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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知
延寿药业。
是生产具有延长寿命功效的基因升级试剂的一家龙头企业，在药剂行业独占鳌头。
在人造人市场中，通过贩卖基因升级试剂，延寿药业赚得盆满钵满。
其根本原因是在瑞雪国内，有着寿命长短定高低贵贱的默认阶级分化，只要你的钱足够，扎上一支药剂，如果延寿成功便可以进入二区，甚至是太阳一区。
这种改变阶级的作弊利器，被商人炒出天价。
即使基因升级药剂有着不小的副作用，但依旧有人愿意背上巨额债务，去赌一个好点的人生。
傅苍灵环视一圈，虽没有警卫巡视，但她观察到的周围大楼间密密麻麻的监控可不是开玩笑的。
很好，毫无突破点。
计算一番，眼前的延寿药业将周围每一处都笼罩在监控之下，没有死角进行突破。
不愧是未来的企业，真是完美的保护层。
既然地上突破不行，那么地下呢？
傅苍灵目光投向下水道的井盖，一路上的观察，她身上的机械衣所展示的地图几乎正确。
细微的差别就是地图上没有延寿药业这幢大楼。下水道四通八达，有一条直接穿过延寿药业。
“福星，帮我规划一下路线，目标延寿药业内部，避开所有可能的监控节点。”
“路线规划中……基于现有地图数据及建筑结构推断，可行路径已为你生成。提醒一下，傅苍灵，下水道环境复杂，存在未知风险，且延寿药业地下区可能设有独立安防系统。”
“知道了，把路线同步给我。”傅苍灵的声音在机械衣里面显得有点闷。
她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无人。
在一个监控探头的短暂视野盲区，无声地来到不起眼的检修井盖旁。轻松地打开井盖，一打开，恶臭铺面而来。
即使机械衣有过滤系统，那股味道还是顽强地钻了进来。
“啧……这味道，真够劲。”比醉汉的呕吐物还要恶心，傅苍灵感叹一句，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地下的黑暗。
井盖在身后合拢，最后一丝天光消失。
绝对的黑暗笼罩傅苍灵身侧，机械衣的夜视模式自动激活，视野染上一层惨绿的幽光。
秽浊的污水在两侧的沟槽里缓慢流动，表面漂浮着营养液的包装。空气沉重得仿佛凝成实质，恶臭是地下区域的绝对主宰。
头顶偶尔有水滴落下，打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福星提供的电子地图在视野一角投射出路径指引，是地下迷宫的唯一指引。
傅苍灵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快速移动，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尽量避开污浊的部分。
地图显示，她正在延寿药业那庞然大物的正下方穿行。
“接近目标垂直通道，前方右转，上行管道。”福星的提示响起。
转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了向上延伸的爬梯。
那通道口附近，化学试剂味道更加明显。
傅苍灵攀上爬梯，动作放轻，爬到顶端，她看到一扇厚重的金属格栅门，门锁早已锁死。
她弹出机械衣自带的工具，小心地切割着锈蚀的连接处，火花在黑暗中短暂地照亮她专注的面孔。
几分钟后，格栅门被无声卸下，她侧身钻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相对干净，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味道的维护通道。
通道的墙壁是金属，天花板排列着管道和线槽，这里显然属于延寿药业的地下部分。
“扫描显示，前方区域存在隔离门禁。物理结构老旧，但可能连接基础报警系统。建议物理破解，避免电子信号触发深层防御。”福星分析道。
傅苍灵点头，摸到那扇厚重的隔离门前，门边有一个老式的密码键盘和物理锁孔。
她将工具探入锁孔，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个预设的覆盖指令。
这是林莫钧教她的小手艺，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随着几声轻微的“咔哒”声，隔离门滑开一道缝隙。
门后是昏暗的走廊，两侧是带有观察窗的金属门，像一间间牢房，走廊尽头似乎还有空间。
傅苍灵贴着墙壁进入空间，大部分的空间空置着，透过观察窗能看到手术台和束缚带，残留的污渍昭示着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窒息感几乎让人窒息。
傅苍灵细听，前方的通道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根据落地的脚步声，辨别出声音的主人身高体重还是个孩子，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是她的任务目标，傅苍灵迅速判断出来。
“你好，我是木知。”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逐渐自黑暗中显露出来，眼睛颜色是少见的黄色。
她的眼神透露出清澈明亮，歪着头，用稚嫩的声音问傅苍灵。“你是来救我的吗？”
“对。”傅苍灵观察木知的状态，木知虽然有点营养不良，但很整洁。
傅苍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跟我来吧，你接的任务是我发布的。”木知迈向走廊的尽头。
傅苍灵没有丝毫犹豫跟随木知踏入未知的黑暗，眼神如沉静如冰。
