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他名声善妒

作者:一个躺倒的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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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福安识趣地在背后合上了大门。

      珍珍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人却有些踌躇,她仰着头,像是在仔细辨认龙椅上的那个人的面容。

      江聆闻静静地看着他们,她的冠服端严,天姿秀出,却与以往有些不大相同。

      近日她常与朝臣议事,身上属于帝王的威严感更肃重了些。

      不像是珍珍那温和如玉的娘亲,也不像是从前那个平淡无奇可称得上是可欺的平王。

      她墨黑的目光盯在崔清杉的脸上,睨了一会儿后,却先是垂声唤了女儿的名字,神色更柔和了些。她唤道:“珍珍,过来。”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珍珍才确认了这真的是她的亲亲阿娘,往前扑着想要她抱,身后的崔清杉顺势松开了她的手,让她自己迈着步子跑向江聆闻。

      珍珍的前两步有些着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可谁都没有急着去扶她,她也没被吓着,后面的步子才落得更稳。

      这一小段路她需要靠自己走上小半晌,才能走到江聆闻的身边。

      终于到母亲的身边后,她几乎算是扑到了江聆闻的怀里,在耳边轻声唤她:“阿娘。”

      她扯着江聆闻的一截头发,用着软音说:“瘦瘦。”

      这是在说她瘦了,在心疼她,这个小机灵鬼儿。

      这时的江聆闻单膝半蹲着,与珍珍平视,捏了一下白嫩的团子脸,反问她:“珍珍可是吃胖了?”

      瞧着肉了些。

      珍珍却答非所问,撒娇道:“我想阿娘了,阿娘去哪了?”

      爹爹说,阿娘是做很重要的事去了。

      但很重要的事是什么,珍珍却不懂。

      看到珍珍安稳地到了江聆闻的怀里。

      崔清杉没跟着上去,而是抬步走到威严的大殿正中,身形于其中微微停顿,他的眸光垂了一下后,弯膝下身,双手叠在额前,郑重地行了个叩拜大礼:“蒙陛下天恩,受位修容,妾感戴无涯,愿陛下千秋万代,永享太平。”

      这是一段惯例的谢恩的词儿。

      江聆闻这段时日里听到过不少类似的叩谢天恩的话,但都不如崔清杉的声音悦耳,如山泉水一般泠泠动听。

      他的眼角眉梢底下都是清润的笑意。

      所以将珍珍搂在怀里后,江聆闻朝他道:“不必多礼。你也来。”

      崔清杉抬头来时,就看见江聆闻的黑衣龙纹洒了一地,她微微抬着手,等着他来牵她和珍珍起身。

      互相撞进对方氤氲的眼睛里。

      因着没日没夜地给先帝哭了一个月的坟,珍珍没说错,江聆闻此时的状态确实是较以往更削瘦了。

      好似一阵风似的,海棠纹绣花鞋掠过金丝玉锦绣成的衣角。从前平王府做的衣裳可没这样好。

      江聆闻和珍珍骤然一起被抱了个满怀。

      刚刚那是君臣之礼。

      现在……

      崔清杉知道自己这是僭越了。

      他单膝跪在江聆闻的双膝间,伸手揽住了她。

      江聆闻却注意到,他的动作小心地避过了她的左肩。

      崔清杉本是关心的话,出口后却是有些尖酸:

      “听闻陛下于乱军中徒手折断乱箭上阵,亲手射杀了二逆贼江琪、江璞,真是好生勇猛。”

      偏偏他伪装出的女音的语调只能缱倦而低,连同温热的气息和发丝一起,掻得江聆闻的颈间有些痒。

      那夜里,江聆闻的左肩上中了两箭,箭上掺了毒,但成王败寇之际,她自然顾不上中毒,只能撑着箭伤去镇压乱军。

      所幸毒性不深,不伤性命。

      江聆闻闻言闷笑了下,连同肩膀都抖动了起来,她故意回敬道:“那吾却是听说了,有人偏要拿着剑等吾,结果被寒气冻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便染上了风寒。若是吾……”

      她慢慢说着,话还未说完,就收到了回应:

      “理应如此。”

      崔清杉毫不迟疑。

      若是她失败了,他也不会独活。

      闻言江聆闻摸着他发上的玉簪,眼睛虽在淡笑,没人不喜欢这般决绝的忠诚,但她说的话却近乎强硬冷冽:“一把破剑,却不值得染上你的血。崔清杉,你听着,朕不需要你的命。明白吗?”

      陡然间她连自谓都换掉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无谓的流血送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可能得不到旁人的一声真心的哀恸。

      所以,她不需要。

      她受伤的左肩养了快两个月,早就好全了,手指插入崔清杉身后半披散的发间,落在了他的后颈上,摩擦了下。

      龙涎香和崔清杉身上的白檀丁香混在一起。

      崔清杉在良久后才应了她:“嗯。”

      江聆闻问他:“风寒可好了?”

      依着这个动作,交颈相依:“好全了。”

      珍珍被夹在二人之间,伸手扒拉开不小心盖在了她眼睛上的衣袖,好奇地抬头看二人的侧脸:“阿娘和爹爹,要抱抱!”

