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这位先生，您不要激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您要先下来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您先下来。”

　　长时间的工作和不断的说话让容南清的嗓子变得沙哑，他已经在这劝那个男人快40分钟了，那个男人就站在天台的边缘，只要容南清他们一靠近就开始情绪激动，用往下跳威胁容南清等一众警察，等到容南清他们离得稍微远了一些，男人又开始不理人，任凭容南清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如同听不到一样。

　　在查到男人的信息以后更是让容南清无语，男人名叫李大庄，没老婆，没孩子，没工作，上没老下没小的，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打点麻将，今天整这样一出还是因为他打麻将赢得那两百块钱丢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容南清根本没法从他的弱点出发，因为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弱点，他只在乎金钱，偏偏他还丢了钱。

　　这种案子最让人头大，你不能放手不管，你管了吧，人家还不听，费时费力还费人，而且这是在26层，就算楼下已经准备好了安全气垫也不能起太大的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容南清有再好的耐心和对工作的责任心也不免开始焦躁起来。

　　“队长，队长，我们已经到康利小区了，韩队让我问你，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韩队已经带着郑苹苹去高建国家了，他说让我先问问你用不用我过去帮忙？”

　　“听到了，你不用过来，过来也没什么大用，现在我们就跟他耗时间呢，你跟着老韩去高建国家，注意家属的情绪，我这边估计在短时间里解决不了。”

　　“收到。”

　　“对了，别小然呢？跟你们在一块吗？”

　　“小然？没有啊，他不是跟队长你走了吗？你们离开警局以后我就没看见他了，我现在在高建国他家楼下，这附近也没看到。”

　　“又跑哪去了，行吧，你先去忙去吧，一会儿我看着他再收拾他。”

　　“是，队长。”

　　手表上的时针已经逐渐走向7点整，人们也从睡梦中慢慢醒来，在楼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讨论的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哎，同志，打扰一下。”别然喊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小区保安。

　　“怎么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们提供帮助，帮你们早点解决问题。”

　　“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站在楼顶上的人他家住在哪层？”

　　“18层，最左边的那间，我记得他，就是他经常拖欠物业费，全小区的人都知道这个老赖……”

　　“好的，谢谢你啊。”别然没有再听他说下去，他转身向楼道里跑去。

　　被打断的保安也没有生气，只不过他有些不太理解别然问这个有什么用。

　　过了五分钟后，保安本想抬头看看那个老赖下没下来，结果却看到李大庄家的一扇窗户钻出来一个人，白色的长发表明那个人的身份，正是刚才那个向他询问消息的漂亮警察，只见他整个人都从窗户里探了出来，然后徒手在楼外向上爬去。

　　那保安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大的能塞下个鹅蛋，缓了一会儿后，他向周围看了一圈，由于别然在楼的侧边向上攀爬，有一个突出来的墙壁挡住了他，让他正好处于群众视线的死角，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人发现，当然也是因为楼层太高，将一个人显得过于渺小。

　　“队长，队长，你能听到吗？”

　　“别小然！你在哪呢？找你半天了也没个人影，也不知道你在哪里神游，不干正事！”容南清小声回复到，还不忘教训别然。

　　“我在天台下面挂着，你帮个忙让那个男的面对你背对外面呗。”别然的说话声中带着些许喘息。

　　“什么！？你在26楼外面挂着！”容南清一下没控制住音量，高呼了一声又迅速压了下去。

　　“队长，拜托你了，我一会儿把他踹回去。”别然不以为意到。

　　“别小然，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容南清虽然生气，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怕别然撑不了太长时间也只能照做。

　　“喂，李大庄，没本事的人在哪方面都没本事对吧，就像你似的，没老婆没工作就连打麻将都赢不了，要不然怎么会因为丢了两百块钱就在这要死要活的。”

　　被容南清说到了痛点上，李大庄不再沉默，在天台边缘一下转过身来破口大骂到：“死条子，你懂什么？你算什么？我艹你妈的，死条子，你们都是废物，你们在这装什么装，我艹你妈！”

　　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容南清会突然将男人激怒，都不由分说地开始紧张起来，生怕李大庄一个想不开就跳下去。

　　正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再劝说李大庄时，一个人影从他身后蹦了出来，一脚将李大庄踹到了平台上，让他失去了跳楼的机会。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发的事件，只有容南清事先知道别然的计划，快速反应过来：“快，按住他！”听到容南清的声音后，众人才缓过神来，七手八脚的把李大庄带离了天台。

　　“别小然！你给我滚过来。”听到容南清的话后，别然身体一僵，慢吞吞地蹭了过去。

　　“队长，你看这人不是救回来了吗，您看看能不能……”见容南清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别然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哎！队长！”

　　别然没想到容南清会突然把自己抱在怀里，别然比容南清矮了一些，他的头刚好被容南清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别然被他抱得很紧，别然能闻到容南清身上一种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也可能是洗衣液。

　　“是柑橘味的……”别然想。

　　不过没多大一会儿，容南清就放开了别然，那柑橘味也从别然的鼻尖被风吹散了。

　　“下回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不管做什么之前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行了，走吧，我们去高建国家找韩目成他们。”

