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咪绝不爱他

　　“族长？族长你在听吗？”
　　屋内的檀香还在袅袅盘旋，混着楼下酒肆飘来的酱肉香气，鼻尖刚捕捉到几分人间烟火气，就被中年人急促的唤声拽回神。
　　雪球一个激灵，慌忙敛去眼底的茫然，含糊应道：“啊？你继续。”
　　中年人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暗纹，欲言又止的模样像吞了半截话。半晌才斟酌着开口：“族长，这个繁衍对象是长老精挑细选的，算是修仙世家中天资还能看得过眼的，当然跟您没法比，就算不满意，也还是……先去看一眼再说？”
　　“哦，哦，看，马上看，”雪球心头一紧，生怕露了破绽，抬手就把中年人往门外推：“等下啊，我还没准备好，等会！”
　　“砰” 地合上房门，雪球后背抵着门板大口喘气，胸腔里的心跳咚咚作响。
　　它上下乱摸，终于在腰间摸到那枚熟悉的银铃，原本是挂在它颈间的饰物，此刻竟化作一枚镂空缠枝的腰佩，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它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指尖捏着铃铛轻轻一抖，一卷泛着柔光的书卷从□□滚落，“魂书”二字引入眼帘，落在掌心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还好，这东西还在！它之前只顾着担心主子，竟没来得及细看里面的内容。
　　再使劲抖了抖铃铛，除了清脆的叮当声，什么都没掉出来。雪球撇撇嘴，这破铃铛，师父也不多放点法器灵丹，就这么放心让它一个刚化人的猫妖闯阵。
　　果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抓起桌上的佩剑，刻着“扶摇”二字的剑鞘冰凉坚硬，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雪球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就要往外走，步子迈得雄赳赳气昂昂，活像主子讲过的那些出征将军。
　　“族长！” 中年人一脸诧异，赶忙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极低，“您，您就这么出门？”
　　“不然呢？” 雪球挑眉，不解地看着他。
　　“您没戴面具啊！” 中年人的声音里带着急色，指尖指向脸部边缘，“出岛后族中规矩，需易容出行，不可轻易暴露行踪，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啊？危险？” 雪球心里咯噔一下，猫的本能让它瞬间绷紧了神经。它虽不懂其中利害，但 “危险” 二字像冰锥刺进心里，让它下意识想躲。
　　“我们是犯了什么事吗？”雪球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指尖却不自觉抠进了掌心，“要这么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
　　“族长您忘了？” 中年人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几百年前，族中一位先祖功法大成，引来了其他修仙世家的觊觎，联手围剿我族。”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后怕，“危急关头，是先祖以自身修为为引，在海外仙岛设下生死结界，将我们藏匿其中，才躲过一劫。这几百年来，我们一直低调行事，就是怕再引祸上身，这些都是学堂必修的族史，您今日怎么会问起这个？”
　　“没忘没忘，族史哪能忘，”雪球打个哈哈，突然想起方才中年人的话，话头一拐就抛出去：“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要藏得严严实实低调行事，何必费力气出岛找外人繁衍？守着仙岛闭门不出，岂不是连半点风险都没有？”
　　这话一问出口，雪球就暗自懊恼，猫的好奇心总在不该冒头的时候蹦出来，万一又露了破绽怎么办？
　　中年人愣了愣，脸上的困惑又重了几分，随即抬手挠了挠后脑。
　　“族长您今日真是反常……岛内宗亲之间繁育，生下的孩子大多早夭。只能与外人繁衍才能保族中香火。而且仙岛有结界护着，外人根本上不来，只能我们出去找。”
　　他说着又把目光落回雪球身上，眼神里的疑惑更重了：“这些都是岛内规矩，怎么族长今天问起我来了？”
　　“我知道，我就是考考你，看你记不记得。”
　　雪球话锋一转，慌忙转移话题：“哎对了，面具我放哪了？你帮我找找。”
　　接连问了三遍，中年人却毫无反应。雪球低头翻找行李，指尖划过丝绸衣物的顺滑触感，却没摸到任何面具。它回头望去，猛然发觉中年人仍旧保持着方才发问的姿势，双目圆睁，连眼角的细纹都没动一下，像尊僵硬的木偶。
　　雪球心头一慌，赶忙过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不动，再戳戳，还是不动。
　　再往楼下望去，酒肆里的小二举着酒壶僵在半空，客官们的谈笑声仿佛被掐断在喉咙里，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时间，被暂停了？
　　“恭喜你成功进入魂书境内。”
　　突如其来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柔媚中带着几分戏谑。雪球吓得浑身一炸，下意识弓起脊背，对着声音来源龇牙哈气。这是它当猫时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鼻尖嗅到一股清冽的兰花香，与黑雾身上的腥气截然不同。
