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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世界恋爱脑毁灭世界
胡鲜支原本的打算很简单,也很决绝。他就像个游荡在阴影里的陌生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守护着妹妹胡半支和外公一家。
他这具从里到外都透着破败的身体,不知还能支撑多久,他只盼着在自己撑不住轰然倒下那天,他们依旧能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无知,有时便是最好的保护伞。
可现在,全乱套了。
外婆那双哭得红肿、几乎要沁出血丝的眼睛,和外公那挺得笔直却微微颤抖、强自镇定的背影,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匆匆将二老安顿好,看着他们服下镇定安神的药睡下,又立刻通知舅舅舅妈火速前来照应,胡鲜支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衣衫,便带着大柯、小李等几个最得力的手下,踏上了寻妹的凶险之路。
调查结果令人心惊肉跳,掳走胡半支的,并非寻常绑匪,而是一伙专做边境灰色生意的老练蛇头。他们的目的,是要将这批“货物”贩卖到那个被称为三不管地带的法外之地——默谷城。
那是世界上最肮脏、最混乱的角落,吞噬了无数希望与生命。年轻漂亮的姑娘到了那里会遭遇什么?胡鲜支仅仅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强迫自己停止想象,那只会让翻涌的气血更加失控。
“首领,已经查清他们的路线了。”大柯递上刚刚获取的情报,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这群人很狡猾,化整为零,分了三路走,意图混淆视听。”
胡鲜支快速扫过纸张上的信息,眼神一点点冷凝下去,仿佛极地寒冰:“通知南省,即日起,所有事务由十三人委员会共同决策,无需再报我。我们今晚就出发。”
这一路,堪称血腥的修罗场。从潮湿泥泞的边境小镇到鱼龙混杂的沿海码头,凡是参与过、哪怕只是经手过这桩肮脏买卖的喽啰或头目,没有一个能喘着气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胡鲜支像是彻底换了个人,平日里那份因身体孱弱而刻意维持的从容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迫人杀气。他出手狠辣果决,身形虽因旧疾偶显滞涩,但招式间的凌厉与决绝,让跟随他已久的大柯等人都暗自心惊。
五天后,他们终于追到最终的码头,咸湿冰冷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胡鲜支却只觉得窒息,肺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还是晚了一步。根据确切情报,妹妹和那一批被掳的姑娘,早在一天前就被送上了驶向深渊的货船。
“是我们疏忽了!动作太慢!”小李自责地狠狠一拳捶在生锈的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要是我们再快一点……”
胡鲜支望着眼前茫茫无垠、灰蒙蒙的海面,那海水仿佛吞噬了一切光明。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看透污秽的冰冷:“不怪你们。正好……让我亲眼看看,这世界的脏东西,到底能有多少。”
他转过身时,眼神已然归于一种可怕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夕死寂的海面,沉声吩咐道:“准备船,我们追。另外,通知南省方面,以我的名义发出通告——我,胡鲜支,要亲自去默谷城‘做客’了。”
这一追,便追出了一段腥风血雨的传奇,从南省边境到默谷城,这片广袤而混乱的地域上,胡鲜支带着最初那十几个核心兄弟,愣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打出了一支不断壮大的队伍。
沿途,不断有人加入他们,有的是被他们从魔窟中救出的受害者家属,眼中燃烧着复仇与感激的火焰;有的是受够了当地武装势力压迫、活不下去的平民,渴望一线生机;还有的,是听闻南省新政,前来投奔的理想主义者,被胡鲜支展现出的力量与原则所吸引。
胡鲜支从不强留任何人,每到一处,瓦解了当地恶势力后,愿意留下的,他便留下人手和部分资源,协助他们重建家园;想回家的,他便派人一路护送,确保安全。这种看似“吃亏”的作风,反而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更多人誓死相随,队伍如同滚雪球般,等他们杀到默谷城外围时,已膨胀到几百人,且士气高昂。
而此时,在默谷城一间暗无天日、弥漫着霉味和恐惧气息的囚室里,胡半支正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女孩挤在冰冷的角落里。她们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两天,只有少量的水和硬得像石头的食物。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杂乱、匆忙,间或夹杂着尖锐的呼喝和急促的奔跑声。
“出……出什么事了?”一个名叫韩槿的姑娘小声问,声音因脱水和恐惧而沙哑。她衣衫凌乱,嘴角和脸颊还带着未消退的淤青。这一路上就属她性子最烈,反抗也最激烈,因此没少吃苦头。
胡半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她和另外几个长相格外出众的姑娘被匪徒单独归类为“高货”,倒是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可这种特殊的“优待”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心慌意乱,未知的命运比直接的殴打更令人恐惧。
突然,外面枪声大作!爆炸声震耳欲聋,连厚重的墙壁都在剧烈抖动,簌簌落下灰尘。女孩们吓得惊叫出声,绝望地抱成一团。
“哐当!”一声巨响,囚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一个满脸是血、神色狰狞的匪徒端着枪冲进来,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扫视,嘶吼道:“都出来!快!谁是南省来的?说!”
没人敢应声,只有压抑的抽泣。
“妈的,问你们话呢!”另一个匪徒在外面催促,“头儿说了,这批基本上都是南省弄来的!”