木知听着身后沉稳的步伐，思绪飘远。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被关押了多久，自从延寿药业的孩童实验结束后，这片黑暗空间再也没有一个人进入。
黑暗的环境吞噬了所有光线，也吞噬了她的时间概念。
在孤独和无法视物的绝望中，木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杂物间中摸索生存所需的物资。
每一次探索都像是赌博，那些未被妥善处理的尖锐物件，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在她稚嫩的手上留下新的伤痕。
日复一日，她的手上早已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
长久的黑暗最容易滋生绝望。浓稠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恨意，在黑暗中悄然滋生，一点一点吞噬木知的意志。
她摩挲着手上的疤痕，心里恶狠狠地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木知的生活转机是89号除灰机器人的到来，89号机器人也是被丢弃的。刚来的89号机器人残破不堪，无法升级服务模块，被打发到无人问津的地下区域。
一人一机器人开始奇特的共生。
89用微弱稳定的光源为木知驱散一小片黑暗；木知则用从废弃物中搜刮的零件，一点一点为89修复残破的躯体。
讲诉到这里的木知，恰好走到关押自己的房间，她停下了脚步，掏出钥匙打开门。
她朝着黑咕隆咚的地方开始高声呼唤89。
“89！”
“来了，木知。”
一个补丁铁块出现在傅苍灵的视野里。
明明同样是机械声，但此刻89发出的韵律听着更加温柔，也更加接近人类的语调。
它对木知态度就像生活了很久的好友一般，熟稔地回答木知的呼唤。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89号扫地机器人。”89向傅苍灵打招呼，并且伸出机械手臂作握手状。
傅苍灵回握，“很高兴见到你，89。”
木知拍拍手，“开一下灯，89。”
“好。”89应声回应。
随着咔嗒一声，地下空间灯光亮起，如日光照射。
眼前的景象清晰呈现出来，破旧布料勉强搭建的床铺，旧铁器组建的储物柜，还有堆叠在一起的营养液，上面标注何时过期。
简陋，但很整洁，又透露出点点温馨，看得出来生活的人把这里打理的很好。
“算你走运，这灯是昨天我刚装上去的。”木知走到床铺那里坐下，在身侧拍了拍。“来这里，我们继续聊。别嫌弃，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不会嫌弃的。”傅苍灵依言坐在木知身边。
“那就好。”木知打量着傅苍灵，似乎想要透过机械衣看清里面包裹的灵魂。“我猜你心里一定在嘀咕我，有钥匙为什么不逃出去？”
木知坐在床边，双腿轻轻晃荡着，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开始讲诉她身上的故事。
她还有一个弟弟叫木道，他们是瑞雪国10年木氏家族中诞生的人造人。
瑞雪国每年都会生产不计其数的人造人，唯有诞生自我意识的个体，才能有幸获得由福星大人赋予的正式编号。
随着时间推移，科研人员因为污染相继离世，新生产的人造人身体素质也一代不如一代，寿命也越来越短。
污染来袭之下，没有科研人员保驾护航，人造人们渴望新的转机。
这时，延寿药业提出了“记忆重现计划”，他们透过在天寿者中的特殊关系，偷偷窃取福星总机储存的前人记忆模块，通过量子云端注入到新的人造人躯体中。
这是公然违反《太阳律令》的勾当，但他们坚信，只要成功，其成果必定能打动女皇陛下！
曾有传言称女皇陛下常常念叨一位故人，好像叫什么绵绵。
他们相信女皇陛下一定再想见到这位故人！
人造人生产线的控制权，大部分掌握在议事团中，核心则归于女皇陛下和一个代号【天使】的天寿者。
有一年，罕见地开放了人造人自我创造权，木氏家族向议事团申请资格，木知木道便是他们申请通过的证明。
培养仓的液体退去，他们懵懂初睁眼，甚至来不及看清这个世界的轮廓，就被家族长辈匆匆打包，作为珍贵的筹码，送进了延寿药业的大门。
继承木氏优秀基因的木知，拥有超常的聪慧和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得以让她在延寿药业的实验室生存下去。
在一次次期待落空中，木知彻底明白了：自己出生的家族，从未把她和弟弟当作家族的孩子。
在他们眼里，只有可衡量的利益。
木知木道，不过是他们手中最大、最值钱的筹码。
记忆定格在实验室那刺眼的白光下。
坚硬的台子咯着后背，强烈的灯光照射眼睛，不禁留下生理性的眼泪。
注射不明药剂后的木知感受到疼痛席卷了她，剥夺了思考的能力。
每一次实验结束，她和木道就会被关押在同一个关押室，总会有穿着昂贵机械衣的人赶来，向她抛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们急需有人帮他们翻译手中的文献，一份名为《意识数据化可行性报告》的文献。
这份文献被【异端控制局】用特殊的暗语所封存，常人无法得知里面的内容。
问得多了，木知也渐渐摸清楚这些大人物的目的。
他们想重现瑞雪国首批研发基因升级试剂的那个传奇团队，而这个团队成员，同时正是【异端控制局】的元老。
他们最终追求，是将人类意识融入机械，获得概念上的永生。
她和木道，就是为了承载前人记忆的容器，是行走的实验体。
如果记忆真的在他们的脑子重现成功，那她和木道还是实验室里共依共存的木知木道吗？还是实验体姐弟木知木道吗？
或许更糟，他们可能会变成那些早已逝去之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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