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听谁的钟声

　　蒸汽龙越飞越低。

　　前方，是一片蔚蓝的海。阳光洒在海面上，像金色的鱼群跳跃。海中央，漂浮着一座岛屿，岛屿四周长满藤蔓与白花，远处山脉像一头沉睡的大象，鼻子盘在山脚。

　　这就是花象岛。

　　艾露站在龙背上，双手紧握着画筒，心跳仿佛比龙翼还响。

　　“好久没回来了。”她轻喃喃。

　　然而，岛屿并不像她记忆中那样欢腾。

　　没有歌声、没有节日的烟火。只有白色的布条随风飘荡，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着一块白象图案的木牌，木牌上白象的嘴巴被封印着。

　　岛民看见艾露，没有欢呼，也没有拥抱。他们低头、后退，仿佛她是某种禁忌。

　　“他们在怕你？”萨弥尔皱眉。

　　“不，是他们在怕看到我的记忆。”艾露说。

　　她带着萨弥尔走向岛中心，那是白象神庙，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座神庙是用象牙石建成的，整块白石上雕满象群、莲花与天文图腾。传说每当新年，岛上的孩子就会在神庙前唱歌跳舞，请记忆之象带走悲伤，留下希望。

　　但现在，神庙被铁网封住，门口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静默军士。

　　艾露冷静地从背后拿出一支画笔，在手心迅速画下一个符号——一头没有嘴的象，背上载着一颗星星。

　　画一完成，风突然停了。

　　然后，“咔！”

　　铁网自动崩裂，化作碎片。

　　“他们怕画。”她低声说。

　　进入神庙后，他们点燃了七根记忆香。

　　随着香烟升起，神庙的墙壁开始缓缓旋转，地面打开，露出一道通往地底的螺旋阶梯。

　　他们走入其中，脚下越来越冷，直到走到一间圆形石室。

　　墙上画着百象同舞，而正中，一座巨大的象头石像俯视着他们。

　　象头前，静静放着一块发着微光的石头，石头的蓝色中夹杂着细微的金线，像岛上女人头发间的花环。

　　“这是……记忆之石。”艾露轻声说，“我母亲藏在这里的。”

　　当她走近时，石头突然浮起，释放出一道光幕。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空中响起，

　　“艾露，如果你看见这段话，说明你安全了，也说明，我没能等到那一天。”

　　“当帝国禁锢我们的语言，我选择用画留下花象的记忆。记忆是不能被毁掉的，只能被忘记。但你……不会忘。”

　　“你要记得，记忆不是过去，是武器，是钥匙，是我们站起来的根。”

　　光幕中出现一个画面：她母亲站在神庙前，手持画笔，带着一群女孩在画墙。军士冲来时，她抬起笔，在空中画下一个图腾，图腾变作象群，将孩子们托起飞走。

　　最后的画面是她母亲对着镜头一笑。

　　艾露默默流泪。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轻轻地将记忆之石捧在手中，像是再次握住母亲的手。

　　突然，石室震动。整座岛仿佛从沉睡中苏醒。

　　神庙外，岛民惊讶地看到空中出现了一头头透明的白象，它们从神庙顶升起，沿着村庄飞行，留下象形图腾。

　　孩子们跟着跑，第一次发出了声音：“象……来了！”

　　妇人开始低吟古老的祈祷曲，老人从床下拿出旧鼓，敲出了岛上失传的节拍。

　　整个岛，开始发出声音。

　　静默军士试图阻止，但蒸汽龙从天而降，咆哮一声，将他们吓退。

　　艾露站在神庙顶端，高举记忆之石。

　　“我们可以不再沉默了。”

　　岛民齐声回应。

　　当他们离开时，海开始发出声音：不是浪，而是一种像歌的低语。

　　节奏仪亮起，第二块共鸣之石融入其中，与劳动之石并列跳动。

　　滴答——咚。滴答——咚。

　　萨弥尔听着这节奏，像是母亲在拍着背的节拍，又像是一个民族心跳的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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