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解方橙式

　　“你还有个姐？！”祁塬一脸吃惊 。

　　对上他吃惊的表情，吴珩平静道出：“对啊，大我五岁。我姐去世有两年多了……”

　　而祁塬这边心里正疯狂控诉着：靠！资料上怎么没写他还有个去世的姐姐啊，调查姐姐死因？他的病跟他姐有关系？这上面给的信息也太不全面了！要不然他的那些心结我早就解开了。

　　“喂！祁塬？祁塬？祁塬！！！”吴珩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这才回过神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祁塬抱歉一笑：“你再说一遍。”

　　“我姐是跳楼死的，尸检的时候除了被家暴打的伤，也没有服用任何药物，排除了他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姐死得绝对不简单，蹊跷。”

　　“你说一下，你觉得蹊跷的点。”祁塬拿过一旁的手机记录着。

　　“我姐和那个男人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人长得一般，但家里有钱，认识半年就结婚了，被我爸妈催着办的。”说到这，吴珩整张脸瞬间冷了下来。

　　吴珩的姐姐叫吴颜如，吴颜如24岁时嫁给了比自己大4岁的李子平。

　　结婚后不到一年便怀孕了，结婚到怀孕这期间，李子平都十分贴心得照顾着她，一下班就回家，家务活也是他做，那段时间，吴颜如经常晒朋友圈秀恩爱，总能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

　　“直到，我姐生完孩子，她丈夫的态度直接转变。加班很晚回来，说有项目要谈，我听见我姐和我妈说的，总能闻到他身上酒气和香水混杂的味道。这才多长时间，他竟然就出轨！”吴珩气愤难耐。

　　“这一点好像没法判断他是真的出轨。”祁塬稍思索后，说出那一句十分现实的话。

　　“对，律师也是那样说的。我姐当时很崩溃，有想过离婚。可是孩子太小，她那会又很长时间没有工作，没有钱。而且我后面从我妈那才知道，我姐她……”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祁塬抬眸去看吴珩，发现他头低着，似乎在酝酿着情绪。

　　“她小心翼翼唯唯诺诺，要在心里做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去要一大家子的开支费用。我说我帮她养，我可以赚钱，娘家又不是没人。”声音闷闷的。

　　“吴珩……”祁塬小声唤他名字，忧心忡忡望着那个单薄的肩膀。

　　“我姐拒绝了。”抬起头时，面无表情，声音哑了还带着一丝哽咽：“她和我说，等孩子长大再考虑离婚的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委屈？”

　　“不好的生长环境对孩子心理还是有很大影响的，孩子长大可能会面对很多不好的言论。我们没法批判你姐姐的做法是错的，你心疼自己的姐姐，你也没错。”祁塬出声安慰着他。

　　“多大年龄算长大呢？一年又一年，两人在孩子面前假惺惺地演戏，不累吗？”吴珩拧着眉反问道。

　　“……”

　　“我有一次去看她，门开的那一刻，吓一跳。她单手抱着孩子，头发很乱，有几缕头发都没扎上去，衣服上像是食物残渣。我姐看到我时，特别高兴，手慌脚乱地喊我快进来。屋里也乱，地上更乱，是我外甥的玩具，沙发上堆满了没洗没叠的衣服。我看见后赶快把带的东西放下，接过孩子，配合着我姐，终于把我小外甥的饭喂完。然后看见她从厨房端一碗饭，坐在餐桌上。后来她告诉我那是她的午饭。我去的那会已经是下午了。”他倒吸一口气又轻叹出来，试图在掩饰那份哽咽。

　　到现在吴珩都还记得，姐姐憔悴的面容，孩子醒后，咿呀咿呀地朝着妈妈伸手，小手一扯一拽，皮筋掉落在地上。从那刻后，吴珩的目光就时不时停在姐姐头发上。

　　也是那次见面，他才知道那男人竟然家暴。吴颜如身上的淤青都是李子平喝醉酒后打的，他烦吴颜如约束管着他，嫌她是个黄脸婆，说些过激伤人的话还不够，竟开始打人。

　　吴颜如也试图还手，奈何力气小，男人猛地一甩胳膊，一巴掌，都足以让她摔在地上。两人推搡之间，瓶瓶罐罐摔一地，楼下斥责的声音，孩子惊醒哭闹的声音，鸡飞狗跳。

　　她又选择忍，忍到孩子上了幼儿园中班。

　　“我记得我姐跳楼的前一天晚上，少见得给家里打电话，那会还特别高兴地说暑假了想带孩子回姥姥家过几天。那天晚上我在加班，记得挺晚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她说，我姐出事了。”一滴泪从吴珩眼角滑出，顺着脸颊砸到他手背上。

　　那晚接到那通电话，吴珩跌跌撞撞地跑出店，掏出电动车钥匙的手抖了好几次才插进孔里。等到医院时，白衬衫早已被汗湿浸，气还没顺平，就抓着爸爸的手急切问道：“我姐呢？我姐呢？我姐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人敢回答他，医院走廊里只有妈妈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回荡着。

　　沉默是被那扇推开的手术门打破的，医生摇摇头，满脸遗憾得说着什么，可是吴珩只听见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妈妈脚下一软，晕在爸爸怀里。

　　而他的目光焦点全在那层白布上。

　　怎么没风啊？吴珩想着，要是有一阵风就好了，替我掀开它，我的姐姐就压在那下面，掀开那层白布就好了，对吧？一个健步上前，在那些人手阻止他之前掀开了。

　　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映入眼帘，身上衣物早已被血迹渗透，吴珩的瞳孔忽地涣散，失去所有光泽，目光空洞地落在那层白布上。

