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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你生母姜朝当年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她很早就开始了换鳞,并很快进入到了炼心期。蛟龙虽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情感的淡漠。这是一种天道对力量的平衡。化龙,并非单纯力量的极致,而是力量与心智的完美统一。姜朝便是我见过同类中将这两方面结合得最完美的。”雾隐府君回忆里那个剑光冷冽,眼眸明澈的人影已经被时光打磨地模糊了。
“那时人与妖两族还未达成休战协议,矛盾与冲突不断,我们这群年轻人那时也算是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姜朝她从一开始的懵懂到后来的知恶而行善,她的成长速度让我们惊讶,作为妖,我们能感知到她的心变得比那些人类修士更加鲜活而温暖。我们都以为她日后一定会化龙成仙,但是世事无常,在创造这座熏华仙境的战争中,她以身祭护灵阵,最后神魂俱散。”
雾隐府君眼中似有水光闪过,她回过身来为姜月掐了个除尘决,又折下一朵故友钟爱的玉兰,插在姜月耳边,这时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与故人相似又不同。
“你放心,现在仙境依旧稳固,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们这些前辈在呢。有什么事要及时给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比你母亲做得更好走得更远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的。”
听到母亲的安慰,姜月之前压抑着的从未感受过的恐慌现在得到安抚,放下了人前的矜持,环抱着母亲,今日她感受到的亲情比以往感受到的更加浓烈,“我会以你们为榜样,以后我也要成为像我生母和您一样优秀的人,决不会变成恶兽的。”
“好了,怎么进入炼心期还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你现在不要多想了,看看你这浑身的伤还有这破烂的衣裳,先好好修整修整。”
姜月脸上一红,偷偷抹了下眼角,然后拿上衣服去到屏风后面,雾隐府君摇头笑笑,宠溺又无奈,这个孩子自小机敏过人,但终究不太能感知世间情感,虽然多年的教导让她在人前时也算是温润有礼,但偶尔透露出的无情无欲的样子让她觉得这孩子内里像是一片空白的婴孩,这个炼心期说不定对她也是一种机遇。
在转身离去前忽然想起之前让姜月前去柳真家族的拂柳洞府助力的事,结果她半路上跑到其他地方逞强御敌,现在还没收到消息,不知道那方具体情况怎么样了。于是又停下脚步向着屏风后出声询问。
这柳真原是雾隐府君战友的孩子,自从之前开创仙境那场大战,她受了重伤,长期处于半沉睡的状态,她担心孩子的父亲有异心,放心不下一对儿女的她在上一次沉睡前请求雾隐府君照看一二
但是单纯的承诺并不能让她放心,于是她看着自小能力出众的姜月,希望能结两姓之好,雾隐府君本来并不愿意答应此事。但是看着眼前虚弱的女子,幼小的孩子,又无法果断地拒绝,本想询问姜月的意见,结果她倒是对和谁有婚约这件事毫不在意。于是最后只成了个口头约定,将来如何就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不过近年来那方总是拿这个口头婚约说事,要求寒雾泽这方提供各种帮助,看在往日的承诺以及他们家族确实势弱的份上,雾隐府君大部分时候还是伸出了援手。
听到母亲的询问,头也不抬地回到“一开始就让鸣玉带着人前去支援了,他们那边本来就偏僻,这次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他们总是因为各种要求帮助,我作为仙境的护境使又不是单他一家的护卫,肯定要先紧着要急的事。”
雾隐府君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虽说这孩子情感比较淡薄但也不是傻子,总是因为这事去给别人干活心底也会不耐烦的。
离开前雾隐府君又嘱咐了几句让姜月之后记得去碧波灵泉调养,她身上的烧伤不可小觑必须要到灵泉调养才行
“母亲,之前和我一起被困苍黄岭的还有一只鲛人,他身上也被怪火烧伤,在大火里的时候他还尝试帮我疗伤,我想将他也带过去。”刚换好里衣的姜月将头探出屏风叫住母亲。
“也好,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雾隐府君说完后便关上门离开了,现在的护灵阵还不太稳定,她现在还要回去接着维持阵法运转。