“那就全带出去!让外面那个煞神自己认!”
她们像牲口一样被粗暴地推搡着,来到原本奢华如今却一片狼藉的大厅。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大厅中央,唯一完好的高背椅上,坐着一个身影。那人一头与他年轻面容极不相称的灰白头发,在弥漫的烟尘中格外抢眼。十几个持枪者眼神锐利,肃杀地围着地上跪成一排、瑟瑟发抖的匪徒。
胡鲜支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胸中翻涌的气血尚未完全平复,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冰冷杀意。直到他的目光扫过角落,看见了那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纤细身影——
照片和记忆可没告诉他,妹妹能可爱到这种程度。女孩抬起头,那双纯澈干净的眼睛,因恐惧而蒙着一层水光,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认出了什么,瞬间亮了起来,干净的仿佛在绝望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宝石。
小姑娘下意识地用手指紧紧揪住自己残破的衣角,脸色苍白,像只受惊后终于看到庇护者的小兔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软软糯糯、需要人精心呵护的气质。
难怪外公外婆提起她时,眼里总是盈满无法化开的宠爱,将她当做眼珠子一样宝贝着。
“没事了,”胡鲜支听到自己用了一种连他都不敢相信的、极度柔软的语调说道,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碎眼前的幻影,“哥带你回家。”
“二哥!”
下一秒,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就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胡鲜支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住,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传来,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完了,被彻底击中了。
这哪里是妹妹?这分明是个威力无穷的小可爱发射器!
抱上了,就再也舍不得松手了怎么办?他低头,看着怀里小姑娘哭得通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眼睫,只觉得心口那片常年冰封的荒芜之地,正被一种陌生而汹涌的热流迅速融化。
现在别说只是一个默谷城了,就是刀山火海,无间地狱,他也得毫不犹豫地杀过去,把他的小团子平平安安地捞出来!
胡半支这一哭,像是打开了某个情绪的闸门,满屋子劫后余生的姑娘们都跟着低声啜泣起来,压抑已久的恐惧和委屈瞬间爆发。
刚才还煞气腾腾、如同修罗般的汉子们,顿时慌了手脚,这个笨拙地递上还算干净的手帕,那个慌忙从口袋里摸出不知藏了多久、有些融化的糖果,七嘴八舌地用各种不着调的话安慰着,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却又透着难言的温情。
回程的路,胡鲜支特意选了一艘看起来更舒适、速度也更快的客船,希望能让妹妹早点离开这片噩梦之地。眼看熟悉的南省码头轮廓渐渐清晰,岸上迎接的人影隐约可见,胡鲜支却突然脸色一变,一直压抑在胸腔的烦恶感骤然加剧,一种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让他寒毛倒竖:
“全体撤离!立刻上岸!”
众人对他的预警早已形成条件反射,没有任何质疑,迅速有序地扶着被救的姑娘们,快速撤向码头。果然,就在最后一人踏上岸边的瞬间,客船上伪装成船员和水手的敌人见计划败露,猛地掀开伪装,开始对着码头方向无差别扫射!
“砰砰砰——”子弹呼啸而来,打在水泥地面和缆桩上,溅起无数碎屑。
好在距离尚远,撤离及时,只有一名队员在跳船时因地面不平扭伤了脚踝,并无大碍。
“是冲我来的。”胡鲜支眯起眼睛,眸中寒光闪烁,“大柯、小李,你们跟我,带着支支另走一路。其他人,按原定计划,分散撤退,确保姑娘们安全!”
副手卢生岳满脸不放心:“首领,就你们三个人,还带着小姐,目标太明显了,太危险!要不让小姐跟我们走吧?”
胡鲜支果断摇头:“他们既然能摸清我们的撤退路线,肯定也知道支支是我的软肋。跟着你们的大部队,她反而更容易成为集中攻击的目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临行前,我再说一次,务必确保这些被救的姑娘,每一个都能平安回国。若是她们之中有谁未能到家,等着这些阴沟里老鼠的,将是南省永无止境的报复。”
兵分两路,胡鲜支带着妹妹和两名心腹,钻进了一辆其貌不扬的越野车。车上,胡鲜支看着身旁因为紧张而小手紧紧攥着的妹妹,放缓了声音问:“怕吗?”
胡半支用力摇了摇头,仰起小脸,努力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有二哥在,不怕。”
副驾驶的小李回过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小姐放心!有首领在,咱们这趟就是换个地方兜风看风景!正好带您见识见识咱们南省的大好河山!”
开车的大柯也配合地吹起了一首轻松欢快的口哨,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胡半支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二哥,一模一样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从前的二哥,自私、懦弱,眼神总是闪躲不定。
而现在的二哥,虽然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身形也算不上魁梧,但那双眼眸深邃如渊,沉静而坚定,仿佛天塌下来也能被他扛住,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
她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像泡泡一样不断冒出来——二哥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他离开家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行动,她只是轻轻地、又无比依赖地往哥哥身边靠了靠,将头倚在他的胳膊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你是我二哥,其他的……都不重要。”
胡鲜支微微一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句话精准地触碰到,他随即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顶。真是个聪明又敏锐的孩子,体贴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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