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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节节升岁岁安
凌晨三点的警局走廊,只剩下应急灯的冷光。
楚砚靠在墙边,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一缩,才猛地回过神来——监控画面里的黑色侧影和在医院走廊偶然听见的话,已经在他脑子里盘旋了数个小时。
警徽在门楣上泛着冷光,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亮着的一盏灯,是值班室老周在整理案卷。楚砚抬头望了望,又低下头,指腹反复蹭过笔记本边缘,像在琢磨什么,他今天穿的还是早上那身警服。
深夜警局走廊,脚步声被寂静放大。
最后一位Beta同事揣着手机进了电梯,听筒里隐约的絮语声随着“叮”的一声关门响骤然掐断,整栋警局彻底沉进死寂里。应急灯的冷光在地面铺出斑驳的亮斑,楚砚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贴在墙面上,像一道凝固的墨痕。
他把燃尽的烟蒂按在走廊尽头的金属垃圾桶里。摸着口袋里的奶糖包装纸窸窣作响,脑海中浮现出早上受惊的小男孩,那双攥着他袖口、带着水光的眼睛,楚砚的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像冬夜里透进窗缝的一缕微光,柔和了眉宇间的沉郁。
他掏出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味瞬间漫开,却压不住喉咙里的干涩。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Alpha父亲发来的消息:“锅子里炖了汤,回来记得热。”
凌晨时分备饭成了楚澜这些年的习惯,在楚砚转回本地缉私队后。
楚砚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指尖在“马上回”三个字上悬了悬,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好”,然后掐灭烟头,转身推开了案情分析室的门,alpha的背影在冷光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
季攸宁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指尖攥着那张印着“阳性”的化验单,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折断。消毒水的气味冷得像冰,顺着呼吸钻进肺腑,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入学快满一年,古籍修复的课也逐渐出师,案头还堆着师傅新布置的残卷修复任务—他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里挣脱,筑起一方安稳的小天地,可这张薄薄的纸,却像一把重锤,将一切敲得粉碎—他怀孕了。
而那个Alpha的身影,顺着小腹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一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他在古籍库房整理孤本时遭遇意外,是楚砚冒着大雨赶来,将被困在坍塌货架下的他救了出来。后来在安置的地下室里,酒精与信息素的意外失控,让两个本该平行的人有了越界的纠缠。
楚砚身上的信息素强势而灼热,带着alpha特有的侵略性,却在请动时,用掌心小心翼翼护住了他颈侧的腺体,动作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十九岁生日迎来的不仅有爱人温热的掌心,还有腹中悄然搏动的微弱生命力。
可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带着这一喜讯回家迎接他的却是——虚掩的房门被风推开,玄关处散落着他熟悉的黑色皮鞋,鞋跟处还沾着未干的泥点与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季攸宁攥着化验单的手猛地收紧,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原本揣在心底的忐忑与隐秘期待,瞬间被冰冷的不安取代。
他轻手轻脚走进客厅,修复台被挪到了角落,上面铺着一张泛黄的旧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笔标记像渗血的伤痕,而地图中央,赫然压/着一枚楚砚常用的、刻着名字缩写的金属打火机。空气里除了他熟悉的松烟墨香,还弥漫着一股强势到令人窒息的信息素,比那晚更浓烈,更焦躁,像是在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失控。
指尖的化验单被汗水浸透,边角起了皱。
“快走!”
还没来得及上前察看楚砚现在的状况,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沉稳而熟悉,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季攸宁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季从言穿着常服,肩头还沾着雨痕,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目光落在他攥紧化验单的手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季攸宁的脸瞬间褪去血色,下意识将化验单往身后藏,指尖却抖得厉害。
“阿宁,过来,快过来…”
眼看季攸宁呆滞在原地不动,季从言快步朝楚砚走去,刀身映着客厅的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冷芒,像极了季从言眼底的狠厉。
待季攸宁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时,血液瞬间冻结在血管里。
撒开化验单,掴起桌子,上的录音箱就朝着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叔叔砸去。
“不…不要动他!”
“砰!”
“爸爸?爸爸…”
季攸宁清醒了,听着儿子软糯的呼喊,应道,“哎——”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裹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儿子肉乎乎的小脸,额间贴着退热贴,一双眼睛又像极了他父亲,却盛满了依赖的软意,正扒着床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却见星禾听不见他回应似的,朝他连喊爸爸,带着急切的颤音,肉乎乎的小手扒着床头使劲踮脚,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季攸宁心头猛地一紧,刚要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躺着一张照片—那是不同于现在、泛着旧相纸黄调的合影。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遒劲有力,是楚砚的笔锋:“赠攸宁,愿君如竹,节节升岁岁安。”
若不是这些时日,又让他遇到了梦里的那个人,他竟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的存在,不记得十几岁的他们,曾有过这样靠近的瞬间。
季攸宁连忙将照片收好。
起身注意桌上的录音箱不知何时开着,季攸宁了然,难怪自己会做梦。
突兀的电流杂音传来——那只深棕色复古录音箱本该是静置的,此刻却自动弹开了舱门,磁带在里面空转着,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
他抬头看向星禾茫然的小脸,季攸宁撑起身子,将星禾抱进怀里,声音吵哑却坚定:“星禾乖,爸爸在,爸爸也在。” 掌心的照片贴着心口,像是在汲取着多年前的勇气,也像是在回应着那份跨越时光的守护。
倒带的“沙沙”声还没散尽,录音箱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电流啸叫,随即被一道稚嫩的童声取代——那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爸爸,爸爸”。一直在放,直至季攸宁“乖,爸爸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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