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题

　　军训的汗水刚刚被秋风吹干，十月的青屿便迎来了最诗意的季节。

　　校园里的桂花开了第二茬，细碎的金色花朵藏在墨绿的叶间，香气却不容忽视地弥漫在每个角落，甜得恰到好处，不像盛夏那般浓烈，带着初秋独有的清雅。

　　期中考试前的这次研学，像是一场恰到好处的赦免，让刚从严格军训和逐渐紧张的学习氛围中稍稍透口气的高一新生们，重新焕发了活力。

　　研学的目的地是白安。第一站是白安著名的景点南枫山，传闻深秋时节，满山枫叶红遍，如晚霞栖落。此刻虽还未到层林尽染的时候，但山林已然褪去单一的翠绿，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黄、褐、红，斑驳而丰富，像打翻的调色盘。

　　六人组穿着各自的便服，在校门口的大巴车前汇合时，彼此眼中都带着雀跃的光。

　　顾时溪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搭配直筒牛仔裤，马尾辫高高束起。她背着一个深蓝色双肩包，鼓鼓囊囊的，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塞满了各种零食，尤其是她钟爱的巧克力派和独立包装的奶油小蛋糕。

　　江见川依旧是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灰黑色的冲锋衣，身形挺拔，站在那里就自成风景。他的目光几乎是不自觉地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顾时溪，看到她精神奕奕的样子，嘴角便自然上扬。他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不大，但装得扎实，除了自己的东西，还习惯性地多带了几瓶水和一些补充体能的食物。

　　南向晚则大胆得多，亮橙色的卫衣配上工装裤，活力四射，她一看到谢斯南就蹦了过去。谢斯南穿着藏蓝色的运动外套，神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兴致的模样，但手里却拿着两份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详细的登山路线图。

　　裴淼穿着柔软的浅粉色毛衣，衬得她圆润的脸颊更加柔和，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怀里抱着一个速写本。季淮还是顶着他那头标志性的卷毛，花里胡哨的格子衬衫仿佛永远是他的标配，他正眉飞色舞地预测着山上会不会有“成精的松鼠”或者“隐藏的武林高手”。

　　因为要在白安待上一星期，每个人都备好了各自的行李箱和背包。

　　大巴车在欢声笑语中启动，载着满车的青春朝气，驶向层峦叠嶂的秋色。

　　车厢里，六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相邻的位置。

　　顾时溪靠窗，江见川坐在她旁边靠过道的位置，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顾时溪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逐渐被田野和山峦取代，心情很好，甚至轻轻哼起了最近常听的R&B歌曲的调子。

　　江见川听着耳边细微又熟悉的哼唱，心底一片柔软。他从背包侧袋拿出耳机，递了一只过去，“要听吗？你上次说想听的那张专辑，我下载了。”

　　顾时溪眼睛一亮，惊喜地接过：“真的？你居然记得！”她迫不及待地塞进耳朵，熟悉的鼓点和旋律流淌出来，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江见川看着她毫不设防的侧脸，心里那份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他怎么会不记得？她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关于她喜欢的歌、爱吃的零食、害怕的昆虫……他都收藏在心底，妥帖安放。

　　坐在他们后面的南向晚，则充分利用了这段车程。她凑到靠过道坐的谢斯南旁边，指着手机里存好的游戏截图，不停地问着问题。从装备搭配到技能连招，问题细致又刁钻。

　　谢斯南起初只是“嗯”、“啊”地应着，后来许是被问得没办法，或者是因为她确实做了功课，竟然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画简单的技能释放顺序图，低声讲解起来。

　　南向晚得逞似的偷偷朝坐在窗边的裴淼眨了眨眼。裴淼回以她一个温柔又带点鼓励的微笑，然后便低下头，用铅笔在速写本上轻轻勾勒着前排顾时溪和江见川靠在一起听歌的背影轮廓。

　　季淮则一个人占据了最后排，戴着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作，显然正在游戏世界里激战正酣。

　　到达南枫山脚下，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班级简单集合宣布了分组自由活动和集合时间后，人群便如同解除了束缚的鸟儿，欢呼着四散开来。

　　六人组自然结伴而行。上山的路是修葺良好的石阶，不算陡峭，但绵延向上，对体力仍是不小的考验。

　　“慢慢走，不着急。”江见川很自然地放慢脚步，保持在顾时溪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既能帮她挡开偶尔横逸出来的枝条，又能随时回头照应。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脚下，在她踩到不平的石块微微踉跄时，手臂已经下意识地抬起，虚虚地护在她身侧。

　　“知道啦，”顾时溪喘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豆，先自己倒了几颗在嘴里，然后又很自然地递给江见川，“补充点能量？”