　　“嗯。”

　　“手疼吗？”本来已经走了几步的容南清又回头看着别然问道：“我看看。”

　　“不疼。”嘴上这么说，别然还是很听话的把手递给了容南清。

　　由于别然刚才徒手爬了十几层，他的双手都被粗糙的外墙磨破了皮，粉红的肉和丝丝鲜血展现再容南清眼前，容南清不禁皱眉。

　　“真的不痛。”别然小声说。

　　“走吧，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药包扎一下。”容南清再次走向楼梯间，不一样的是这回他牵着别然的手腕。

　　“队长。”

　　“怎么了？”容南清不知有没有生气，但是还是回答着别然，两人往高建国家里走去，容南清一直没有放开手。

　　“我觉得有些不太对。”

　　“指什么不太对？”

　　“李大庄他家在18楼，而且楼下是一片水泥地，中间楼层还没有遮挡物，如果想自杀的话，足够了，他没必要再到天台上引人注目，而且就算他怕从18楼跳下去不保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连那么高的地方都去了，不应该与我们周旋这么长时间，况且他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站在那了，明摆着是不想让人救，却还是等到有人发现他报了案，所以我认为他并不是想求死。”

　　“你这么一说确实让我想起来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情况紧急我没想到，现在越想越不对。”可能还在后怕，容南清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刚才他骂我们的时候，管我们叫条子，什么人会这么叫？”

　　“蹲过监狱留了案底或者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别然很快就明白了容南清想要说什么：“但是根据刚才简单的调查，他不是没什么案底吗？”

　　“不知道，也只能等我们会警局再好好查查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并逮捕杀掉高建国的凶手。”

　　“队长。”

　　“嗯？”

　　“张嘴。”

　　容南清下意识的照做，别然似乎在他嘴里放了点什么，有点甜。

　　是糖。

　　“队长你防范意识真差，也不怕我下毒。”别然开玩笑到：“队长，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多大了还撒娇，没生气，哪来的？”

　　“从赵何那抢的，才没撒娇呢，你听错了。”

　　别然说完就向前走去，没有看到容南清一直绷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高建国的房间前，房间内传来阵阵呜咽。

　　“队长，别然，这是高建国先生的妻子程华和女儿高丽宁。”

　　程华应该是哭了很久，她的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她的女儿虽然没在哭泣，但眼眶也是红的。

　　“警官，我们家高建国是个老实人，平时从未招过惹过别人，邻里之间关系也很好，从来没有吵过架，我们的女儿也很听话，在外从来不惹事，上学的时候老师还经常表扬她，同学关系也很好，她朋友还经常来家里玩……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老高报仇啊。”

　　程华虽然一直在流泪，但是并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像其他受害者家属那样大吵大闹，将所有过错都怪在警察身上，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程女士，我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家丽宁上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在家中陪她，给她做做饭，洗洗衣服，为了能让她过的舒服些就一直没有出去工作，她去年刚上大学，我也想替老高分担些，就在着手准备出去找工作，但是我学历低，所以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稍微轻松一点的。”

　　大致了解了情况，容南清把赵何叫了过来：“小赵，邻里关系这个？”

　　“队长，刚才韩队带着我们去访问了，街坊邻居对他们一家的评价都很好，没有出入。”

　　容南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对了，你去找点碘伏和纱布。”虽然案子让他头脑有些乱，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别然受了伤。

　　“好。”

　　“程女士，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别然温柔地问道。

　　“当然可以，只要能帮到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好，您知道高先生为什么要走那片老楼区吗？”

　　“啊，对，从那片老楼区穿过来是他回家最近的一条路，他前两天还和我说在老楼区那片看见了几只流浪猫，说这两天要回来晚一点去喂一下，他以前就喜欢这些，看到了总是要喂，本来想养一只，但是我过敏就没养，没想到……”说着，程华走落下了眼泪。

　　“谢谢。”别然到了谢，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线索岂不是又断了，队长，你说她们会不会在说谎？”赵何拿完药后站在一旁问道。

　　“不会。”“不是。”

　　容南清和别然异口同声到，说话间容南清还不忘把药和别然的双手拿过来。

　　“为什么？”赵何一脸懵的看着这两个人，不明白为什么二人如此肯定。

　　“她们可能会说谎，但是她们不能让所有街坊邻居跟着她们一起说谎，街坊邻居对她们的评价很一致而且都是正面的。”

　　容南清一边说着一边细致地帮别然处理手上的伤口，尽管他的动作很稳，但是药水淋在伤口上时，别然的手还是有些微不可查的发抖，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握着别然的手的容南清却清清楚楚。

　　“而且刚才我又特意试探了一下，从心理学和微表情上来看他们没有说谎。”容南清和别然分别解释到。

　　谈话间容南清已经给别然包扎好了。

　　“叮铃铃……”是容南清的电话。

　　“喂，老韩，你在哪儿呢？怎么没在高建国这？什么都没有？监控呢？行吧，我这边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还是你问到的那些，大差不差吧，那你一会儿去趟C大吧，高建国她女儿不是在那上学吗，行，我一会儿去丽保酒店，好好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容南清对赵何和别然说：“走吧，我不相信一个案子会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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