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月恒常

　　酒馆老板是一条赤金冰原蟒，牙牙大力宣传这家店的原因昭然若揭，敢情是亲戚。但来都来了，店里客人这么多，大概酒真的很醇香美味。
　　老板热情大方，送了一碟小菜一份甜品，即使他们这桌只点了一瓶酒几盘菜。
　　柯戎为裴阑斟酒：“先尝尝，好喝我们再点。”
　　一口下去，裴阑神色平静好似刚才下肚的是一杯水。
　　“好烈。”然后又面不改色地下去一杯。
　　酒液清冽，甘而不腻，安抚心神，这样的酒很容易让人上瘾。裴阑自制力惊人，年轻时候每天压抑性压抑欲，但不免有想放纵的时刻，否则也不会被柯戎哄着这样那样。

　　裴阑喝得慢，但喝得不少，一瓶又一瓶美酒端上桌，一杯又一杯佳酿见了底。
　　红晕满面头脑发昏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掩饰身份，觉得眼镜碍事，就摘了放进识海，在外人看来就是眼镜直接消失在他手里。
　　身体也燥热，忍不住解开领口的扣子。整洁的领口变得凌乱，桌对面的柯戎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深沉，隐晦的妒意漫延在眼底。原来，都不用他做什么，只要一瓶酒，就能让裴阑变得乱七八糟。

　　如果这里没有旁人。
　　如果街市人流都是身外之物，规则秩序都不注视此处，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对视。

　　碰杯。

　　一饮而尽。

　　两人都上了头，暗暗较劲，电光火石噼里啪啦，难分胜负的战火之下是炽烈的爱欲河流。路过的服务员看着这桌喝酒如火拼的模样，惶恐地快步离开。
　　裴阑的状态其实还好，没有柯戎想得那么意乱情迷，依然飒爽利落不近人情，只是举手投足的性感让人移不开目光，偷偷看他的人越来越多。

　　日头西沉，华灯初上。
　　热火朝天地喝了三个小时，酒瓶在地上摆了一堆，老板算账时笑得合不拢嘴，阵仗太大甚至惊动当地记者，柯戎向记者要了两张照片，同时威逼利诱地阻止他写报道，免得两人明天就上头条。
　　酒杯哐一声落在桌上，裴阑吐出一口气，说：“我认输。”
　　人类躯体的酒量略逊于怪物，或者说怪物的体质太作弊，竟能抵抗酒精。他撑着头，漂亮的黑色双眸蒙了一层水雾，他眯着眼朝柯戎勾了勾手。

　　“过来。”

　　有点头晕，站不起来了，需要接一下。
　　柯戎自然是体贴周到地将人扶到自己怀里，再笑呵呵地打包桌上剩下的酒，留给老板五片金叶子，抱着神志不清的裴阑离开这家功德无量的酒馆。
　　怀里晕乎乎的人迷迷糊糊说着话：“……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其实柯戎背着辰砂牙牙一干人等把他们的家搬到附近了，只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事半功倍……总之他带人去开了房，就在之前提到的温泉酒庄。
　　柯戎将喝醉的青年妥善安置在床边，亲了亲他半阖的眼睛，问：“亲爱的，我先洗个澡，要一起吗？”
　　按理说酒后乱性，他们该意乱情迷地开始亲吻，再得寸进尺地做一些别的事，但这一身酒味还在，现在是不难闻，但万一之后出了汗沤成酒臭，大概会被裴阑教训。

　　洗澡吗？青年掀起眼皮，下意识答道：“不要。”
　　拒绝得很果断，想来也是，一起洗说不准就擦枪走火，裴阑或许是顾虑着这个。
　　柯戎暂时还没发现裴阑的异常，他略有失落地离开了。其实他也没有特别想跟裴阑一起洗澡，平时在家他们也很少一起洗澡，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硬逼对方跟自己一起洗澡。

　　直到他脱了衣服挂着浴巾准备进浴室，余光发现裴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心下意识跳快一拍，柯戎问：“怎么了，阑阑？”
　　他的身材的确很不错，背肌流畅，有抓痕时更具美感，腹肌块垒分明还有人鱼线，胸肌饱满，能让裴阑靠得很舒服。但他今天明明没有刻意孔雀开屏。
　　裴阑答：“没事，我看看你。”
　　他端坐着，除了略高的体温和略急的呼吸，其余一切正常。