　　江见川从善如流地接过，甜腻的巧克力味在口中化开，似乎连登山带来的微喘都平复了不少。他看着她被秋阳晒得微红的脸颊，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只觉得这山色秋光，都不及她此刻生动。

　　“要不要把外套给我？”他看她额角有汗，轻声问道。

　　“不用不用，”顾时溪摆摆手，兴致勃勃地指着路边一株叶子边缘开始泛红的枫树，“你看那个！等再过半个月，肯定全红了，到时候肯定特别好看！”她说着，又兴奋地转过头，对跟在后面的裴淼和南向晚说，“淼淼，晚晚，我们到时候再来写生吧？”

　　“好啊！”南向晚积极响应，她正试图把一瓶水递给谢斯南，谢斯南嘴上说着“自己不渴”，手却已经接了过去。

　　裴淼也温柔点头，速写本上已经多了几片不同形状的落叶草图。

　　季淮不知何时窜到了前面，举着手机对着山路旁一只完全不怕人的肥硕松鼠大呼小叫：“兄弟们快看！这绝对是松鼠界的扛把子！这气场，稳了！”

　　他的搞怪成功引来一片笑声，连谢斯南的嘴角都忍不住弯了一下。

　　越往上走，景色越发开阔。行至半山腰一处较为平坦的观景平台，大家决定停下来休息，解决午餐。

　　几人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围坐下來。顾时溪迫不及待地打开她的“零食宝库”，巧克力派、奶油蛋糕、豌豆脆、烤奶香小面包……琳琅满目地摊开。她还特意拿出几盒牛奶和用保温杯装好的拿铁。

　　“哇！时溪你这是搬了个小卖部上来啊！”南向晚惊叹道，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包辣条——这是她和谢斯南都喜欢的。

　　裴淼也拿出自己准备的三明治和洗好的水果分享给大家。

　　江见川打开背包，里面除了水和功能饮料，还有饭团、独立包装的卤牛肉和三明治，明显是精心准备过的。他很自然地将一份夹着厚厚蛋烧和火腿的三明治递给顾时溪，“给你，这个没放海鲜酱。”

　　顾时溪接过来，咬了一口，眼睛弯了起来：“好吃！还是你懂我。”她吃得满足，又把自己带的豌豆脆推到他面前，“这个给你，香香脆脆的。”

　　谢斯南看着南向晚递过来的、明显超出他食量的各种零食，沉默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然后把自己背包里多带的一包进口饼干递还给她。南向晚立刻像得了什么宝贝，笑得比山花还灿烂。

　　季淮则贡献出了他的“宝藏”——各种口味的泡面，甚至还想怂恿大家去找热水泡来吃，被众人一致否决后，才悻悻地啃起了面包，逗得裴淼忍不住把自已带的又大又红的苹果分了一个给他。

　　山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也吹散了攀登的疲惫。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说笑，讨论着刚才路上看到的趣事，或者抱怨一下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顾时溪吃完三明治，意犹未尽地又拿起一个巧克力派，边吃边和身边的江见川讨论起最近在看的一本小说，讲到精彩处，她眉飞色舞，手指不自觉地比划着。

　　江见川专注地听着，目光落在她沾了一点巧克力酱的嘴角，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动作很轻，很快，一触即分。

　　顾时溪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

　　江见川也愣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耳根瞬间烧了起来，热度迅速蔓延到脖颈。

　　他猛地收回手，指尖那细腻温热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拿起地上的水瓶，拧开灌了一大口，试图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声音都有些发紧。

　　“沾……沾到巧克力了。”

　　“哦……哦。”

　　顾时溪也回过神来，感觉被他碰过的皮肤有点异样的发热，心跳似乎也快了几拍。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刚才他擦过的位置，脸颊也跟着泛起了红晕。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不同于朋友间打闹的尴尬与悸动。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零食包装袋，脑子里却有点乱。刚才那一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江见川的眼神，动作，还有她自己不寻常的心跳……

　　“咳咳，”南向晚适时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她指着山下已经变得渺小的房屋和道路，大声说，“你们快看！从这儿看下去，我们学校都快看不见了！”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纷纷赞叹起登高望远的壮阔。

　　休息过后，继续向山顶进发。越接近山顶，山路越发陡峭，石阶也变得狭窄。

　　有一段路特别难走，需要借助旁边的铁链才能稳住身形。江见川率先上去，然后转过身，极其自然地向身后的顾时溪伸出手：“来，抓住我。”

　　顾时溪看着眼前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手掌立刻收紧，温热干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稳稳地将她拉了上去。

　　安全感前所未有地强烈。顾时溪站定后，想抽回手，却发现江见川并没有立刻松开。他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她有些看不懂的情绪。山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眉眼。

　　“小心点，后面路还滑。”他低声说，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嗯。”

