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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
“第四次”……
意识如同从万丈冰渊中浮起,每一个思维气泡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现在是早上4:30分,小度叫你起床了!”
熟悉的、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特有的僵硬感的闹铃声,像一把精确无误的手术刀,再次剖开了混沌的黑暗。
林哲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昏暗光线,熟悉的房间布局。一切如旧,仿佛他只是经历了一个寻常的、被噩梦惊醒的凌晨。
但,这不是噩梦。
那灼烧灵魂的剧痛,那骨骼碎裂的脆响,那爆炸冲击波将他像破布娃娃般撕扯、抛飞的失重感……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此刻他的肌肉纤维仍在记忆性地痉挛,他的肺部仿佛还残留着浓烟与化学毒物混合的灼热刺痛。
第四次。
这是他第四次在这个时间,这张床上醒来。
与前三次被恐惧、迷茫和求生的急切所支配不同,这一次,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如同深埋于冻土之下的种子,顶开了沉重的土壤,发出了冰冷的嫩芽——那是确凿无疑的、源于洞察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火灾可能不是简单的意外!
这个念头,在第三次轮回死亡的前一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短暂却无比清晰地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维。而此刻,这闪电的余晖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他脑海中凝聚成了永不熄灭的雷霆。
配电箱。
问题的核心,一定在那个老旧的、布满灰尘的配电箱里。
那过于“准时”的蓝色电弧,那在恐慌中极易被忽略的、源自教室后方的异样气味……所有这些细节,在前三次的死亡中被他本能地记录,却直到此刻,才被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观察和记录,像一只在迷宫里被动记录路径的老鼠。他要主动出击,要用自己的手,去触碰那个隐藏在诡异现象背后的、人为的核心!他要撕开那层意外事故的伪装,直视其后可能存在的、狰狞的真相。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冷静到极点的头脑中迅速成型,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得如同蚀刻在晶体上。他要验证配电箱的异常!他要近距离确认,那场吞噬了无数生命、包括他自身三次的大火,究竟是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的一部分!
他知道这极其危险。暴力破坏配电箱,在那种混乱且充满未知能量(那种导致刘伟融化的诡异力量)的环境下,无异于玩火自焚,甚至可能意味着比前几次被火焰活活烧死更迅速、更痛苦的死亡。但,比起在无知中一次次轮回,像被蒙住眼睛推上断头台的羔羊,他宁愿在追寻真相的路上,清醒地、主动地走向毁灭。至少,他能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这种决绝,赋予了他一种奇异的平静。
4:50。他再次提前出门,但步伐不再是焦躁的、被死亡驱赶的奔跑,而是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沉稳。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依旧寂静的街道,扫过昏黄的路灯下盘旋的飞蛾,仿佛要将这个重复了四次的“最后清晨”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灵魂深处。他的背包比平时显得臃肿,里面除了书本,还塞进了一些“计划外”的物品——一卷厚重的工业胶带,一把家用多功能工具刀,还有几块用于吸附液体的旧毛巾。这些都是他根据脑海中那个疯狂计划,所能做出的有限准备。
5:15。他踏入校门。目标明确,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怀着拖延的心情走向教学楼,或是去操场徘徊,而是脚步一转,绕向了教学楼的后方。那里有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紧挨着学校的老围墙,常年堆放着一批等待处理的破旧桌椅和各类杂物。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里有一个小型的、非正式的消防器材存放点。
除了墙上挂着几个红色的灭火器,旁边斑驳的石灰墙上,还用一个厚重的、生锈的铸铁卡扣,固定着一把老式的、长度约半米的铸铁消防扳手。那是上个时代的遗留物,专门用于紧急情况下破拆门窗或管道,沉重,坚固,足以砸碎大多数常见的锁具。
清晨的教学楼后方,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木料的气味。高大的槐树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这片区域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寂静之中。林哲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耳中捕捉着风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早班车鸣笛声,以及自己踩在碎石上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如同潜入敌营的斥候。确认视线所及范围内空无一人后,他迅速走到那面挂着消防扳手的墙壁前。扳手静静地悬挂在那里,黝黑的铸铁身躯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握柄处缠绕的防滑布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它像一件被时光遗忘的凶器,沉睡在此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林哲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用力拧开那个锈迹斑斑的卡扣。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动作不停,一把将扳手取了下来。
沉!