　　柯戎察觉到不对劲了，走到床沿俯下身，双手撑在裴阑的大腿两侧，把松软的床按出两个凹陷。他凑近了询问：“真的不要一起洗吗？”
　　散开的金发遮天蔽日般蔓延过来，挡住光线，他只能看清对方的五官。裴阑扭过头避开柯戎的视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要。”
　　柯戎坚持不懈地要跟他对视：“真不要？”
　　裴阑：“不要。”

　　“那，是我想跟你一起洗澡，特别特别想，好不好？”
　　裴阑不说话了，眼神飘忽。

　　柯戎恍然大悟，他算是知道了，裴阑这个人……平时话少但坦诚，喝了酒就变得有点别扭。
　　要是连这些口是心非都听不明白，他就不用做夜使大人的灵魂伴侣了。
　　于是柯戎随心而动，仰天大笑，抄着腿弯将裴阑扛在肩上，直接带进浴室。

　　因为室外有露天温泉，隔壁有室内温泉，这里的浴缸比较小，塞进两个大男人有些艰难，两人几乎是前胸贴后背在水里坐下。
　　裴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嗯”，像是被人压在怀里挤的猫。
　　不舒服也不逃，不挣扎，不反抗，就单纯发牢骚，牢骚听着也像撒娇。

　　于是柯戎挤得更起劲了，钳着他两只手，借着洗澡的名义在他身上乱摸，甚至在裴阑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时，故意问：“亲爱的，我只是在帮你洗澡而已，你怎么就……了？”
　　反客为主，变本加厉，好不要脸。
　　裴阑懒得理他。

　　柯戎低头凝望怀里的黑发青年，即使醉酒、即使浸在水中热气氤氲，也化不开他的冷心冷性。
　　可他是见过的，见过裴阑为他融化，裴阑也只会为他融化。
　　他往后靠上浴缸壁，让裴阑完完全全坐在他身上。
　　后腰不太舒服，裴阑皱着眉道：“硌。”

　　“哥？什么哥？”柯戎没听清，“你不是从来不爱这么叫的吗，觉得我年纪小占了你的便宜，要磨好久才不情不愿地叫哥哥。”
　　裴阑无语，背着手掐了他一把。
　　柯戎：“哎！”
　　裴阑：“……我说，硌。”

　　柯戎：“哦……这样啊，那你往上坐坐。”
　　柯戎托着他，让那饱满的触感上佳的……实实压在腹肌上。
　　裴阑：“会滑下去。”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溜。
　　……都快坐到那东西上了。
　　柯戎：“没事，我拉着你。”

　　两条长腿被柯戎捞来叠在一起，可能是觉得姿势别扭，他问：“自己抱着，可以吗？”
　　裴阑一言不发，双手环抱着膝弯，把膝盖压至胸口。
　　柯戎挑着眉想，言听计从？
　　那能不能，哄着亲爱的夜使大人做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

　　……

　　结果就是，醉酒的夜使大人被哄着，自己主动坐在柯戎身上颠了一整夜。而且，由于这副别扭的性子太罕见太有意思了，他一边做着上位一边被诱导着不知说了多少胡话，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累得不行的裴阑酒醒了，人困了，趴伏在柯戎身上，声音又哑又低地控诉：“我难受。”
　　好在柯戎有先见之明，先洗了个澡，最后结束的时间太晚，他怕吵醒裴阑，只简单擦了擦。

　　次日早上六点，温泉酒庄豪华套间Kingsize的床上。
　　迷蒙间裴阑醒了一回，听到柯戎那晨起专有的低沉嗓音：“密弥尔湖的朝霞和晚霞很漂亮，可惜我们都错过了。”
　　那能怪谁？裴阑浑身困意，敷衍道：“还有很多次机会。”
　　他宿醉加上不知做了多少回，不可能跟这个怪物出去看什么朝霞。

　　同样拥有神格，人类的体力就是比不上怪物。困得要命的裴阑眼睛都睁不开，埋进柯戎怀里模糊道：“先陪我睡觉。”
　　红肿不堪的双眼正要闭上，又像是察觉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睁开，再试探着挪了挪腰。
　　有东西……
　　随后他就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声音依然低沉好听，但因色诱对象正有怒火，色诱成功的概率大大减弱。
　　裴阑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出、去。”

　　凌晨六点，满打满算才睡了三个小时，裴阑困得厉害却被柯戎恬不知耻的所作所为惊醒。柯戎满心愧疚，给裴阑浑身上下伺候了一遍，才把人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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