　　顾时溪低下头，感觉被他握过的手心还在发烫，那股热意似乎顺着血管，一路蔓延到了心里。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反而安静了许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可靠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

　　南向晚和谢斯南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南向晚仗着运动神经好，几下就爬了上去，然后回头，带着点挑衅的笑容对谢斯南伸出手：“喂，需要帮忙吗？谢总？”

　　谢斯南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无视了她伸出的手，利落地自己攀了上来，经过她身边时，才淡淡丢下一句：“管好你自己。”只是那微微加快的脚步，泄露了他一丝不寻常。

　　南向晚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裴淼则在季淮夸张的“护驾！保护我方淼淼！”的呼叫声中，被他小心翼翼地虚扶着胳膊，安全地通过了最难走的一段。

　　终于抵达山顶，视野豁然开朗。群山连绵，秋色尽收眼底，天空湛蓝如洗，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云朵。

　　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征服和欣赏美景的豪情与喜悦。

　　“哇——！”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顾时溪张开双臂，迎着山风，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刚才那些纷乱的心绪，似乎也被这壮阔的景象暂时抚平了。

　　江见川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舒展的眉眼和飞扬的发丝，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一张她的侧影。照片里，秋光山色是背景，而她，是唯一的焦点。

　　裴淼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打开速写本，开始认真地勾勒眼前的壮丽景色。

　　季淮则像个多动症儿童，四处寻找最佳拍照角度，嘴里还念念有词：“此情此景，我必须赋诗一首……啊，大山，你全是树！啊，秋天，你真是黄！”

　　他蹩脚的诗句再次成功逗笑了所有人，连谢斯南都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下山的路轻松了许多，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六人的身影依旧紧密相连，但某些细微的变化，已经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正在悄无声息地扩散。

　　回酒店的大巴上，顾时溪累了，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车辆颠簸，她的头轻轻磕在玻璃上。

　　江见川犹豫了一下，最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她的头轻轻拨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顾时溪在睡梦中似乎找到了更舒适的枕头，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江见川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心跳如擂鼓。他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

　　回到学校预订的酒店时，天色已经擦黑。酒店不算豪华，但干净整洁，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分配房间时毫无悬念，三个女生一间，三个男生一间，正好都是三张床的标间。

　　放下行李，短暂的休息后，白天的兴奋感还未完全消退，而酒店提供的晚餐显然无法满足年轻人躁动的胃和探索欲。

　　“听说这附近有条小吃街，晚上特别热闹！”南向晚压低声音，眼睛在灯光下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们……溜出去看看？”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除裴淼外所有人的积极响应。

　　裴淼有些犹豫：“被老师发现会不会不好？”

　　“放心啦淼淼，”季淮拍着胸脯，“有我们呢！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路线我都侦查好了！”

　　顾时溪也有些心动，她看向江见川，用眼神询问。

　　江见川点了点头，低声道：“想去就去，我跟着你们。”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于是，一场小小的“秘密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展开。六人避开老师所在的楼层，顺着季淮不知从哪里摸清的消防通道，像一队训练有素的游击队员，成功溜出了酒店。

　　夜晚的小镇街道与白天的宁静截然不同。

　　小吃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种香气混杂在微凉的空气里，诱人食指大动。烤串在铁架上滋滋作响，冒着油光；章鱼小丸子的模具翻滚着；臭豆腐的味道霸道地占据着一隅；糖炒栗子的甜香温暖而朴实。

　　“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南向晚如同脱缰的野马，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前，不一会儿手里就抓满了各种烤串，还不忘给谢斯南塞了一串他多看了两眼的铁板鱿鱼。谢斯南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沉默地接过，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柔和了些许。

　　顾时溪则被一家卖糖水的小铺吸引了目光。“我想喝那个红豆沙。”她扯了扯江见川的袖子。

　　“好。”江见川立刻走过去，买了两碗温热的红豆沙，细心地插好勺子才递给她一碗。

　　顾时溪满足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软糯香甜的红豆沙瞬间抚慰了爬山的疲惫。她又看向旁边卖奶油泡芙的摊位，眼神里流露出渴望。

　　江见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刚吃完红豆沙，还吃得下？”

　　“吃得下！另一个胃！”顾时溪理直气壮。

　　江见川认命地去排队，回来时不仅带了泡芙，还买了一小盒她爱吃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明天当早餐或者零食。”他解释道。

　　顾时溪笑得眼睛弯弯，接过泡芙咬了一口，冰凉顺滑的奶油馅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江见川，你真好。”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江见川感觉耳根又有点发热，只能故作镇定地别开脸，喝着自己手里的那瓶冰可乐。

