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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三天后。
柳满对着几段试镜时录制的视频反复对比，按下电脑的暂停键，看向周晋栩：“这几个都挺合适的，你有中意的吗？”
她的备选里面，没有靳潮。
周晋栩靠着椅背，十指相交：“柳满，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单选题。”
“我知道你觉得靳潮最好，我也同意，他是最适合林泽的人选……”柳满沉默许久，“但是，我们试过所有演员了，如果让他演林泽，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男二和他搭戏。”
“这不是大男主题材的影片，不是男主演技好就够了的。”
诚然，柳满同样中意靳潮，但她更希望自己的剧本能被更好地呈现，《错位》中林泽和白今远的互动戏份篇幅很多，演员间演技的差距在同框时会暴露无遗，还要综合考虑CP感的因素。
《错位》的选角不是单向的，是双向的，如果选了靳潮，他们找不到一个演技水平相当还能和靳潮产生一定CP感并且愿意出演白今远一角的人。
综合考虑之后，柳满放弃了靳潮。
周晋栩还记得毕业大戏那天的事，记得靳潮在戏台上的表现，记得他试镜的样子。
那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演员可以再找再试，大不了延后开机时间。”周晋栩满不在意地说。
同时他又很认真：“柳满，我只要最好的，你和我一样，不是吗？”
《错位》是柳满三年的心血，她当然不想将就，她叹一口气，松口道：“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
靳潮下午收到试镜通过的邮件，想也没想就给盛寒声打了电话。
比起几个月前总是打不通，这次电话接听得格外快，盛寒声温和中带一丝清冷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怎么了？”
靳潮还在外面，盛夏的太阳热得灼人，他却在烈日下展颜：“哥哥，我通过周导的试镜了！是男主。”
“我也可以当男一号了！”
盛寒声从不吝啬夸赞靳潮：“嗯，潮潮很厉害。”
正向的反馈像一杯温水，不动声色化开了靳潮心里残留的芥蒂，他下意识将自己带入了更早以前的情境，再一次试图请求：“你能不能……”
陡然间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靳潮咽回去嘴边的话语，明明是六月的天，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从小到大，靳潮靠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和讨喜的性格，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最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盛寒声身上吃闭门羹。
和大多数人一样，靳潮也很不喜欢被拒绝，哪怕他和盛寒声亲近，他依然会不开心。
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拒绝，他索性就不再提出任何请求。
盛寒声还在等着靳潮的后文：“怎么了？”
靳潮闭眼：“没什么，挂了。”
其实他还是会委屈，明明以前盛寒声不会这样拒绝他的。
但是，如盛寒声所愿。
回应盛寒声的只有电话中传出的忙音。
盛寒声垂眸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缓缓皱眉。
有点不对劲……
是在生气吗？
盛寒声坐在家中的沙发上，伸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放在指间转了一圈，没点。
那盒烟是他半个月前买的，迄今为止只用了一支，他手上是第二支。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屏幕，打给了覃经尧。
“寒声？有什么事吗？”
盛寒声：“周晋栩筹备的新电影，你有资料吗？”
“资料？没有啊。”覃经尧疑惑了一下，没想明白盛寒声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补充，“我去帮你问一下。”
“嗯，谢了。”
周晋栩试镜都试过一轮了，消息就算不是人尽皆知，也已经很好问出来了。
很快，盛寒声就收到了几份文件，有《错位》的情节概要以及试镜的剧本。
覃经尧给他发消息问：[我打听到周晋栩选定的男主是靳潮，你是因为这个才问的？]
盛寒声：[嗯]
覃经尧：[不过男二的位置是待定，我听说周晋栩准备再试一轮，一个男二居然比男一还难定吗？]
盛寒声：[也许吧，他要求一向很高]
回完这一条，盛寒声没再看消息，点开第一份文件，看完，他就没再看别的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男二那么难选了。
——
入夜。
阳台上吹着和缓的凉风，盛寒声倚着围栏，指间是下午未曾点燃的那支烟。
这包烟是靳潮毕业典礼那天晚上，盛寒声从杨导那边吃完饭，回家路上买的。
那天晚上，他点了一支。
指间的烟亮着火光，朦胧青灰的烟雾寂静地飘散。
同样是在那天晚上，盛寒声给言秋打了电话。
听筒贴在耳边，接听后，盛寒声开口：“妈。”
言秋的声音慵懒中带着点不耐烦：“你和靳潮一个样，没事情几个月都不打一个电话，说吧，什么事？”
言秋一直在外旅游，和国内有时差，她那里这会是上午，本来在沙滩上晒日光浴，被自家好儿子一个电话破坏了氛围。
她想起了上个月靳潮给她打电话的事：“你和潮潮闹矛盾了？怎么他还要来找我问你的行程？”