远超他预期的沉重。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瞬间传遍全身,那重量几乎让他手腕一沉。他掂量了一下,这玩意儿的重量和硬度,砸碎配电箱上那把老旧的挂锁,绝对绰绰有余。
没有时间犹豫。他迅速将扳手放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旧报纸和宽胶带,动作麻利地开始包裹。
一层,两层……他用报纸将扳手的头部和握柄仔细缠绕,最后用胶带死死固定,将其包裹成一个不起眼的、略显臃肿的长条状物体。做完这一切,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秘密武器”塞进书包最底层,与其他物品隔开。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背上,勒紧双肩的背带,却奇异地给他带来了一种实质性的安全感,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这重量,是打破轮回的砝码,也是他主动选择的、通向未知命运的船锚。
5:25。他走进高三(一)班的教室,面色平静如水,甚至比前几次轮回更加镇定。几个早已到校埋头苦读的同学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今天的气场有些不同,但旋即又埋首于书山题海之中。
林哲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将那个藏着凶器(或者说,破局之钥)的书包放在自己脚边,确保只要一弯腰,手就能立刻触碰到里面那坚硬而冰冷的轮廓。
上午的课程,语文,英语,物理……老师的讲课声,粉笔划过黑板的摩擦声,同学间细微的交谈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他依旧在笔记本上机械地补充着观察到的细节——某个同学打哈欠的次数,窗外飞过的鸟群,老师衣领上不小心沾到的粉笔灰……但这些行为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伪装,一种维持“正常”表象的必要演出。
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下午那个决定性的时刻。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行动。
·时机:必须在下课铃声响起,混乱初生,灯光开始异常闪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那个瞬间行动。那是唯一的机会窗口,稍纵即逝。
·路线:从自己的座位到教室后方的配电箱,直线距离约十米。中间需要绕过三组课桌,避开可能突然站起的同学。他甚至在脑海中模拟了步幅和规避动作。
·动作:起身,俯身,冲刺,取出扳手,瞄准,挥击……每一个分解动作都在意识中预演了无数遍。目标是挂锁的锁梁与锁体的连接处,那里是最脆弱的部分。
·阻碍:可能会被惊慌跑动的同学撞到?可能会在取出扳手时被人注意到?可能会在挥击时因为紧张而失手?配电箱内部是否会有更致命的防护(比如高压电)?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是否会因为他这个变数,而采取更激烈的反应?
·后果:最坏的结局,无非是再次死亡。但若能窥见真相,哪怕只有一秒,这次轮回便有了价值。
时间,在这种高度紧张且充满期待的内心活动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前行。他看着黑板右上角的电子钟,数字一下下跳动,心脏的搏动几乎与之同步。
午休时间,他毫无食欲,只是机械地咀嚼着从家里带来的面包,味同嚼蜡。他趴在桌子上假寐,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教室里的任何一丝异动。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温暖而宁静,却与他内心冰冷的风暴形成残酷的对比。
下午的课程开始了。历史,生物……时间一步步逼近那个命运的节点。
第四节课,数学。讲台上,身材微胖的数学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题,三角函数和抛物线充斥着黑板。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但在林哲听来,却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毫无意义的噪音。林哲的右手始终若无其事地搭在脚边的书包上,指尖隔着帆布面料,反复描摹着里面那把消防扳手坚硬的、被报纸包裹的轮廓。那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踏实的东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缓慢而持续地分泌,肌肉微微绷紧,像一张逐渐拉开的弓。呼吸被刻意放得平缓而深长,以压制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
“铃——铃——铃——!”
下课铃声,如同最终审判的号角,骤然划破了下午的沉闷!
来了!