　　季淮则致力于尝试各种“黑暗料理”，什么香菜冰激凌、辣椒芒果，一边吃一边做出夸张的表情，逗得裴淼捂嘴直笑，最后递给他一杯解腻的乌龙茶。裴淼自己只买了一个热乎乎的鲷鱼烧，小口小口地吃着，看着朋友们闹腾，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吃饱喝足，一行人又偷偷摸摸地原路返回，像完成了一场伟大的冒险，心脏因为刺激和满足而砰砰直跳。

　　回到酒店房间，女生们立刻瘫倒在床上。

　　“好累，但是好开心啊！”南向晚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满足地叹息。

　　顾时溪把买回来的零食小心放好，也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山上，江见川为她擦去嘴角巧克力酱，以及紧紧握住她手时的画面。

　　他的手掌很暖……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

　　“时溪，”南向晚突然一个翻身，凑到她床边，促狭地眨眨眼，“今天江见川很照顾你嘛，还拉你的手哦？”

　　裴淼也好奇地看过来，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顾时溪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急忙坐起来辩解：“那是因为路太滑了！他……他是怕我摔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都这样的！”她试图用强调“青梅竹马”的关系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是吗？”南向晚拖长了语调，明显不信，“那他怎么不那样拉我呢？不那样拉淼淼呢？”

　　“那是因为……因为……”顾时溪语塞，心跳得更快了。是啊，为什么偏偏是她？那种专注的眼神，那种小心翼翼的触碰，真的仅仅是因为“好朋友”吗？她第一次，对这份习以为常的亲密，产生了明确的疑问。

　　与此同时，男生房间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季淮和谢斯南已经联机打起了游戏，手机里传来激烈的技能音效。

　　“上啊！谢斯南控住他！看我输出！”季淮大呼小叫。

　　谢斯南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操作精准，配合默契。

　　江见川则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却有些心不在焉。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牵住顾时溪手时的触感，和她靠在自己肩上时那温顺依赖的重量。他点开相册，看着今天在山顶偷拍的那张侧影，女孩的轮廓在秋光中柔和而美好。他犹豫了一下，将照片设置成了私密收藏。

　　“川哥，别发呆啊！快来支援！”季淮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江见川收起手机，加入了战局，只是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想着隔壁房间的那个女孩，今晚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心里装着一些无法平静的心事。

　　第二天，自由活动。

　　经过一夜休整，大家的精力恢复了不少。自由活动没有硬性安排，六人决定就在酒店附近的景区悠闲逛逛。

　　上午，他们沿着酒店后的湖边散步。湖水清澈，倒映着周围五彩的山林，像一块巨大的调色盘。裴淼带着速写本，看到好看的景色就坐下来画几笔。顾时溪和南向晚在她旁边，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小声聊天，偶尔爆发出一阵笑声。

　　江见川和谢斯南则被季淮拉着去租了渔具，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假装钓鱼。结果鱼没钓到几条，季淮的鱼线倒是缠住了水草，折腾了半天，惹得对岸的女生们笑声不断。

　　下午，阳光正好，几人找了一片柔软的草地晒太阳。顾时溪戴着耳机听歌，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晃动。江见川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从酒店书架上取来的杂志，却一页也没翻过去，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她随着音乐微微点动的脚尖上。

　　南向晚凑在谢斯南旁边，看他打游戏，时不时问些问题，或者在他打出精彩操作时毫不吝啬地夸奖。谢斯南虽然依旧话少，但明显不再像最初那样排斥她的靠近。

　　季淮则躺在草地上，帽子盖着脸，似乎睡着了，但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梦话般的“抽象”句子，让旁边的裴淼忍俊不禁。

　　时光在这样的悠闲中仿佛被拉长了。

　　没有学业的压力，没有老师的管束，只有朋友相伴，和秋日暖阳。

　　那些朦胧的情愫在自由的空气里悄然生长，不需要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靠近，便已心照不宣。

　　七天的秋游转眼就到了尾声。

　　回程的大巴上，气氛不像去时那样亢奋，多了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与不舍。窗外，南枫山的轮廓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顾时溪依旧靠着窗，这次她没有睡着，而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回味着这七天的点滴。那些一起爬过的山，一起偷偷溜出去觅食的夜晚，一起在湖边晒太阳的午后……还有，江见川那些与以往似乎相同、又似乎不同的举动。

　　她偷偷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过道另一侧、同样望着窗外的江见川。他侧脸的线条清晰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线绷着，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江见川忽然转过头。

　　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移开，也没有嬉笑打闹。

　　这一次，顾时溪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些来不及掩饰的、深沉而专注的情绪，像湖底暗涌的漩涡，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她的心猛地一跳，慌忙转回头，看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衣角。脸颊又开始发烫，但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用“好朋友”的理由去解释。

　　江见川看着她瞬间通红的耳尖和故作镇定的侧影，心里那点一直悬着的、不确定的石头，似乎轻轻落下了一点。

　　至少，她不再是无动于衷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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