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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心湖澜
与禹晨同行的时间愈久,谢囚雨便觉自身与世界联结的脉络愈发明晰。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受,开始尝试理解与模仿,甚至生出些许属于自己的、懵懂的念头。那缕被命名为“谢囚雨”的天地雨灵,正悄然经历着更为精微的蜕变。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片幽深的竹林。竹叶苍翠,遮天蔽日,林间灵气氤氲,竟比外界浓郁数倍。禹晨停下脚步,面露欣喜:“此地竹木清幽,灵气盎然,是静心悟道的好所在。囚雨,你灵体纯净,今日我便传你一套最基础的导引法诀,教你如何主动吸纳灵气,炼化为己用。”
谢囚雨闻言,眼中闪过期待的光芒。他虽本能地吞吐灵气,却从未有过系统的方法。
禹晨择一平坦青石坐下,示意谢囚雨效仿。他声音放缓,如清泉流淌:“闭目,凝神,勿拘于外物。引灵气自百汇入,沿督脉而下,过丹田,转任脉,复归气海。周而复始,如溪流成河。”
谢囚雨依言闭目,尝试摒弃杂念。起初,他只觉周遭灵气如雾,无所适从。但很快,他雨灵的本能便开始发挥作用。那些弥漫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之雨的洗涤与牵引,变得异常温顺,几乎是欢快地主动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循着禹晨所述的路径自行运转起来,流畅得不可思议。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被炼化的灵气,在他体内化作更为精纯的、带着湿润凉意的蓝色灵流,缓缓汇入丹田深处那片朦胧的、如同无尽云海的气旋之中。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周身便泛起一层极淡的、水波般的蓝色光晕,竹林间的灵气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
禹晨在一旁护法,初时还带着指导的心态,但越看,心中的惊异便越甚。这……这哪里是初学者吸纳灵气的速度?寻常修士引气入体,哪个不是小心翼翼,耗时良久方能捕捉到一丝?谢囚雨这模样,倒像是天地灵气争先恐后地主动投怀送抱!
他不由得想起古籍中关于天地钟爱之灵的记载,今日方知所言非虚。此子若道途顺畅,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一丝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极快地掠过。
待谢囚雨完成一个大周天,缓缓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五感似乎都敏锐了许多,连竹叶上细微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向禹晨,带着一丝初窥门径的兴奋:“禹晨,我感觉……很舒服。身体里,好像有一条温暖的小溪在流动。”
禹晨收敛心神,笑着赞许道:“你天赋极佳,远胜常人。切记,修行之道,在于持之以恒,切不可因天赋而懈怠。”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运转灵力时,可有何特殊感应?比如……对某些特定属性的灵气,是否更为亲和?”
谢囚雨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水汽……很亲近。还有,月光落下时,感觉也很好。”他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仿佛月华是与生俱来的滋养。
“太阴之力与癸水之精么……”禹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目光在谢囚雨身上停留的时间,略微长了些。
掌握了基础导引法诀后,谢囚雨的游历生活增添了新的内容。他不再仅仅是被动观察,开始尝试运用那微薄的灵力去感知。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沉稳的“土气”,能察觉到远处溪流欢快的“水意”,甚至能模糊感应到某些深埋地底的、蕴含着灵气的矿石所散发出的微弱波动。
这种新奇的能力让他沉迷。有一次,他凭借感应,从一株枯木下挖出了一块不起眼的、却蕴藏着精纯水灵气的“润水玉”,高兴地拿去给禹晨看。
禹晨接过那拇指大小的玉石,眼中讶异更甚。这润水玉虽品阶不高,但藏得极深,若非专门修炼过探查术法,极难发现。他看向谢囚雨那纯粹求表扬的眼神,心中那份因天赋而起的波澜再次荡漾开来。
是夜,月明星稀。
禹晨于竹林中演练一套剑法,身姿飘逸,剑光清冷如月。谢囚雨坐在一旁,看得入神。他看着那剑光流转,看着禹晨腾挪的身影,心中那份依赖与仰慕,在静谧的月色下悄然滋长,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浓烈。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学着禹晨的样子,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的蓝色灵流,笨拙地在空中划动。没有剑,更没有剑法,他只是凭着感觉,让那灵流随着心意延伸、舞动。
渐渐地,那些逸散在空中的、肉眼不可见的细微水汽,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在他指尖汇聚,随着灵流的轨迹,凝结成一条极其纤细、若有若无的、完全由水雾构成的“飘带”。那“飘带”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微光,随着他的心意缓缓摇曳,虽无丝毫威力,却灵动非凡。
禹晨收剑回身,恰好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一顿。
月光如水,洒在少年专注的侧脸上,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指尖那条如梦似幻的水色飘带,正依循着某种天然的韵律轻轻舞动,美得不像人间景象。
这一刻,禹晨清晰地听到自己心中某个角落,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叹息。这灵性,这天赋,这纯净不染尘埃的本质……是何等的珍宝,又是何等的……易碎。
他走上前,没有惊扰谢囚雨的专注,只是静静地看着。
谢囚雨察觉到他的靠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散去了指尖的水雾飘带,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带着点初试成功的赧然:“我……我学得不像。”
禹晨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不,很美。”他低声道,声音融在月色里,“只是囚雨,你要记住,这世间并非所有美好之物,都能长久留存。愈是珍贵,愈需力量守护。”
谢囚雨似懂非懂,但他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他只觉得此刻的禹晨,眼神格外深沉,那里面似乎盛着一些他尚且无法理解的东西。
心湖已被吹皱,澜漪虽微,却已荡向不可知的远方。他沉浸在修行与陪伴的双重喜悦中,并未察觉,那投映在心湖上的明月,其光虽亮,边缘却已悄然染上了一丝命运的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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