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鲛无月

　　赏雪赏了一会儿，李盈若有所思，“小瑶，姨母那儿可有关于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水心剑的线索？”

　　“水心剑？就是那个由南江王打造的名剑？”赵明瑶有所耳闻。

　　李盈点点头，“水心剑失传多年，南江王耗巨资打造的那艘纯金舰船据说已在伶仃海沉没，水心剑也跟随船体一并沉海。

　　但也有传闻水心剑是被贼寇所抢夺，民间关于水心剑的传闻众说纷纭，阿盈实在不知如何追寻。”

　　“的确，这把剑除了南江王及其随从得见，其余人从未见过，久而久之，江湖之人大部分皆认为此剑并不存在。”

　　赵明瑶转动着茶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找水心剑？”

　　李盈轻叹，“南边有一门派名唤骨盟，贼寇肆虐，势力渐长，母皇命我搜集水心剑之情报，汇编成册呈上，并遣人探寻其下落。”

　　赵明瑶恍然，心里不禁想，若是她能奉命追寻水心剑下落，是否可以过得自由一些，“公主何不到民间微服私访探察一番。”

　　“此言有理，然则如何着手？又该往何处探寻？”

　　“我曾经到阴都城去打探过消息，那里只要有钱方能买到线索，公主或可前往一试。”

　　李盈难掩喜色，“原来如此，我这就向母皇禀明，申请出宫去阴都城。”

　　“不过，小瑶可要跟我一同去，这些年母皇管我管得严厉，我很少踏出宫门。”

　　赵明瑶爽快地答应她。

　　翌日，李盈穿了一身便装到赵府去寻她，赵明瑶早已备好行装，见她到来，笑盈盈地迎上去，“可有吃过午饭？”

　　李盈笑着摇头，“还未用过，等着跟小瑶一同进食。”

　　赵明瑶将李盈请进赵府，母亲因公务不在，只好由赵明瑶吩咐小厨房准备饭菜。

　　李盈望着桌上丰富的菜肴，轻叹道：“小瑶待我真是细致周到，知道我爱吃的膳食还特意准备。”

　　赵明瑶微微一笑，夹了一块莲藕排骨汤的排骨放在李盈碗中，“这道菜是府中厨娘的拿手好菜，公主尝尝与宫中是否不同？”

　　李盈夹起排骨细细品尝，眼中惊艳，“相比较小瑶府中厨娘做的更好吃呢。”

　　赵明瑶笑着说：“那便多吃一些。”

　　二人在府中待到傍晚才策马出行，李盈自小便学习马术，马术自然精湛，二人沿着兴京安主道一路向西二百里路，踏着夜色进入了阴都城。

　　阴都城虽在地下但灯火通明，不过却不是寻常店家，内有赌坊，黑市，毒蛇交易场所，行走其中之人皆是三教九流之徒。

　　李盈从未见过这些人，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对赵明瑶说道：“这里的人眼神凶狠，在这里真的能问到有效信息吗？”

　　赵明瑶牵着她安抚道：“正是这里鱼龙混杂，我们才能问到需要的内容。”

　　李盈微微安心下来跟着赵明瑶来到血海棠，赵明瑶轻车熟路打开暗门，二人进入其中。

　　“问什么？”

　　李盈紧拉着赵明瑶的衣袖，用着上位者的语气问道：“我想知道水心剑的下落。”

　　黑衣女子嘶了一声，“水心剑，到这儿来问这把剑下落的人可不少啊，阁下可出多少硬水？”

　　李盈不作答，从袖口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案桌上，“这些够吗？”

　　黑衣女子使唤身旁的侍女将袋子拿过来查看，侍女打开看了一眼又掂量了一下，朝着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黑衣女子抬头看向李盈，“公主果然是公主，真是出手不凡呐。”

　　李盈微讶，“你认识我？”

　　黑衣女子轻笑，“怎会不识公主，公主请安坐，我将水心剑线索一一道来。”

　　黑衣女子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缓缓说道：“水心剑乃为前朝遗物，由南江王耗时三年所打造的天下绝剑，传说水心剑硬如铁，柔如水，剑身呈碧绿色，宛若湖水一般清澈。

　　此剑变幻莫测，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被江湖中人所追寻，可惜的是，南江王在伶仃海沉船之后水心剑便随之失踪。

　　据传，当年南江王带着此剑一同前往伶仃海，血海棠所查消息水心剑的确在伶仃海，只不过在何方位如何寻找，在下一概不知。”

　　李盈听得认真，眉宇间透出一丝凝重，“竟真有此剑在伶仃海。”

　　赵明瑶微微一怔，“伶仃海便是南江王沉没之地。”

