儿，肖暄这孩子挺孝顺的。”
　　李言微红的眼眶里泛着泪光，她抬起头，用力控制着自己眼眶里的热泪，不想让它流下来。
　　此刻，李言不仅觉得女儿长大了，会关心自己的母亲了，她还觉得自己以前对女儿太严厉了，即使当时她是真被肖暄气得不行。
　　林央为了不让李言感到尴尬，就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了。
　　晚自习放学后，肖暄找了一个借口，没有跟沈星纪一起走，而是来到了老师们的办公室。
　　当李言发现肖暄走过来之后，语气比往日温柔了许多：“怎么了？”
　　肖暄看了一下自己的母亲，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我跟你一起走。”
　　“好，稍等会儿。”
　　原来肖暄在的时候，沈实还有一个说话的伴儿，现在他单独跟沈星纪与何析木走在一起，十分煎熬，原因是两个学霸在讨论数学卷子上的题，他根本插不上话。
　　等到李言和肖暄一起出校门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走完了。
　　“李言老师！”
　　李言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便转过身，然后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男生小跑到自己面前，其间一直在向自己招手。
　　“老师，您不认识我啦？我是陶烁，当年班里属我英语偏科最严重，然后您就每天都监督我背单词，非要我把当天的默写任务完成，还一个都不能错，害得我总是很晚才能回家。说实话，当时我是真记恨您，觉得您就是在故意针对我。”
　　李言跟陶烁开玩笑：“那你现在是原谅我了？”
　　“不敢，不敢。当时小，不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然后陶烁突然严肃起来，“老师，我是真的很感激您……哦，这是给您的礼物。”
　　陶烁递上自己手里的红色礼盒。
　　“我们有规定，只能收贺卡，不能收贵重礼物。”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陶烁赶紧打开礼盒，里面放的是一个陶瓷，形状是燃烧的蜡烛。
　　李言这下才放心地接过了陶烁手中的礼物：“谢谢，很有创意，看得出来用心了。”
　　陶烁微笑道：“老师喜欢就好……哎，老师，这小女孩是您的女儿吗？”
　　“对。”
　　“你们母女俩长得挺像的……老师，您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了。陶烁，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老师，我开车了，我先送您和您女儿回去。”
　　“你先走吧，我想散散步。”
　　“那好吧，老师，我先回去了。”
　　“你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好。”
　　李言目送着陶烁离开，然后扭头问肖暄：“有何感想？”
　　肖暄歪着头，有些厌烦地回答道：“您对我严格要求，都是为了我好。”
　　李言突然严肃起来：“肖暄，端正你的说话态度！”
　　肖暄小声说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你非要我说。”
　　李言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在心里暗暗想道：我就不该被你那一句祝福语感动，该气人的时候还是气人！
　　话说出口之后，肖暄又有些内疚，便赶紧转移话题：“妈，我知道你英语不错，没想到你还教过英语呀？”
　　“没有，我当年是他的班主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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