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与老狐狸搓肚兜

　　（时间线：吴渊退隐前三年，魔教总坛）

　　星岚谷溪边的皂角清香还未散尽，吴渊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那是三年前，画千骨背叛他时，留在心口的旧伤，每逢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

　　他永远记得那一夜。画千骨，这个他从乱葬岗救下的孤女，他一手提拔为魔教护法、视作亲信的贴身丫鬟，竟早已是老狐狸萧烈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而他对此一无所知。那日他处理教中事务心力交瘁，在祭坛饮酒至深夜，醉意朦胧间毫无防备，一柄淬了毒的匕首，便狠狠刺入了他的胸口！

　　“画千骨！”吴渊猛地睁眼，醉意瞬间消散，寒眸淬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声音因剧痛而沙哑。

　　画千骨握着匕首，眼神冰冷，不复往日温顺：“教主，对不住了。我要的，是你手中的《玄天真气》，还有你魔教教主的性命！”

　　吴渊心口剧痛难忍，鲜血顺着匕首不断涌出，染红了玄色长袍。万幸他修炼《玄天真气》多年，体内神功自成护体气盾，匕首未能伤及要害。他强忍剧痛，抬手一掌将画千骨击飞，怒声嘶吼：“画千骨！今日之仇我记住了！你居然为了那个老狐狸背叛我！我悔不该救你！”

　　那一天，祭坛的血染红了他的玄袍，他捂着胸口，拼尽全力运转玄天真气护住心脉。要不是神功护体，画千骨那一剑，直接会要了他的命。他带着重伤踉跄着走出祭坛，满心都是背叛的冰冷与恨意，彼时的他，还不知道那场血色黄昏，会是他退隐之路的开端；更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心甘情愿为一个女孩搓肚兜，将十年铁血与半生杀戮，都换成柴米油盐的温柔。他只知，这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从此再无人能走进他冰封的世界。

　　可命运偏要弄人，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正悄然在皇城巷口等待着他。

　　那日，吴渊刚处理完教中叛乱余孽，一身玄袍褪去戾气，换了件墨色常服，戴了张银质面具，独自潜入星岚皇城打探萧烈的动向。路过街角时，一阵清脆却带着怒意的争执声，打破了巷陌的宁静。

　　“二位大王！这些画都是小女子的心血！你们不可以夺走！要么给钱，要么我就去报官！”

　　吴渊侧目望去，只见三个凶神恶煞的土匪，正围着一个穿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小姑娘死死护着怀里的画轴，发髻有些散乱，眼眶发红，却依旧挺直脊背，握着一支玉柄画笔的手不肯松开，活脱脱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领头的土匪搓着手，眼神色眯眯地扫过她：“小娘们长得挺水灵！画的画也值不少银子！你有没有十八岁？穷成这样，靠卖画赚钱养自己？”

　　旁边的土匪附和着坏笑：“你大王爷爷包养你如何？大哥！这小丫头长得不赖！”

　　“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土匪伸手去拽她的手腕，苏洛洛挣扎间，狠狠咬了对方手背一口。

　　“哎呦！小丫头你敢咬我！”土匪吃痛，怒目圆睁，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打去。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魔教教主独有的威压，瞬间让周遭的空气都凝住了：“放开她！”

　　话音未落，吴渊足尖一点，身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魔剑出鞘，寒光一闪而过，只听“咔嚓”几声脆响——

　　“哎呦喂！手臂断了！大侠饶命！”土匪们连看清对方动作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被制服在地，哀嚎着求饶。

　　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伸手直接从土匪头子怀里掏走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扔给苏洛洛：“这是他们的赃银，正好赔偿你的惊吓与损失。”随即对暗处隐匿的暗卫吩咐，“把他们送官府去，按律处置。”

　　暗卫立刻现身，拖着哀嚎的土匪消失在巷尾，只留下苏洛洛和吴渊两人。

　　苏洛洛捡起银子，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望着眼前戴面具的身影，连忙拱手道谢，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真诚：“谢谢你！大侠高姓大名？我叫苏洛洛，是个云游天下的画师，爹妈走得早，爷爷也不知去向，日后若有机会，小女子定当报答！”

　　吴渊顿了顿，想起自己此刻是微服出行，不便暴露魔教教主的身份，淡淡开口：“嗯，我姓云。”

　　“云大哥！”苏洛洛眼睛一亮，脸颊微红，小声补充道，“你要是不嫌弃，叫我洛洛吧！”

　　吴渊眸色微动，面具下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声音依旧淡漠，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好，洛洛。”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萍水相逢，转身便会相忘于江湖。却未曾想，命运的丝线早已悄然缠绕，不久后，这张倔强又鲜活的脸庞，会再次闯入他的世界，甚至在凌霄殿的刀光剑影中，成为他拼尽全力也要护住的软肋——为了这个女孩，他可以赌上整个魔教，甚至自己的性命。

　　数月后，凌霄殿内。

　　刀剑碰撞声震得梁上尘灰簌簌掉落，数十名侍卫围成的铁壁将吴渊与苏洛洛困在中央，刀锋映着殿顶琉璃灯的光，泛着森寒的杀意。

　　吴渊将苏洛洛死死护在身后，玄色衣袍被魔气鼓得猎猎作响，掌心凝聚的幽紫气劲一次次震退逼近的刀剑。可侍卫们悍不畏死，倒下一个立刻有另一个补位，更有三名内功深厚的亲信伺机而动，专攻他防守的破绽——萧烈显然是铁了心要将他困死在这里。

