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叛逃

　　事情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跟把黎羡赶出持礼中学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男女家长有些懊恼，他们虽然依附应家而活，却不希望自己孩子失去珍贵的预备役名额。

　　应妙眼角的皱纹深了些，心中不满：跟她爹一个德行，专权肆意，联邦被这对父女操控迟早完蛋！

　　她偏头给两位校董使了个眼色，“既然家长商量不出来，咱们就听学校的安排吧。”

　　应闳佳林和黎诘政是政敌关系，即便互相有资源的利益置换，双方却宁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其中的门道就连没成年的黎羡都清楚。

　　“不用说了！”黎羡像是一柄腰刀，

　　啪地扎破了办公室这已经满溢火药味的气球。

　　她面有恼羞：“我主动退学。”事已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主动离开总比被学校劝退要强。

　　军装质地粗糙，磨得腺体针扎似的疼，黎晏微微叹气，有种上战场打仗结果后方粮草被点了的无力感。

　　你退个屁的学！

　　桌下的手动了动，设置隐秘观看模式的光幕就发出去一条消息，黎晏打断黎羡的话：“我相信董事和校长会给出合理的决定。”

　　两位校董开始举手表态。

　　郸纳举起胳膊，投出了无关紧要的反对票。

　　2：1

　　持礼中学的董事和校长都各有一票，三人即可成立会议组，即时生效，郸纳朝向黎晏苦皱眉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应妙：“学校对黎羡同学的处罚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黎晏：“少了一位董事，不能作数吧。”

　　校长解释说：“今天是崇拜日，摩米董事没有时间参加。”

　　金属门突然响起提醒，显示屏上外的易岚亭正申请进入办公室，应妙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郸纳按住开关让人进来：“易老师有什么事？”

　　易岚亭站定在条桌中心，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微微颔首：“校长，各位董事，摩米大主教崇拜日脱不开身，他拖我转达作为校董会一员的投票选择。”

　　郸纳愣住了。

　　易岚亭抬手，关闭了隐私功能的光幕居然真的投影出摩米·比比不拉比的影像来。

　　他须发皆是红色，身穿艾绿色织金祭被端坐在圣像前，双眼紧紧闭着，耳畔塞着能够隔绝噪音的消声棉。左右伫立的引礼执事面如沉钟，只消看一眼，浑身的气都被捋顺抚平。

　　应妙脸色终于变了。

　　摩米大主教，持礼中学的校董会的一员。

　　但每周末是摩米教会的崇拜日，应妙知道他会焚香沐浴，亲自前往捷克教堂使用天赋【预知】为盘古星祛恶涤罪、圣佑免灾。

　　期间执行不看、不听、不说的原则。

　　崇拜日的沟通全部使用摩米手势，整个盘古星会的人极少。所以她才会自信黎晏一定会输。

　　应妙看向正坐在对面的黎晏，她解开了军装领口的一颗扣子，双手抱臂，端坐不言，隽美的样貌确实让人很容易忽视她眼底暗藏的锋芒。

　　只见摩米苍老的手指扭曲了几个动作。

　　“双手合一，代表人，下压的意思就是当事人。右手并拢朝向自己，意思是不能......”

　　易岚亭继续翻译这位主教的手势意思，“指尖朝下微翻，有颠覆、树木枯死河水蒸发之意，不过在这里是指南方，持礼中学建立在大首府南缘。”

　　“所以大主教投的是，反对票。”

　　悬浮在空中的光幕能够触感同传，易岚亭在空中做了几个手势，同样执行不听不看不说原则的执事就能感受到了他的触碰，点点头。

　　易岚亭：“执事说，摩米主教不希望任何一位学生被剥夺学习的权力。”

　　光幕熄灭。

　　校长都愣了，眼里满是欣赏：“没想到易老师还有这种见识，摩米手语极为难学，听说一个手势有几十种释意，持礼真是拥有了一位很优秀的老师啊。”

　　易岚亭轻声说：“还是先解决学生们的事吧。”

　　郸纳扫了眼三位家长，“应女士，不如我们再议？”

　　应妙招数用尽，都懒得再浪费时间，她冷冷扫了一眼这位班主任，“不必了，我们尊重学校的决定，黎晏上将，那咱们交接会见。”

　　黎晏点头：“请自便。”

　　寻常学校处理学生问题，一定是要问清缘由，小事依照学校章程，大事送到警察署根据联邦律法处置。

　　三名家长和两位校董径直离开，事情就这么有头没尾的算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郸纳还坐着，他心情复杂，毕竟见过黎晏发疯的样子，唯恐这次不帮她回头又把办公室砸了。

　　“校长不走吗？”黎晏问。

　　郸纳支吾：“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你要我往哪走？”要走也是你走啊，我最讨厌的学生！

　　黎晏这才反应过来，校长办公室相比自己上学那会儿不大一样了。他身后那整面墙都是用柚木打造的酒柜，现在里面的酒没了，都换成各种书籍书册。

　　“校长这是戒酒了？”

　　“是啊。”

　　“原本我那有瓶一模一样的干邑，还有些梧玖庄园的葡萄酒想给一并送来的，既然戒了.......”