盛寒声沉默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好了。”应该。
言秋不置可否，她一听盛寒声的语气就知道有问题，但不打算深究：“说说你的事。”
盛寒声指间的烟燃了小半，烟灰簌簌落下，他说：“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八卦的味道。言秋突然就有了兴致。
“嗯？”
盛寒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为什么？”言秋想不出来什么人能让盛寒声犹豫不决。
“和他关系很好，可联系太多，总觉得保持现状会更好。”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盛寒声以长者自居，他比靳潮大整整五岁，从小到大，靳潮总是跟在他身边叫他“哥哥”。
靳潮把他当做兄长，他该怎么表达爱意？靳潮又能不能接受？
盛寒声不知道。
再加上两家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他当然可以一时兴起向靳潮表白，或者以兄长的名义靠近他引诱他，但之后呢？如果靳潮不能接受呢？
他们依然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这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盛寒声选择疏远，远离他心动的根源，试图保持稳定的现状。
言秋笑了一声：“你应该已经试过了吧。”
盛寒声一愣。
言秋知道他一向有主见，最开始做选择喜欢一条路走到黑，一直到撞了墙，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另一条路行不通，又或者，这个选择指向的结果让你不舒服，不能接受了，不是吗？”
“嗯。”他的回应很轻。
他确实意识到了，从生日那天见到靳潮，止不住的心跳开始，到这天晚上因为拒绝靳潮而产生的难言的烦闷。
原来他根本做不到远离。
“你来问我的时候，不就已经决定好了吗？我支持你去追求喜欢的人，因为世界上有太多人都是因为犹豫而错过的，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当年，就是言秋先追求的盛桓，她是个热情主动的人，不怕被拒绝也不怕失败，当然，同样很有魅力，大方地追求在她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知道了。”一通电话到达尾声，指间的烟也燃尽，盛寒声将烟蒂丢进烟灰缸。
“需要我帮你保密吗？”言秋想，如果盛寒声不需要，她立马就给阮宴迟打电话，反正这个点国内也不算晚，阮宴迟肯定没睡。
盛寒声只想了一下：“可以。”
言秋大失所望：“行吧，下次少给我打电话，打扰我和你爸的二人世界了。”
盛寒声语中带着笑：“好。”
那通电话之后，盛寒声就不打算再远离靳潮了，但是现在，靳潮开始疏远他。
盛寒声回想一遍《错位》的那份文件，终于还是把手上的烟点燃，抽过一口之后，打给了周晋栩。
“你的新电影，男二还没定吗？”盛寒声垂眼，语气寻常。
周晋栩一下午都在和柳满一块忙着筛选演员，到现在都没弄完，他看一眼旁边的柳满，叹气：“是啊。”
周晋栩想了想：“这么突然问起这个？你要给我推荐人？”
盛寒声语出惊人：“我可以吗？”
“啊？”周晋栩怀疑自己幻听了。
盛寒声平静道：“我来演白今远。”
盛寒声声音不大，却能听出认真。
他需要这个机会，重新拉近和靳潮的距离，甚至是更进一步。
我怕是还在梦里。周晋栩想。
可周晋栩突然意识到，客观而言，盛寒声是最适合的，一来他和靳潮关系似乎很好，二来作为双金影帝，演技无可指摘。
但是……
“白今远是男二。”周晋栩深吸一口气。
对盛寒声的咖位，出镜几秒钟几分钟的客串可以看做是寻常，出演男主角是天经地义，而演男二，叫降番。
从导演的身份，周晋栩希望能选到最好最合适最优秀的演员，但从朋友的角度，周晋栩不可能要求盛寒声出演男二，所以他从未考虑过盛寒声，再合适都不可能。
“我知道。”盛寒声说。
“我听说，你在和杨导接触，主旋律电影的男主说出去可比同□□情片的男二好听多了，寒声，你再考虑一下呢？”
“这就是我考虑过后的答案。”
见盛寒声油盐不进，周晋栩叹气：“先不说这电影的主题，单是让你演男二，你的粉丝怕是都要把我撕了。”
盛寒声按灭烟头：“我知道，我思考过。”
“为什么忽然……”
“因为靳潮？”周晋栩突然福至心灵，问，“你上次绯闻热搜，拍到的也是他？”
盛寒声承认：“嗯。”
可……盛寒声会为了一个连血缘都没有的弟弟做到这种程度？
周晋栩怀疑：“只是弟弟？”
盛寒声静默一瞬，答他：“现在是。”
周晋栩一下就懂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要加一个“现在”，想来是……
从周晋栩的角度看，盛寒声很符合白今远，只有一个地方，周晋栩更中意二十出头的演员，一来有灵气，二来和角色的年龄更接近，而盛寒声今年27。
“我也不用你来试镜，但先说好，我这庙小，给不起影帝的出场费。”
以盛寒声现在的身价，一部戏的片酬八位数起步，《错位》的经费总额都只有这个数，把周晋栩卖了也请不起盛寒声。
盛寒声本来也不是为了片酬去的：“我都可以。”
周晋栩微笑：“那我按男二的给你好了。”
说完，周晋栩不管盛寒声会不会有意见，直接挂断电话，打一个哈欠，对柳满说：“不用挑了，人选有了，回去休息吧。”
柳满疑惑：“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
“盛寒声。不会有更合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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