换好衣服的姜月披散着头发走出屏风,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知松的衣服,经过刚才的一番治疗身上的伤已经开始迅速结痂了,但是之前被怪火灼伤的伤口依旧还带有强烈的烧灼感,粗糙的衣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丝丝痒意。不过一些内伤还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才能好全
她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丹药,药瓶上有纸条写着丹药的名字,这些丹药知松常备在身上,她对这些丹药的用法早已了然于胸。
倒出几粒后一把送入口中,之后她坐到榻上开始调动灵力,运转功法,使丹药快速发挥功效
另一边的鲛人被仙侍送到了药庐外,这里原本空旷的地面现在大半被临时搭建的棚子覆盖,底下歇息着受伤送到这里接受治疗的生灵。
“幽水!是幽水!”一个眼尖的鲛人看到了这个刚被扶过来的鲛人少男,于是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身边的长辈。
两个年轻的鲛人忙上前将幽水从仙侍手上接过来,并平放在水池旁的小床上,并连连道谢。原本水池里长满了莲花,如今,逃亡而来的鲛人歇息在其中
“你们要谢还是谢青蛟侍者吧,是她把人救回来的。”仙侍托起行礼的手
“他这伤看着挺严重的,我先帮你们唤医师过来看看。”
“多谢仙侍。”
说话间已经被简单包扎过的鲛人族的族长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水中的少男,心中不由一痛,她们鲛人族本就族人稀少,在没来到薰华仙境之前因为各方势力的围追捕杀,族人一个个地离开她们,剩下的每一个族人对于她们都是弥足珍贵的亲人。
这个骁勇坚毅的族长为族人寻到薰华仙境的庇护,本以为终于让族人得到了安定的生活,没想到这次的外敌入侵再一次让年老的鲛人族长失去了众多的孩子,惨痛的意外将这个年老的族长带回到过往血腥、狼狈、痛苦的回忆中。
在青蛟侍者的帮助下,她得以带着余下的部下逃往最近的神殿,她撑着重伤的身体将能找到的劫后余生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像是收集一颗颗散落的珍珠,想要将她剩余的族人紧紧的拥在一起。
“青蛟侍者情况如何?当时情况危急仙子让我们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一路上我们放心不下。”老族长听到青蛟侍者的尊号,连忙向仙侍询问
“侍者大人也被烈火所伤,我离开时看起来情况似乎不大好。”仙侍回忆起青蛟侍者刚御剑归来时的情况
“仙子现在所在何处?我要去看看。”被搀扶着族长听闻此话焦急地上前一步,心中更后悔不该让一个年轻人独自对抗那些修士,哪怕她是护境使中的佼佼者
众人刚想劝她,就听身边躺着的鲛人咳嗽着醒来,原本就处于不安的昏睡中的他在听到“仙子”、“烈火”这些字眼后挣扎着醒来。
众人见他醒来也停下了对话,族人围在他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鲛人族长,您还是先照顾您的族人吧,大人那边我去查看,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让人来知会您的。”
老族长看看自己身边这些带伤的族人,也明白自己现下身为族长的职责,于是向仙侍道谢并让小辈送仙侍离开
幽水自醒来后眼睛一直看着仙侍的方向,想要从两人的对话中了解更多关于恩人的事。但是仙侍很快就离开了,他努力地想要直起身发出声音,很快他发现这都是徒劳。
旁边的族人也发现他的怪异举动,忙按住他,让他不要乱动,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伤有多重。
之前处于危急中没有注意到,现在身体放松下来感官才逐渐回归,之前被刀剑所伤的伤口以及被火舌舔舐过的皮肤都传递着疼痛,灵力枯竭的灵海使得他的脑尖锐地刺痛,长久离水的皮肤上是如蚂蚁啃咬的痛痒,喉咙也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好了好了,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族人们都在你的身边。”族长走上前来,粗糙而温暖的手放在幽水的额头上,鲛人族长强大的安抚之力,让这个焦急不安的孩子逐渐平静下来。那双湿润的像琉璃珠一样的眼睛依然看着一个方向,他还在担心着那个人
“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能马上回到水里,你们拿一些帕子来给他湿润皮肤,青儿,你去请医师过来。”安抚好眼前的孩子后,鲛人族长让几个没什么伤的孩子过来帮忙,如今药童也人手不足,很多事只能她们自己先处理。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微微转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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