　　李盈微俯身，“多谢棠主。”随后便拉着赵明瑶一同离开阴都城。

　　路上赵明瑶问她，“她既早已知晓你贵为公主，公主何不如逼她强行说出口，还愿意以硬水交易？”

　　李盈轻抚马鬃，目光沉静如水，“若以势压人，她必不真心相待，能用金钱解决得事情皆不困难。”

　　赵明瑶点点头，“公主所言极是。”

　　“那公主打算如何寻找水心剑？”

　　李盈闪过一丝笑意，“我将信息汇成册本，寻找自会有暗阁去寻，不必担心。”

　　赵明瑶察觉到一丝离开兴京安的好机会，便试探性地问道：“公主可需人手相助？”

　　李盈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小瑶莫不是想跟随暗阁一同前往伶仃海？”

　　赵明瑶轻轻一笑，目光坦然，“还是公主了解我。”

　　李盈微皱眉心，“小瑶可知伶仃海凶险万分，就连暗阁高手也需谨慎行事。”

　　赵明瑶目光坚定，向前溜了几步，“我知道，可是我近日以来越觉赵府无趣，整日里母亲除了让我管理账本便是无休止的应酬，我厌倦了那些……”

　　李盈使缰绳停下行走中的马匹，翻身下马，赵明瑶见状也跟着下马，二人距离兴京安还有一百里，周围全是蒲柳丛生的荒野，风吹得蒲柳沙沙作响。

　　李盈静静地望着赵明瑶，“小瑶，可外面很危险，而且我不想与你分开。”话音里浅浅有着委屈。

　　赵明瑶微怔，心乱如麻，随后目光柔和下来，“公主，可我不愿一辈子困在府中，我想去外面看一看。”

　　李盈面露犹豫，风从远处吹来，卷起细碎的尘土，蒲柳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不定。

　　李盈的目光落在赵明瑶的脸上，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柔却带着一丝决断：“小瑶，若你执意要去，我便答应你，但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何时，你都要听从暗阁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赵明瑶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阿盈。”

　　李盈眼瞳微颤，似有波澜轻起，她柔柔地说，“你许久都未唤我阿盈了。”

　　赵明瑶微微一笑，轻声道：“或许是我们身处于荒野中，你并非公主而我也不是商贾之女。”

　　李盈若有所思望向远方，风掠过她的发梢，“是呀，若我与你只是平凡人家里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风停了，远处传来几声沙哑的鸟鸣。

　　李盈拉着赵明瑶微冷的手，语气坚定地说：“但是小瑶，我定然会努力勤政，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日，那时你想做什么我便依你。”

　　赵明瑶压力似有千钧，“阿盈其实可以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李盈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却坚定，“小瑶，我心甘情愿，这次之行，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兴京安等你。”

　　赵明瑶点点头，“会的。”

　　寒冷的风吹得二人脸颊微凉。

　　没几日，昭武女皇便下令暗阁前往伶仃海寻找水心剑踪迹，此次出发了将近五十人，赵明瑶被李盈安插为其中一员。

　　李云霓问她要去哪儿，赵明瑶托词打算去南边看看有何新奇物什，可带回做货品。

　　李云霓似信非信地看了她一眼，却未多问，只是叮嘱道：“南边风大，多带些衣物。”

　　赵明瑶点头应下，心中却沉甸甸的。

　　出发那日是清晨，霜刃与她一同跟随暗阁上路，霜刃身着黑色劲装，神情冷峻，赵明瑶穿着一袭劲装，长发束于脑后，显得利落干练。

　　赵明瑶头疼如何脱离暗阁队伍自己行动，霜刃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缓缓开口：“小姐，暗阁行事本就分散，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在下个关卡我们自行脱离便是。”

　　赵明瑶了然地点点头，“分散之后，我们先去江南一带打探消息，据说那边是南江王的遗址，定能查到一番消息。

　　赵明瑶话音刚落，霜刃便点头应是，眼中闪过一抹深意，“江南环境地势复杂，还需买下几幅详尽的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关卡赵明瑶与霜刃悄然脱离暗阁队伍，转入一条偏僻小径。

　　小径蜿蜒，落叶铺地，果然，当她们已经脱离队伍暗阁之人也未曾察觉，依旧各自前进。

　　二人行至天黑，终于抵达一座荒废已久的驿站。

　　霜刃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此处偏僻，适合歇息，不过也需小心，毕竟荒废多年，难免有野兽或流寇出没。”

　　赵明瑶点头，“奔波太久先歇会儿吧。”

　　霜刃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干柴，火焰在黑暗中跳跃，映照着两人略显疲惫的面容。

　　赵明瑶靠在墙角，望着跳跃的火光出神，霜刃低声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在汪洋大海里寻找水心剑踪迹，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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