　　“欸！”郸纳蹭地一下站起，眼冒精光，那酒中恶鬼的模样又按捺不住了。

　　黎晏发笑：“回头我送到您夫人那去。”

　　“好好好。”郸纳校长早些年酗酒伤了肝，现在喝酒都由妻子管着，只是偶尔品鉴一番解解馋。这回他心情大好，直接把人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楼内静悄悄，黎羡还没有进行基因检测，等易岚亭从校长的办公室出来，发现黎晏正倚在走廊墙壁的位置等他。

　　易岚亭上前解释：“基因检测仪每次关闭后都需要维护，做检查只等下周了。”

　　黎晏笑了：“好说，到时候我重新派军部的人过来监督，这次真的多谢老师。”

　　黎晏在进办公室前，想到应家此行必定有万全准备，为了有备无患，她给易岚亭的光幕发送了摩米·比比不拉比的私人账号，这位大主教脾气极好，还重视教育，常常会到持礼中学给学生上课，轻易不会赞同给学生重罚。

　　果然应妙的杀手锏就是收买了两位校董投票。

　　不过黎晏刚重生，忘记了今天是周末崇拜日。多亏易岚亭会摩米手语，能和引礼的执事长沟通，不然今天黎羡可能真要被赶出学校了。

　　黎晏：“老师大学的专业是语言吗，怎么会摩米手语这么难懂的东西？”

　　易岚亭说了个联邦师范学院的名字和语言专业。

　　黎晏听说过，很出名，盛产语言天才。

　　易岚亭看向黎羡：“老师再给你放两天假回家休息，但是课业不要落下。”

　　“星际语三次测验都不及格，满分150分的试卷，最后这次居然只考了45分。”

　　黎晏笑了，真是严苛，这种时候都不忘提成绩告一状，怪不得学生们都怕他，“这是高考必考科目？”

　　“不是，今年新添加的辅修科目。”

　　辅修，星际语？

　　*……%&￥@！#￥##**

　　哪个砖家发明的语言艺术！

　　黎晏同情地看了看黎羡，她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被叫家长的难受和尴尬，只有成绩不好的无奈和心虚，一看就是被这门课摧残过。

　　黎晏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易岚亭好像很忙，表示校长要他尽快修改下周的教案，就先行离开了。

　　此时空旷的教学楼此时就剩她们两个。

　　还不等黎晏开口，黎羡便独自上了电梯。

　　穿过侧廊时，落日的光线投射在彩色玻璃窗上，黎羡走地很快，身上不断变换着斑驳光影，直到出了教学楼。

　　“飞行器停在广场。”黎晏叫住她。

　　黎羡脚步一顿。

　　“校车早就走了，你是想徒步回去吗。”因为黎诘政的身份，黎羡上下学不会像同学那样有司机专车接送。

　　说完，黎晏没等她，独自往飞行器方向走。但余光瞥着地面，直到发现后面有个跟上来的影子，嘴角扯了个笑。

　　【您好，已为您开启自动驾驶，请说明目的地。】

　　军用车辆的人工智能非常鸡肋，毕竟al在上战场的时候可不能判断出敌人的攻击路径，因此系统还是最低版本，不像民用早迭代升级了几百次。

　　黎晏关闭智驾，启动了引擎。

　　飞行器瞬间升空，强大的后坐力让黎羡的脑袋重重砸向了椅子，周遭的建筑残影般掠过，速度快到无法捕捉细节。

　　黎羡努力训练自己的眼睛，结果盯到眩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是故意打应子煌的吧，不想在持礼念书？”飞行器熟练地从两栋建筑中央的缝隙穿过，黎晏没注意到异常，平静问，“是不喜欢同学，还是不喜欢老师。”

　　黎羡被这话噎到了，她忍着难受：“如果你今天准时来的话，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黎晏：对哦。

　　上辈子她很守信陪着黎羡做了基因检测，结果还是个alpha呢。可黎晏下意识反驳：“我这不是来了。”

　　黎羡皱紧眉头，语气很呛：“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多此一举。”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不想待在持礼。”

　　黎诘政对他们两个姐妹可谓严苛，黎羡敢打架，后果一定预想过，但是还这样做了。

　　“少管闲事，下周的检测我希望你按时到，不然爸爸问起来我看你怎么说！”

　　“......”

　　两人的对话不知什么时候充满了火药味。

　　黎晏脑子有股不被理智掌控的无名火窜了出来，她恍然反应过来，这是二十出头的身体本能的反应：同父异母，她一直很讨厌这个妹妹。

　　话不投机半句多，放到以前，再多说半句，她们就能打起来。

　　黎晏索性闭上嘴，修复关系不在一时。

　　自从鸩石降落，人类进化出三个等级，除了Beta外，Alpha和Omega都长出了腺体，身体素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

　　比如，视力进化。

　　联邦天空航道是不允许beta和未成年乘坐的，高速航行和密集的建筑会让这类人身体失衡头晕目眩，作为驾驶员，视力也无法捕获极远地面的细节。

　　黎晏显然都没往这方面想，她还嫌弃开得慢，操控飞行器陡然升到超高空航道，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黎羡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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