　　“嘿嘿，你还真好玩。” 女人的笑声像风铃般清脆，“记好了，你现在是人，不是猫，别动不动就哈气。”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飘了过来，绕着雪球转了一圈。女子身着月白罗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纹，像夜空中的星辰。她上下打量着雪球，目光带着几分怀念：“还真是好久不见。”
　　雪球试探道：“你，你是？”
　　“我是你师父啊，怎么这就不认得了？” 女子歪着头笑，眉眼弯弯，眼角的泪痣添了几分妖媚。
　　“原来你是女的！” 雪球惊呼，“谁让你在外面是一团黑雾，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我怎么能认得出？”
　　“外面我只能维持灵力形态。” 女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指尖划过铜镜的边缘，“这里是魂书内部，时间空间与外面不一样，只要实力够强，便能改变此间一切，包括我的模样。”
　　雪球恍然大悟，指尖摸着腰间的铃铛，冰凉的触感让它清醒：“时间不一样？方才的暂停，是你做的？”
　　“自然，不是。” 女子拿起一支玉簪，轻轻划过发梢，“时间暂停，意味着在某些关键节点，你的行为违背了鱼安原本的人生轨迹。你要做的，是揣摩她的心思，摸索符合她性格的发展方向，稍有偏差，便会触发暂停。”
　　“揣摩？摸索？” 雪球急得抓耳挠腮，指尖抠着掌心，“我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揣摩？就不能给点提示吗？”
　　“魂书就是最好的提示，”女人轻快的跳回屋内，坐在梳妆台前，冲着雪球指了指脸：“里面写了什么，你便照着做；若是空白，就一点点试喽。”
　　雪球一头雾水地走到梳妆台前，左看右看，指尖戳了戳镜中的脸颊：“脸上咋了，俩眉毛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有啥特殊的吗？”
　　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回头看向女子，对方却只是含笑不语，眼神里满是 “你再想想” 的意味。
　　“不是，你到底让我看啥？” 雪球急了，“我知道她漂亮，然后呢？漂亮就能当饭吃？就能不用带面具？”
　　女子满意地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 “孺子可教” 的笑意。
　　雪球瞬间呆住，嘴角抽搐了一下，竟然是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不是吧？就因为漂亮，就违背族规不带面具？刚才他不是说这是岛内规矩吗？”
　　“傻猫，你刚化人，不懂强者的骄傲。”
　　女子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胭脂，指尖沾了一点，轻轻点在雪球的唇上，冰凉的脂粉触感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规矩是给弱者定的。鱼安是鱼氏族长，从小天赋异禀，四岁炼体，五岁筑基，八岁化气，十三岁已过初关。她自视与众不同天下第一，认为这世间无人能伤她分毫，怎会为了区区风险，用丑陋的面具遮住脸？”
　　雪球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它想起主子说过的那些英雄人物，似乎确实个个骄傲得紧。人啊，果然比猫复杂多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雪球眼神一凛，警惕地盯着女子：“等等，你对她这么了解…… 总不会，你就是鱼安吧？”
　　女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忘了，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她伸手戳了戳雪球的额头，指尖带着微凉的灵力，“你这小猫，除了你主子，倒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跟着我出来这么久，竟连一句‘师父你是谁’都没问过。”
　　雪球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绷紧了神经，难道眼前这位，又是一个和西地妖女一样重要的人物？
　　它下意识后退一步，鼻尖的兰花香似乎也变得有些刺鼻。
　　“不逗你了。” 女子收敛笑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不是鱼安，我没她那么傻。但要说关系，确实有，论辈分，她得喊我一声祖宗。”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静止的景象，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的意味：“小猫，记好我的名字。”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女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我叫鱼若宁。日后再听到这个名字时，便是我亲临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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