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清辉的指尖落下，在句点键上轻轻一压。屏幕光标在最后一个标点后稳定地闪烁。她没有立刻移开手指，指腹感受着按键边缘微凉的弧度，停顿了大约一次呼吸的时间。
　　屏幕上，那行新出现的字在暗色编辑器中静静亮着：
　　“你是我漫漫长夜突然遇见的极光，荒芜世界悄悄绽放的春天。”
　　地板传来很轻的挤压声，是有人赤足踩过木地板。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她椅背后方。清辉的手迅速移向鼠标，光标慌张地滑向窗口右上角的叉——但来不及了。
　　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发顶，带着刚沐浴过的湿润。明视的声音从她右肩后上方传来，平和，听不出情绪：“清辉你的文笔不错。”
　　清辉的肩膀微微向内收拢，脊背贴近了椅背。她没有回头。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能感到皮肤下泛起一阵热度，从耳根开始蔓延。
　　那两行字还在原处，光标依旧不紧不慢地闪烁，将每一个字都照得清清楚楚。
　　明视没有移动。
　　清辉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沿着字句移动。
　　过了一会儿，明视的身体往下倾了一些，几缕半干的发梢垂落，若有若无地扫过清辉的耳廓，带起微痒的触感，还有很淡的、干净的皂角气味。
　　“是写青春校园的故事吗？”明视问。
　　清辉的视线落在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里，那倒影里还能看见明视轮廓的一部分。她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声音比平时低：“……对。”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脑散热器低微的嗡鸣。
　　“清辉，”明视的声音很平常，“收到过情书吗？”
　　清辉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蜷缩了一下。她摇头，依旧盯着屏幕：“没有。”停顿片刻，她侧过脸，目光抬起一点，望向明视的下颌线，“那……姐姐呢？”
　　明视直起了身。那股温热的、带着湿意的气息退开了些。
　　“姐姐也没有。”
　　几天后的下午，明视打开邮箱处理账单。在一堆广告和通知中间，有一封未读邮件孤零零地悬在列表里。
　　发件人：清辉。
　　发送时间：03:17。
　　标题：0.0。
　　明视移动鼠标，点了下去。
　　正文区域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符。
　　下面有一个附件，文件名是“新建文档.docx”。她下载，打开。
　　纯白的文档页面上，只有一行居中显示的字：
　　“如果爱有形状，大概就像我看向你时眼中的光芒。”
　　明视握着鼠标，食指在侧键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看了那行字几秒，然后移动光标，点击了“保存”。文件默认存放在“下载”文件夹里，混在一堆PDF和图片中间。
　　她关掉了邮箱网页，继续处理下一张账单。键盘敲击声在房间里规律地响起，和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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