熟悉的脚本,再次精准无误地上演。
最初的十几秒,是寻常的喧闹。收拾书本的哗啦声,桌椅挪动的刺耳声,同学间相约去食堂或操场的笑闹声……但这正常的喧嚣,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秒。
那股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潮水,毫无征兆地再次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教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呼吸变得困难。
紧接着,那催命的“滴答”声,准时在教室的某个角落响起,清晰得如同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鼓膜上。
恐慌,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放大。
“啊——!” 第一声尖叫响起,指向了前排的刘伟。
林哲强迫自己转过头,目光投向那个熟悉的角落。刘伟的身体,再一次如同被高温熔化的蜡像,开始那令人作呕的、违背物理规律的扭曲、瘫软过程。刺鼻的、混合着烧焦蛋白质和某种腐烂甜腻的气味弥漫开来。血红色的雨点开始从天花板渗落,起初是淅淅沥沥,迅速变得密集,打在课桌、书本和地板上,溅开一朵朵狰狞的印记。
教室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哭喊声,尖叫声,桌椅被撞倒的哐当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灯光开始剧烈地闪烁,明暗不定,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切割成破碎的片段,将整个教室渲染得如同地狱的舞台。
就是现在!
当灯光发出最后一下垂死的、亮度远超平常的爆闪,所有人的视觉都被这强光短暂剥夺,惊叫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推向顶峰的刹那——
林哲动了!
积蓄了一整天,不,是积蓄了四次轮回的所有力量、恐惧、愤怒和决绝,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像一只在阴影中潜伏已久,等待最终猎杀时刻的猎豹,猛地从座位上弹射而起!他无视了身边擦肩而过的、惊慌失措的同学,身体低伏,几乎与地面平行,将阻力降到最低,沿着课桌之间的狭窄通道,以超越平生极限的速度,直扑教室后方的配电箱!
他的动作迅捷、精准、狠辣,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亡命的一扑,已经在时空的循环中演练了千百遍。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是放大了的、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如擂鼓般的心跳,是身后传来的、被他的突然举动惊住的、更加高亢的尖叫。
三五步的距离,在此时被缩短成了一个心跳的间隔。
就在他的左手手指即将触碰到配电箱那冰冷、粗糙的铁皮外壳,头顶的灯光发出最后一下濒临熄灭的、如同垂死病人回光返照般的剧烈爆闪,整个教室的光线明暗对比达到极致的瞬间——
“哐当!!!”
一声沉闷、巨大、带着金属特有震颤的撞击声,如同平地惊雷,悍然压过了教室里所有初起的尖叫和哭喊,在封闭的空间内轰然炸响!
林哲在冲刺的最后一刻,右手已经从书包里抽出了那被报纸包裹的消防扳手!借着前冲的势头和腰部扭转的力量,他用尽全身力气,抡圆了手臂,朝着配电箱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老旧挂锁,狠狠地、决绝地砸了下去!
没有技巧,全是力量!是积攒了四轮回的所有不甘与质问!
“砰!咔嚓!”
火星猛地从锁具与扳手撞击处迸溅开来,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短暂地划出几道耀眼的轨迹!那看似坚固的挂锁锁梁,在这纯粹的、野蛮的暴力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应声而断裂、扭曲!变形的锁体“当啷”一声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这巨大的、充满破坏性的声响,带着一种原始的暴力感,让配电箱附近几个原本就吓得不轻的同学,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抱着头蹲了下去,甚至连不远处那正在发生的、刘伟融化的超自然恐怖,都被这实实在在的、近在咫尺的金属撞击声暂时掩盖了过去。
林哲毫不停顿!甚至没有去查看锁具的结果(那断裂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在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般彻底笼罩下来的前一秒,他凭借记忆和窗外渗入的、被血雨染红的微弱天光,左手猛地抓住被破坏的箱门边缘,用力一拉!
“吱嘎——” 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配电箱的铁门,被他猛地拉开了!
一股混杂着陈年尘埃、焦糊塑料蛋白和某种……极其刺鼻的、类似于化学实验室里有机溶剂般的怪异气味,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毒气,扑面而来!这股味道,与前几次轮回中闻到的、火灾初期产生的烟雾气味截然不同!它更辛辣,更人工,更……危险!