　　“你姐……是在医院死的？”祁塬抓住了这件事里的一个疑点。

　　“是，我姐家在五楼，听那些救护人员说救护车到的时候她甚至都还有气，但还是没抢救过来。”

　　“你姐夫那会在医院吗？”

　　“ 我姐的死亡时间是20:44，他来的时候是我姐都被推走了，我特地看了一眼时间是九点二十。我质问过他，他平时下班时间是七点。”

　　“他怎么说的？”

　　“呵，”吴珩冷笑一声，语调冰冷：“他说他在加班。”眼里是按捺不住不住的愤怒火焰。

　　祁塬压低眉眼看着他，试探开口道：“你相信了？”

　　“怎么可能！”他大声反驳。

　　吴珩当时一把将李子平抵到墙上，“你加班？平时六七点下班的人今天加起班来了？你做了什么？又和她说了什么，还是又家暴她了？王八蛋！你把她逼到跳楼！”

　　家暴二字一喊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这边。李子平慌了试图挣脱，但吴珩的手死死扣着他的肩膀，他扭动着身体，不忘辩解：“小舅…唔…小舅子，你可别瞎说啊，造谣可是犯法的。我什么时候家暴你姐了？”

　　“你tm还知道法律？我姐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就是你喝醉酒后打的嘛！你个畜生！”吴珩撕心裂肺的吼出声。

　　“我和你姐平时确实是会吵架，夫妻之间小吵小闹那不是很正常——”

　　“常”字的尾音还在拖，人却被一拳打到在地。那是吴珩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出拳打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把众人都吓愣住了。他阴沉着脸走过去，拎着李子平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又是一拳，这次众人终于反应过来，怕出事纷纷上前试图将他俩拉开。

　　“快别打了！小伙子！再打真出事了！”

　　“你给我住手！别打我儿子！你姐是自己跳楼的！”

　　“这是医院！你把人打死你要去坐牢的！”

　　一些力气大的男人直接抱着吴珩的腰，终于将他把李子平拉开距离。

　　但吴珩的理智早已被冲散，还在挥舞着胳膊，猩红着双眼，咒骂道：“小吵小闹？你tm管那种叫小打小闹？还正常？没打在你身上不知道疼是吧！你个杀人犯！要不是你，我姐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你个杀人犯，都是你的错！是你逼她！是你！是你！”

　　“吴珩！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姐的事！”挥舞着的拳头被一只手包裹住，冰凉的触感将暴走的他理智拉回一点，吴珩缓缓扭头，看见父亲那张苍老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爸——”

　　吴爸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儿子啊，你姐已经出事了。咱家……”声音越来越小，极度哽咽，缓了半天才将那句话完整说出，“不能再出事了。”

　　他也将爸爸抱得很紧。爸爸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姐姐，自己再出事，他俩又怎么办呢……

　　吴珩回想起那时父母对于姐姐死的态度，脑子里又冒出今天晚上父母说的那些话。他无法相信，两年多，两个人的态度怎么能变得那么大？尤其是妈妈，那会整日以泪洗面，眼睛肿胀，身体消瘦，这会却觉得拿到赔偿就可以了，这难道就是人性吗？

　　“后面呢？”祁塬出声。

　　吴珩拉回思绪：“我联系律师打算告李子平！收集证据中，却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他脸上一片木然，淡淡回道：“李子平他爸妈报警，说我殴打他们儿子。”

　　终究还是出事了。

　　“我的律师联系医院得知他的伤情被鉴定为轻微伤。我爸妈希望两家人能好好调解，提出赔偿，但他们家恨不得我进去就别出来根本不接受调解，我也不想给那混蛋赔偿。”吴珩，咬牙切齿道。

　　祁塬压低眉眼，“所以你选择被拘留？”

　　"我没有被拘留。"

　　“你没被拘留？！”祁塬不解。

　　“我反手将他告了，以他家暴我姐。我姐的尸体被放在医院太平间，但身体上那些伤痕因为时间的沉淀，已经判定不了什么了。我姐的防抗还被判定为防卫过当。”

　　祁塬注意到吴珩抬头望着餐厅的吊灯，真奇怪，明明直面着光，怎么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啊。

　　…………

　　“这伤情只能判定为两人之间互相斗殴，没法判定跟死者自杀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警察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吴珩不死心地继续说道：“这怎么能被判定为互相斗殴呢？这诊断书上面写的很清楚是重伤啊！身上多处淤青。”

　　“你姐还手了啊！”那位戴着眼镜的警官不耐烦地拍开递到自己面前的诊断书。

　　“什么？”吴珩差点被推倒，稳了稳脚跟，“你说什么？”

　　“我说你姐还手了！”

　　“那是正当防卫啊！”他奋力反抗。

　　“正当防卫？你姐当时差点把你姐夫搞死，当时就是我出的警，得亏没伤到要害位置，你姐夫保住了一条命。是你姐夫不计较，要不然你姐早进去了！”

　　警官直接起身将呆在原地的吴珩推搡出门：“出去！”

　　“砰”门被重重关上，吴珩面对着门，嘴里嘀咕着：“防卫过当？”

　　刚刚那人说什么？那混蛋差点因为我姐…死了？哈？？死掉的不是我姐吗？怎么搞得他像个受害者一样？他不是好好得还活着嘛！

　　他死死摁住狂跳不止的右眼，额间青筋凸起如错综复杂的树根，整张脸气到扭曲变形。

　　“明明……我姐才是受害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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