      依偎够了,江聆闻将珍珍抱到了龙椅上,她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奏案狭长,崔清杉没去好奇那些折子上的内容,而是想给江聆闻添墨。

      珍珍被江聆闻拥揽在身前,一起看折子。

      江聆闻头也没抬,却把一匝名单推到了崔清杉的面前:“这是户部递上来的秀女名单,本应交于太后撷选,但母后与先帝伉蝶情深,先帝去后,她忧思难全,身体不健,故而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吾处理。吾没空,你帮吾看吧。”

      崔清杉取过了名册。

      梁太后这是不愿插手新帝的后宫之事,也算是她表露出来的一种会放权的姿态。

      她无意做那挟天子的太后。

      粱家如今虽不比从前鼎盛,但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她与新帝之间自然是没有母子情深的情谊,硬要说只是一场合作罢了。

      这般做法,便是在向江聆闻示好,愿意同江聆闻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

      因为江聆闻的身后没有母族,她需要朝中的支持,所以她愿意尊粱太后为母,给她尊荣,同时也是将她自身与粱家捆绑在一起。但其他皇子可不会。

      武将功高盖主,常被君王忌惮。纵然他们可能没那个心思。

      但江聆闻不同,她需要兵权。

      武力是最容易让人心服口服的武器。

      崔清杉栖身坐于案侧,仔细地看起名单来。

      按理说,江聆闻刚登基,自然是不愿意立即就选秀的,后宫恩宠事关朝堂,更别说江聆闻是假扮的男儿身,身份特殊。

      但是请她选秀的折子却是迫不及待地递上来了。

      于此事上,朝臣的意见倒是格外统一。

      这是想让她早日生下后嗣,好让他们培养下一代呢。

      这次选秀,江聆闻借先帝方丧不宜张扬的由头,改了规则,凡递来的秀女名册,全凭自愿,但依旧是被送了不少人来。

      珍珍不懂得这些,她这会儿已经被漂亮的事物吸引去了目光,她要伸手去够江聆闻的龙纹玉玺。

      只是她手太短,还碰不着。

      江聆闻也不帮她。

      珍珍自出生就不爱哭,刚学走路那会儿,摔倒了就自己爬,一点都不娇气。

      她努力了半晌,终于碰到了玉玺的一点边边,她的指尖点在玉玺的龙头上,冰冰凉凉的,又觉得触感有些舒服,故而自己笑了起来。

      她玩闹了一会儿,又一起用了午膳,便累了,靠在江聆闻的怀里睡着了。

      龙椅够宽敞,江聆闻将她放在龙椅的一侧睡着,朝崔清杉那边坐近了些,专心埋首看奏折。

      殿内长久中只有两人一起翻阅和批注的声音。

      长熏香都燃完了一支。

      正在专心看名册的崔清杉,却忽然被砸中了额头,玉匪滚落到桌案上。

      他摸了摸额心,抬起头来,一时二人视线相交。

      发觉江聆闻正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崔清杉问:“陛下看着妾做甚?”

      他侧了下头,故意道:“妾这般好看?”

      他如今称妾扮女是愈发娴熟,不似初时总是会羞红了脸。

      江聆闻撑着头,故意用话逗他:“贵女闺秀容姿姣好,才貌多全,想来会是让卿卿看花了眼。”

      崔清杉接她的话:“乱花渐欲迷人眼,于妾心中,花再娇美,却难比陛下的英姿。”

      “只是……”名册已初步看完,他说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为何没有世家的人?”

      江聆闻给他看的,都是支持她登基的那一批朝臣的女眷。

      其中不乏博学多才之女。

      提到那几个,江聆闻的神色间稍有几分不耐,也只是在崔清杉面前,她才能有此外露的神态:“那几家朕已经亲自选过了。”

      听江聆闻的语气,大抵是不好应对。

      那是几个臭骨头,妄图以权势挟制天子,他们送来的人也可想而知非是善类。

      至于其他的人,她已经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了。

      “这些里面,挑有用的选就行,不必留下太多。”

      江聆闻口中的“有用”意义和范围都太广,但崔清杉能懂她的意思。

      她是女儿身,也没有嚯嚯好人家女儿的想法。

      依照她所言,崔清杉挑出了几个,供她撷选。

      江聆闻信任他的眼光,只是浅浅扫了几眼,记下了这几个人。

      珍珍睡了,此间殿内,此刻清醒的只有帝妃二人了。

      选秀的事暂告一个段落。

      烦事也都先抛到脑后。

      泰安殿是皇帝私下处理朝政的地方,也是皇帝的寝殿。

      但先帝时,江聆闻从未能进来过。

      第一回进来,就是看见所谓的父皇僵冷后的尸身。

      因着从前的遭遇,她的眼睛一贯深邃,但此刻却有些透亮。

      她换了嗓音,声音跃然清越起来,腔调却懒洋洋的,而她要他也一样:“崔樾,用你的本音。”

      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崔清杉的眼睫颤了颤:“陛下?”

      在江聆闻身边的几年间,他早就习惯了以女子的身份来示人,无论人前人后,都谨慎异常。

      他只能是平王的侍妾崔清杉,以后也只能是她的妃子崔清杉。

      而江聆闻的处境比他更难。

      如履薄冰,难得放纵。

      江聆闻这些年来唯二的两回放纵,大约就是一次捡回了他,一次生下了珍珍。

      黑金衣袖拂过桌角,江聆闻在上,崔清杉在下。

      两个人身上截然不同的熏香再次交织在一起。

      江聆闻抓着崔清杉的后颈贴了上来,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湖面,力量不大,却泛起了涟漪。

      声音就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水汽滋润过的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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