而就在这门户洞开的瞬间,借着配电箱内部可能残存的、因短路或装置启动而产生的、一闪而逝的幽蓝色电弧光芒,以及远处(大概是讲台方向)火焰尚未完全升腾起的、摇曳不定的橘红色反光——
他看到了!
清晰地看到了!
在那错综复杂、布满灰尘、原本属于学校电路的老化电线和颜色暗淡的断路器之间,极其违和地、如同寄生藤蔓般缠绕着几根颜色极其鲜艳(猩红与亮蓝)、更加纤细的导线!这些导线以一种显然非专业的、却透着刻意的手法,巧妙地连接在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微弱红色指示灯的黑色塑料盒子上!那盒子质地粗糙,像是某种廉价电子产品的改装品,此刻正用厚厚的灰黑色工业胶带,牢牢地、紧紧地固定在配电箱内侧的金属背板上!
而在那个黑色盒子的旁边,紧贴着一根主电缆,竟然用细铁丝绑着一个透明的、约莫200毫升容积的玻璃瓶!瓶子里装满了无色透明的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瓶口被某种橡胶塞密封,一根更细的乳白色导管从橡胶塞中引出,如同毒蛇的信子,蜿蜒地连接向那个黑色的盒子!
这不是意外短路!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设备老化引发的火灾!
这是一个简易的、拙劣却有效的、带有液态助燃剂的定时或触发式□□!
那在之前轮回中看到的、引燃一切的蓝色电弧,根本不是什么短路火花,而是这个□□工作时产生的放电现象!那刺鼻的化学气味,正是玻璃瓶中无色液体挥发出来的助燃剂!
真相,如同一条冰冷彻骨的毒蛇,沿着脊椎瞬间爬满了林哲的全身,最后用尽全力,将毒牙狠狠钉入了他的大脑!
人为的!
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那导致刘伟融化的超自然恐怖,或许依旧诡异难明。但这场最终吞噬一切、葬送所有线索的大火,其起源,是赤裸裸的、精心策划的谋杀!
巨大的震惊,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了林哲的全身,让他的思维出现了刹那的、彻底的空白。所有的推测、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残酷而直接的物证所证实。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然而。
就在他看清这一切,大脑被真相的重锤砸得嗡嗡作响,身体还僵直在原地的下一秒——
那个黑色盒子之上,那原本微弱闪烁着的红色指示灯,仿佛感应到了他这个不该存在的“观察者”,以一种令人心悸的、违背常理的速度,骤然停止了闪烁,变成了持续亮起的、散发着不祥意味的幽绿色!
那绿色,如同深渊恶兽睁开的独眼,冰冷地凝视着他。
时间,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限。
林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轰——!!!”
一股远比前三次更加猛烈、更加狂暴、带着预制破片(来自那个玻璃瓶和黑盒子)和灼热液态火焰(被充分雾化并引爆的助燃剂)的爆炸冲击波,从洞开的配电箱内部,如同被释放出的远古凶兽,轰然爆发出来!
这一次的爆炸,核心更加集中,威力更加凝聚!
林哲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后退,卧倒,还是仅仅闭上双眼。他只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巨力,如同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和面部!
“咔嚓!”
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首先传入他自己的耳中,那是胸骨和鼻梁骨瞬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炽热的、带着金属碎屑和玻璃碎片的火焰,如同怒涛,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视野,将那双刚刚见证了真相的眼眸,灼烧成一片永恒的、灼痛的白。巨大的声响近乎剥夺了他的听觉,世界变得一片死寂,只有颅内高频的耳鸣在尖锐嘶鸣。
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海啸,从身体的每一个被撕裂、被灼烧的角落奔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被投入炼狱熔炉的羽毛,轻飘飘地向上飞起,又在下一刻被无尽的黑暗和痛苦彻底撕碎、吞噬。
随后,一切归于虚无。
只有那爆炸的余波,混合着更加旺盛的火焰和弥漫的化学毒烟,在这间被诅咒的教室里,继续肆虐、扩张,将一切痕迹,连同那刚刚被发现的真相,再次拖入毁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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