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也能成为最强吗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墨非已然睁开双眼。她眸中精光内敛，周身气息比昨日更显圆融了一分。
　　此时是凌晨 4 点，任务大厅已是人来人往。
　　形形色色的人和妖挤在任务公告板前蹲守合适任务。他们说是天骄，实际与城市里的普通打工族也并无不同。眼下青黑，脸上麻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嘴里念念叨叨：
　　“唉，昨晚画符画到三更天，一张清风符才卖二十元……得赶紧接个跑腿任务补补觉……”
　　“王家的巡逻护卫队还缺个人，要求三阶以上，啧，我这二阶巅峰他们看不上啊……”
　　与之相对的，墨非只需要 4 小时睡眠就能完全恢复精力，此刻她正神采奕奕。
　　“新来的？”
　　“一看就是新人。”
　　“是啊，只有新人才会这样有精神。”工作久后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是微死状态。
　　墨非直接略过了那些需要出城的任务。剿匪、清缴妖兽巢穴或者探索遗迹的路程太花费时间，两三天的时间过去也最多只能赚取 20-30 积分。
　　她走到标注着低难度的区域。戊级任务，难度较低、危险性小、多在城内或近郊完成，但相应的报酬也较为微薄。好在，积少成多。
　　戊级任务：
　　【清理东区下水道】报酬：100 元，5积分
　　【寻找走失的宠物火焰貂（特征：尾巴尖有一缕金毛，极度胆小）】报酬：20 元，3 积分
　　【协助百草堂分类处理新到的一批药材】
　　人数：3/10
　　报酬：100 元，4 积分
　　【西城区铁匠铺夜间异响调查】
　　描述：店铺老板声称近三夜打烊后，工坊内总有类似金属敲击的异响，但检查后未发现人为痕迹，亦无物品丢失。
　　要求：查明原因并解决。
　　报酬： 300 元，6积分
　　【城南旧书市墨香阁温书】
　　描述：墨香阁库存大量功法玉简，部分灵光黯淡，需修士以自身灵力进行温和蕴养，防止灵性彻底消散。
　　要求：灵力属性温和，有耐心，持续时间约四个时辰。
　　人数：2/10
　　报酬： 200 元，6积分
　　-
　　“火焰貂又丢了？这月第二回了吧？那小家伙比泥鳅还滑溜，3积分不够买追踪符的啊……”
　　“百草堂分类药材，还是4积分……算了，好歹能蹭点边角料，我去试试……”
　　在城市里求生看来并不比在森林中与恶劣天气、凶猛妖兽周旋来得轻松，只是换了种形式的艰难。墨非一次性接取了这五个任务。
　　—
　　东区下水道。
　　墨非站在主入口处，面前是三条通向不同方向的岔路。每条通道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
　　左边通道能听见滴水声，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不适的腐香。正是水生植物精怪过度繁殖的典型特征。
　　中间通道最为宽阔，是主排水道，水流声最为明显，水面有气泡陆续浮出。
　　右边通道则狭窄许多，无异常。
　　墨非步入左边的通道。任务目标在此，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阴影中，墨非收敛周身气息，心眼术将她的感知提升到极致。
　　苔藓如同地毯般覆盖着湿滑的墙壁，一些仅有指节大小的净水螺正缓慢地在苔藓上爬行。它们莹白的螺壳微微开合，过滤着空气中游离的污秽水灵之气，身后留下短暂的洁净痕迹。
　　墨非注意到了某些细节，凝神细看。这种苔藓分泌的某种黏液，正是这些净水螺的食物来源之一。
　　沙沙……
　　几条尺许长的百足沙虫从管道缝隙中钻出，它们头部一对螯钳开合，目标是那些净水螺。
　　然而，就在沙虫靠近的瞬间，原本看似无害的苔藓群落突然暴起。几条黏滑菌丝触手从蛰伏的苔藓丛中弹出，缠住沙虫。沙虫剧烈挣扎，但不过几息之间，那条沙虫便被更多的菌丝包裹、拖入苔藓丛中，成了养料。
　　她的感知向更深处延伸。