　　“云大哥……”苏洛洛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声音抖得不成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肯掉下来。她看着那些锋利的刀剑一次次擦着吴渊的身体划过，玄袍上已经渗出好几片深色的血迹，心脏像被一只手攥得紧紧的。

　　萧烈坐在龙椅上，端着太监递来的热茶，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缠斗，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吴渊，你若是束手就擒，朕还能留这小姑娘一条性命，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侍卫抓住吴渊回身护苏洛洛的间隙，举刀朝着他的后心劈去！

　　“小心！”苏洛洛惊声尖叫。

　　吴渊猛地侧身，刀锋还是划开了他的肩头，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苏洛洛鹅黄色的襦裙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红梅。他闷哼一声，反手一掌拍在那侍卫的胸口，对方当场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殿柱上没了声息。

　　可这一耽搁，另一侧的亲信已然逼近，长剑直指苏洛洛的咽喉——他们竟想用她当突破口！

　　吴渊瞳孔骤缩，刚要提气回护，却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突然从萧烈身侧冲出，指尖凝着淡淡的魔气，快如闪电地撞在那亲信的手腕上。长剑偏斜，擦着苏洛洛的发梢钉进地面，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是画千骨！

　　吴渊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画千骨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的控心印泛着诡异的黑光，显然正承受着万蚁噬心之痛。她咬着唇，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却依旧抬眼看向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大胆！”萧烈猛地拍案而起，震怒的声音响彻大殿，“画千骨，你敢违抗朕的命令？”

　　画千骨浑身一颤，控心印的疼痛感骤然加剧，让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可她看着吴渊肩头不断涌出的鲜血，还是咬着牙道：“陛下，留着她……或许能牵制吴渊。”

　　这话看似顺从，实则悄悄为苏洛洛解了围。萧烈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也明白她说的是实情，冷笑道：“算你识相，若再敢耍花样，朕让你生不如死！”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吴渊低喝一声：“洛洛，抓紧我！”

　　苏洛洛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魔气将自己包裹住。吴渊足尖一点，带着她纵身跃到殿内的案几旁，顺手抓起一支玉柄画笔——那正是洛洛随身携带的画笔，此刻却成了他手中的武器。

　　“不准伤他！”苏洛洛看着吴渊越来越虚弱的脸色，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起那支玉柄画笔，朝着旁边一名侍卫的胳膊狠狠刺去。

　　画笔虽细，却也足够锋利，那侍卫吃痛，手中的刀“哐当”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发抖却眼神倔强的小姑娘，一时竟忘了攻击。

　　吴渊心头一震，低头看向怀中小小的身影——她明明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拼尽全力想保护他。为了这个女孩，他所有的防备与冷漠，都在此刻土崩瓦解。

　　“老狐狸，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一个小姑娘！”吴渊抬头看向萧烈，声音冰冷刺骨，周身的魔气瞬间暴涨，竟震得周围的侍卫连连后退。

　　萧烈脸色一沉，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厉声下令：“放箭！给朕把他们射成筛子！”

　　殿外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立刻搭箭上弦，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大殿中央射来，避无可避！

　　吴渊眼神一凛，将苏洛洛紧紧护在怀里，后背硬生生承受了数支箭矢。剧痛传来，他却咬着牙不肯松手，玄天真气运转到极致，在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气盾。他只有一个念头：带洛洛出去，护她周全。哪怕拼上整个魔教，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

　　“云大哥！”苏洛洛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鲜血透过衣袍渗到她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这危急时刻，画千骨突然再次出手。她抓起案上的酒坛，朝着弓箭手的方向掷去，酒坛碎裂，酒水溅得弓箭手们手忙脚乱。同时，她朝着吴渊使了个眼色，目光落在大殿西侧的偏门——那里是侍卫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吴渊立刻会意，抱着苏洛洛，借着酒坛碎裂的混乱，朝着偏门冲去。玄色的身影在箭雨中穿梭，后背的箭矢被他硬生生折断，鲜血一路滴落，在地面留下蜿蜒的痕迹。他只有一个念头：带洛洛出去，护她周全。

　　“拦住他们！”萧烈怒吼着，亲自提剑追了上去。

　　画千骨见状，猛地扑到萧烈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陛下，不能让他们跑了！”

　　她用尽全力拖延时间，手腕上的控心印疼得她几乎晕厥，却依旧不肯松手。萧烈被她缠得怒火中烧，一脚将她踹开，呵斥道：“废物！”

　　可就是这片刻的耽搁，吴渊已经带着苏洛洛冲出了偏门，消失在皇宫的宫墙之外。

　　萧烈站在偏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巷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画千骨，眼神冰冷：“你故意的。”

　　画千骨趴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却抬起头，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陛下，属下只是想活捉他们而已。”

　　萧烈冷笑一声，抬脚踩在她的手腕上，碾压着那枚控心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今日起，你就待在天牢里，好好反省你的过错！”

　　画千骨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庆幸——至少，他为那个女孩，逃出去了。

　　而此时的吴渊，正抱着苏洛洛，踉跄着跑在皇城的小巷里。后背的伤口不断流血，让他视线渐渐模糊，可他始终紧紧护着怀里的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云大哥，你撑住！”苏洛洛哽咽着，用衣袖帮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和血迹。

　　吴渊低头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别怕……我没事。”

　　他知道，萧烈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必须尽快离开皇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后背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内力，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天旋地转。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教主！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是魔教的暗卫！

　　吴渊心中一松，抱着苏洛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他最后残存的念头是——幸好，他护住了这个女孩。只是他不知道，这场生死逃亡，只是他与她、与萧烈、与画千骨恩怨纠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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