　　一些汲取了足够秽气的苔藓群落发生了异变。它们不再是贴附墙壁，而是如同矮墩墩的土丘般隆起。这些由菌丝操纵黏合的苔藓傀儡笨拙地移动着，驱赶着试图啃食它们本体的食腐鼠妖。
　　而那些鼠妖个头如猫，皮毛油亮，双眼赤红，动作迅捷，显然已有微末妖力在身。
　　除去愈来愈茂盛的苔藓，通道正中还出现了新的植物。一株通体漆黑，形态宛如兰草的植物扎根于污水中，周围三米内竟无任何苔藓或其它精怪敢于靠近。几片狭长叶片无风自动，将周围弥漫的污浊之气缓缓吸纳。原本不堪闻的下水道在这里竟然出现了可以大口呼吸的清新空气。
　　“秽气兰？”
　　老师曾提过，某些特殊植物能生于极污之地，吸纳污秽，凝结出相对纯净的净垢珠，是炼制一些特殊丹药的辅材。这株秽气兰显然已初具灵性，在此地称王称霸。
　　墨非上前一步，无视了秽气兰左扭右扭想要摆脱她的意愿，将它连根拔起，收入袋中。同时收入囊中的还有四颗净垢珠。哪怕不用去交换积分，这株秽气兰对她而言也是有用的药材。
　　至于此行的任务——
　　墨非锁定了那些过度繁殖，已开始堵塞管道的苔藓群落。她指尖轻抬，阴影中立刻有黑芒涌动。
　　一片，两片，数片羽刃顺着管道的阴影脉络铺开，如同流动的黑暗长河。当羽刃达到一定数量，墨非手腕轻挥，它们便顺着管道纵深席卷而去。
　　羽刃贴着墙壁和地板飞行，切割着肥厚的苔藓群落。纠结的假根被斩断，黏稠的绿体化作碎末，随着污水被卷向远方的排水口。风暴所过之处，管壁露出原本青灰的水泥肌理，潮湿干净。
　　那些与净水螺共生的相对稀疏的苔藓群落并未被清理，它们本就是下水道生态的一环。
　　整条通道足有三百余米，管道时宽时窄，还夹杂着几道直角弯。普通人来清理，得扛着水枪，带着刮刀，在潮湿闷热的环境里弯腰弓背，一下午也未必能清完三分之一。
　　但墨非只是闲庭信步地走着。羽刃如她的翅膀的延伸，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三分钟过去，任务完成。
　　墨非回到三岔口，正欲离去时，感知捕捉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水流波动。
　　正中央的水道之中，三个身影缓缓浮出水面。
　　他们的形貌与寻常精怪大不相同：鱼头人身，上半身覆盖着青灰色细密鳞片，指间有蹼，颈侧生有鳃。为首的那位体型稍大，手持一柄用某种莹白水兽骨骼磨制的短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氤氲着水灵之气的珠子。
　　“巡水夜叉？” 墨非心中微动。
　　这是负责维护一方水域安宁的低阶水族精怪，亦可称之为河仆。
　　鱼人恭敬地开口了：“感谢前辈的修剪之举。这些苔藓近日愈发狂躁，堵塞水道，驱赶净水螺，甚至开始侵蚀暗河入口。您的行为维护了此地的平衡。”
　　随后，他从身后取出一物，那是一片约莫巴掌大小的完美圆形的玉。玉中仿佛封存着一汪活水，隐隐有波光流转，散发着纯净而柔和的水灵气息。
　　“此乃静水玉，是我族在幽深水脉中偶然所得。长期佩戴可避水煞，宁心静气，于水边修行时可增幅水灵气的感应。小小敬意，聊表谢忱，愿能对前辈您有所帮助。”
　　墨非伸手接过。原来城市里的精怪都是如此知恩图报的么？
　　不像她在野外河边撞见的河仆，各个挥舞着三叉戟，狂暴无比。她仅仅是在河边喝了一口水便遭遇它们的围攻。害得她不得不把它们全部杀光才能继续赶路。
　　她微微颔首，“分内之事，多谢你的馈赠。此物于我确有助益。”
　　“不敢当不敢当！”鱼人连忙朝她鞠躬，忙不迭地带着同伴跳入水中。
　　等墨非离开下水道后，鱼人们才敢重新浮出水面。
　　“她走了吗？”
　　“走了走了！”
　　鱼人们张大鱼嘴，长出一口气。
　　走了就好！他们只怕晚送一步，就会惹怒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修士。
　　打扫下水道的不都一般是那些垫底天骄吗，今天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想不开跟那些垫底的抢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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